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膛的疼痛像是烈火般袭来，身体里的血液加速流转，那把刀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在亚尔修斯的身体里横冲直撞，疼得他五脏六腑都在跳动。
    他下意识地一掌挥出去，燕朽的身子像是垃圾一样摔在远方。
    低垂下头去，那把匕首挂他的胸前，刀柄上俨然刻着一个疯字。
    这把刀他记忆深刻，到死都不能忘。
    回想起燕朽那熟悉的面孔，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燕樾的方向，却听见燕朽大喊了一声。
    “儿子，就是现在，趁他虚弱赶紧拔出那把刀再来上几次！”
    儿子……
    亚尔修斯看着呆愣的燕樾，他身子娇小，还没有1米6的身高，在人群中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屁孩儿一样，脸上的婴儿肥褪去，露出了他姣好的五官，原本水漉漉的棕色瞳孔里全是空白。
    那是他近来最亲近的人……
    可燕樾竟然是燕疯子的后代。
    难怪他的血可以解除自己的封印。
    他的眼神在燕家父子身上流转，嘴角慢慢勾起一股嘲讽，嘲讽自己的愚蠢。
    他嘲笑燕疯子坟头都长草了，当着他的面辱骂他的祖先，如今却被燕疯子的后人重伤，自己还对燕樾没有一丝防备。
    事事桩桩，像一个巴掌般狠狠拍在他脸上。
    他在想当时燕樾心中是不是在狠狠耻笑他？
    亚尔修斯闭上眼睛，温暖的光透过浓密的睫毛洒在那张终日不见阳光的脸上，形成大片斑斑点点。
    黑色的瞳孔里露出了震惊，意料之外，惊骇……唯独没有看见难过和悲伤。
    他不能有软肋……
    他只能把心中的痛藏在最深处。
    亚尔修斯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胸前的那把匕首吸食着他的血液，封住了吸血鬼如生俱来的所有能力，只要对方想，随时可以终结他的性命。
    瞳孔里的影子不断放大，不知何时，燕樾已经来到他面前。
    鼻尖是他熟悉的气味，这股味道曾经让他感到温暖放松，如今却又那么刺鼻，让人忍不住想呕吐。
    看着燕樾那张脸，脸上写满了无措，亚尔修斯笑了。
    到现在对方还在演戏……他低下头，眼里的笑却不及眼底，这次他输的心服口服。
    燕樾看着亚尔修斯嘴角流出来的血液，想帮他擦掉，却恍然看见了他警惕的眼神。
    想要伸出去的手止住，耳边是绵绵不绝燕朽大声的喊叫。
    “儿子，拔出那把刀。”
    燕樾嘴唇微张，像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小娃娃，身子摇颤，肉眼可见的呼吸紊乱。
    就在刚刚亚尔修斯受伤的时候，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很多画面。
    混乱凌杂，大多是他关于燕朽相处的温馨时刻，燕朽没有说谎，他是燕樾的父亲，在他7岁之前，两人从没分开超过一周。
    有欢乐的，有悲伤的，也有争吵的，但总的来说，但都能清楚的感受到两人之间浓厚的亲情。
    后来就是他被洗去记忆……
    燕樾脑袋很胀，胀得快要炸掉。
    同时，也想起了那个预言……
    只要燕家有血脉在世，吸血鬼一族必死于燕家之手。
    看着亚尔修斯眼前的这把刀，燕樾颤巍巍的伸出手去。
    倒在周围还活着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其中最激动的便是威尔。
    他脸上满是鲜血，青一块紫一块，五彩斑斓，他的腿完全骨碎，无法移动，但还是忍着痛向亚尔修斯爬来，眼目含恨，咬牙切齿。
    “燕樾，你个白眼狼，你敢……”
    “我们殿下待你那般好，你竟然是叛徒！”
    “都怪我们瞎了眼。”
    “我求求你，不要”
    ……
    云守迷迷糊糊，大脑充血，不远处传来威尔声嘶力竭的声音，刺激的他不想闭眼，打起十二分精神撑着眼皮。
    只要燕樾杀了他，自己即使是死也无憾了。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身上的痛似乎也化作了支撑他的力量。
    杀了他……
    燕樾看着亚尔修斯嘴角的笑，瞳孔微缩，一双算不上的手在空中更加摇颤。
    “动手。”
    亚尔修斯的声音很冷，冷的让人像是一秒就陷入了冰天雪地。
    他从未对燕樾如此冷淡过，就像是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
    他的眼神复杂，带着燕樾看不懂的情绪。
    “我不是教过你吗？面对敌人不要心慈手软，杀伐果断，斩草除根。”亚尔修斯一字一句的往外蹦，眼神死死盯着燕樾。
    燕樾微张着嘴，嘴上还有他用来假扮痛苦的白色染膏，如今已经落得东一块西一块，看起来怪异极了。
    亚尔修斯低声笑了。
    自嘲的笑，嘲讽的笑。
    “这次你不动手，下次便是我。”半晌开口，他的语气阴冷，完全没了往日的温和。
    燕樾颤颤巍巍的把手伸到他面前，那双小手细腻白嫩，亚尔修斯曾经牢牢牵过，如今这双毫无杀伤力的手却变成了他生死的关键。
    燕樾大脑一片迷糊，脑子里全是混乱的回忆。
    他从小被燕朽教导人生使命，斩杀吸血鬼是他们活着的目标，燕朽不断的训练他，如今燕樾的骨子里还惨留着对燕朽百听白顺的行动指令。
    双手猛的触摸到冰凉的刀柄，微冷的触感一瞬间拉回燕樾的思绪。
    视线落到那张惨白的脸上，瞳孔猛的一缩。
    他到底在做！即使他是燕朽的儿子又怎么样！他是燕家后人又怎么样！
    亚尔修斯从未伤害他，还处处为他着想。
    自己倘若真的那样做，岂不是混账玩意儿！
    况且燕樾也从未想过伤害亚尔修斯，那可是原因为他付出生命的人。
    不过这把刀带有压制的作用，长时间插在身体里会带来极大的损伤。
    他要将它拔出来。
    “亚尔修斯，不用担心。”燕樾温声细语的哄着。
    他只是不想再让对方受到伤害，可在亚尔修斯的耳朵里却不是这样。
    他要动手了。
    果然……人类没有一个好东西。
    一种莫名的空虚和愤怒从心中涌起，连血液似乎也燃烧起来，在身体里面乱窜。
    他挺起胸膛，微微闭上眼睛，狭长的睫毛在脸上撒下大面积的光影，配上他无可挑剔的五官，看起来神圣又庄重。
    燕樾此刻只想减轻他的痛苦，完全没有意识到亚尔修斯情绪的变化。
    “我动作会快点，你忍着点。”他语气柔和，像是哄着最亲爱的孩童。
    亚尔修斯听着他的话，心中哼笑，连弄死他都要装模作样，对方是多会演，自己都投入了吗？
    怪只怪他识人不清。
    若有来世，他一定会报仇雪恨，再也不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