“你是我的猎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
燕樾被囚禁了,被一只怪物囚禁了。
他衣不蔽体,神情恍惚,抬眼看去,身上满是骇人的踪迹,斑斑点点,简直看不到一丝好地方。
坐在床上,背影孤寂。
他已经三天没进食了,身体却没有一点不适,甚至可以说是生龙活虎,他也试过割腕,结果却像是魈说得一样,划破的皮肤立马复原,连血都没渗出来,甚至可能连毛细血管都没伤到。
他想寻死都做不到。
看着这间不大的屋子,里面曾有他精心的设计,最引以为傲的作品,这里的每一处都曾是他亲手布置的,这还是燕樾头一次感到厌恶。
燕樾也试过逃跑,每次都徒劳无功,无论他躲到哪里,跑了多远,魈就像是逗小孩一样,“你跑不掉的,何必如此费时间。”
他语气恶劣,而燕樾即将面临的就是对方毫无忌惮的玩弄。
接着就是被关在房间里。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
半年一年。
时间就好像流水一般划走。
燕樾接触不到其他人,身边只有魈这个怪物。
在这种情况下,燕樾的精神越来越崩溃,行为也匪夷所思起来。
一天夜里,窗外月明星稀,明亮的月光照在大地上,透过树梢落下斑驳不全的影子。
燕樾从床上坐起来,看向窗外,伸手想抓月光,皎洁的月光却像是水流般消逝,转眼而空。
燕樾不知道想到了为什么,突然泪流满面,他蹲下身抱着自己的双腿蜷曲,把头埋在双臂里,呜咽的哭泣出声。
魈听见声响,下意识的往身旁一摸,并没有摸到燕樾的身体。
他又跑了?怎么还不死心。
脑海里下意识升起这个想法。
耳旁的啜泣声越来越清晰,魈转头抬眼望去,只见燕樾光着身子蹲在窗边,而他……在哭。
不知为何,魈看见这一幕,心中压抑的紧,比当初燕樾自杀时还要难受。
是一种淡淡的,了却无痕的悲痛,蔓延到了骨髓,甚至灵魂。
时间越久越痛。
明明这些日子两人已经相处的十分和善了,燕樾也不再纠结寻死或者逃跑,甚至对他还产生了依赖,魈十分满意。
可当祂看见这一幕时,无边的悲戚涌来,将祂团团围住。
原本的燕樾十分理智决断,穿的干净整洁,在祂面前衣不蔽体都会羞恼,会骂祂,会打祂,鲜活又有生命力。
如今的他没有羞耻心,没有情绪,不会吵不会闹,只会安静的贴在祂怀里,任凭祂索取。
可为什么祂却觉得自己越来越抓不住他了?
祂好像真的要失去他了。
魈用触手将燕樾卷起来拥入怀里,温声细语的询问道:“怎么了?”
燕樾乖巧的缩到祂的怀里,慢慢停下哭泣,“我……我抓不住月光……”
“为什么……为什么我抓不住?”燕樾无助的看着自己的手,满腔怀疑。
魈轻声哄着怀里人,“月光本来就抓不住,它不是实体,只是一束光。”
“可是我就想抓住它。”
燕樾不依不饶,像是小孩子般无理取闹。
“你帮我抓住它,抓住它……”燕樾像往常一样抱住魈,祈求祂。
魈笑了,原本还想解释什么,嘴角的笑却戛然而止,金色的瞳孔变得凌厉。
月光不可能被抓住,这么简单的原理,燕樾怎么可能不知道!可他为什么却这样执着?
他不该是这个样子。
看着怀里的人,魈随意用个理由将他糊弄过去,眼底的情绪却越来越复杂。
自从那夜之后,魈开始将注意力放到燕樾平时的行为上,发现他的思维跳跃,心智幼稚,有时候甚至为了一些小事大吵大闹。
就比如刚刚。
“我想用筷子,不想用勺子!”燕樾将勺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生气地双手环胸。
魈垂眸看着那碗稀饭,里面连米粒看不到什么,正常人根本都不会说出这个啼笑皆非的事情。
但魈最后还是顺从了燕樾的想法,将筷子递给了他。
接着亲眼看着他用筷子蘸饭,还吃的津津有味。
可这样的事情却在之后的日子里屡见不鲜。
他的行为越来越诡异,有时候甚至把刚烧开的开水直接放嘴里,没有一点感知 。
魈在那一刻好像突然意识到,燕樾生病了。
“别担心,我会治好你的……”
魈幻化成了覃禛的样子,带着燕樾到了人类社会。
去了医院才知道燕樾得了重度的双相情感障碍和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他这情况有些严重!要是不及时处理,可能会有些麻烦。”医生带着老花镜表情难看,哎呀一声,
“这么年轻怎么就得了这种病,看来肯定是遇见了人生中难以解决的事情……身体才产生了自我保护机制。”
回忆起医生的话,覃禛牵着燕樾的手,用大拇指细细摩挲着他的手背。
燕樾小声问,“我们现在去哪?”
他惴惴不安的看着周围来回走动的人群,紧紧地贴着覃禛的身子。
眼神躲闪,惶恐不安。
他很不喜欢这个地方,人太多了,耳朵里全是声音,各种嘈杂声让他惶恐,魈也不是他熟悉的样子,他害怕。
他想回到之前那个小屋,安安静静的,里面只有他和魈。
覃禛拍拍他的手,“别担心,我们很快就会回去。”
魈顺着覃禛的记忆回到了他在临安买的房子,房间不大,但装饰得很温馨,燕樾很快便熟悉了这个小空间,并强调他再也不想出门了。
覃禛看着他,眼神深邃。
但出乎意料的是,燕樾对那些药十分排斥,吃了吐,吐了吃,就是咽不下去。
即使勉强塞了下去,也会在半小时后吐出来。
“我不想吃了。”燕樾苦着脸哀求。
覃禛看着他,心疼地一把将他搂到怀里,“不吃了……”
他轻拍着燕樾的背,眼神哀戚。
他知道这不过是燕樾的病症越来越重了。
祂其实想把那些医生全部卷到之前那座小屋去的,可实际了解了燕樾所患的病之后,才知道想要真正治好,除非找到病根,对症下药,不然医生也只是花架子。
最重要的是燕樾愿意自己走出来。
祂最清楚不过,如今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可自己愿意放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