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奶奶心疼得厉害，上前把她搂在怀里，想把听筒拿走，却被方昕攥得紧紧的。
    好不容易哄着她拿过听筒，想和对面的人说话，可接听的那一刻，她顿住。
    电话里说话的根本不是裴颖，而是冰冷的电话关机提示音。
    方奶奶抱着孙女去洗漱，然后把她送到床上睡觉。
    哭累了的小孩红着小脸沉沉睡去。
    方奶奶本来在地里干着活呢，突然来了个人说她家有动静，还有孩子的哭闹声，以为是小孩子在打架，让她回来看看，方奶奶才急急忙忙赶回来。
    哄好孙女后，才出来解决外面的事。
    金金的妈妈看到自己两个儿子趴在地上满是泥土，身上还有酒味，都不用问就知道是这两个崽子偷偷拿了甜酒酿来吃。
    她一手捞一个，有些不好意思地跟方奶奶说道:“不好意思啊方奶，这两个小孩也真是的，那甜酒酿我做了好久了，本来要做成米酒的，我一不留神就被这两小孩拿出来喝了。”
    方奶奶摆手，小孩子好吃罢了，而且她家孙女也有参与，更不好说什么。
    几人边说着话边把自己孩子带回去。
    等人走后方奶奶把中午的剩菜热了吃了晚饭，随后给方清峰打了电话。
    “妈，您怎么这个点给我打电话了，是有什么事吗？”方清峰的声音有些疲惫。
    方奶奶:“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都这个点了还没下班呢？”
    “这是哪的话，您想联系就联系。”
    方奶奶想告诉他方昕喝醉闹着要妈妈的事，可也知道儿子在外不容易，许久才叹了口气道:“在忙也要注意休息，别把身体累坏了。”
    “诶。”
    虽然方奶奶最疼自己这个儿子，可儿大不由娘，这么多年方清峰一直在外工作，母子俩交流不多，方奶奶和他也渐渐少了话题。
    方清峰突然问起女儿:“妈，昕宝睡了吗，我想和她说说话。”
    提起女儿时的方清峰语气欢快，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可爱软糯的小萌娃，每次都奶声奶气叫着自己爸爸的样子。
    她每次和自己打电话都开心极了，明明只是个稚嫩的小奶娃，却像个小大人似的操心他和裴颖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在外无论再苦再累，只要听到女儿的声音顿时就恢复了力气，干劲满满。
    方奶奶不想让儿子担心，含糊道:“她今天累了，刚睡下呢。”
    听到女儿睡下了，方清峰略感遗憾，和方奶奶寒暄了几句就要挂电话，方奶奶连忙问他:“儿子啊，你媳妇比你还忙吗？妈想和她说说话。”
    方奶奶与自己这个儿媳妇关系一般，因为她觉得裴颖太过强势不顾家。但是架不住当初儿子的软磨硬泡，一定要娶她进门。
    两人结婚后也没和老人住一起，即使方奶奶对裴颖有些不满却也没有故意挑刺，现在提到她也只是因为心疼孙女。
    方清峰虽然好奇她怎么会突然提到裴颖，但还是答道:“她啊正忙呢，现在还在开会。”
    “我当初就不同意你找个事业心这么强的，现在找她说个话都要看时间。”
    方奶奶难得带了些恼气，“你别替她开脱，她是什么样的人妈都懂，只是苦了我那可怜的孙女，都多久没和她妈妈说上话了。”
    方清峰沉默，心里当然也明白裴颖对方昕不上心，因为生方昕那会耽误了裴颖的工作，让裴颖错过了她的事业，所以现在对这孩子不冷不热的。
    方清峰也和她提过很多次，但是每一次裴颖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下一秒就又因为各种理由冷落方昕。
    “妈，今年过年我一定让她回去看看你们。”
    得到保证，方奶奶心里安慰了一丝，语气也轻缓了不少，“早该回来了，再不回来都不认识自己孩子长啥样了。”
    最后方奶奶让他早些下班回去休息，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方昕很早就醒了，她脑袋有些昏沉，眼睛肿得像被蜜蜂蛰过一样。
    小手摸索着要下床，没想到摸到了方奶奶的胳膊，惊讶了一会，轻声唤了一句:“奶奶。”
    方奶奶觉浅，在她翻身的时候就醒了，看着她诶了一声。
    “奶奶今天不下地吗？”
    方昕费力睁开眼睛，可眼皮又肿又重，仿佛黏了胶水似的怎么也睁不开，不得不上手使劲揉了揉。
    方奶奶伸手把她手拿下来，用大掌轻轻把她睡得皱巴的小脸舒展开，道:“奶今天在家休息一天，别揉了，下床拿冷毛巾敷敷。”
    方昕被方奶奶抱下床，坐在客厅里乖巧地敷着冷毛巾。
    方奶奶在一旁洗脸，“昕昕知道你眼睛为什么这么肿吗？”
    方昕咯噔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垮着小脸道:“奶奶，昨天昕昕和金金他们吃了甜米酒，米酒会醉，所以昕昕眼睛肿了。”
    她跳下椅子，快步跑到方奶奶身边，抱住她的膝盖认错:“昕昕下次再也不敢偷偷喝米酒了，奶奶不要生气。”
    说出口的话沙哑又软糯。
    方奶奶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方昕的眼神苦涩又带着心疼。
    这小姑娘显然根本不记得自己喝醉后做过的事，忘了自己昨天抱着电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狼狈样。
    方奶奶不住地抚摸着她的脑袋，眼神复杂。
    也罢。
    忘了好，忘了就不会再哭了。
    没人再主动提起那天发生的事，不过那些大人在遇到方昕时，眼中多少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同情。
    方昕不懂，只是每天照常帮着奶奶做活，然后跟着郭老学认字。
    一眨眼就到了冬天，今年乡下的冬天不怎么冷，所以方昕坚持着去找郭老认字。
    方奶奶拉着她，另一只手上拎着一袋蛇皮袋，祖孙俩边走边说:“昕宝，奶跟你一起去，今天就是最后一天去认字了，过几天就要过年咯。”
    方昕摇摇晃晃的，小嘴里不时呼出一口冷气，口齿伶俐道:“好，那昕宝等会就和郭爷爷说，”说着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衣兜，“昕宝口袋里有东西，等会要送给郭爷爷，感谢郭爷爷教昕宝认字。”
    方奶奶忍不住笑，“好，昕宝可要好好感谢郭老知道吗？”
    “嗯嗯，昕宝知道!”
    祖孙俩一到郭老家，方奶奶就把手里的蛇皮袋递给郭老媳妇，并偷偷摸摸拉着她道:“自家种的一点菜，留着你们过年吃。”
    郭老媳妇王凤霞推脱着不要，“给这做什么，我自己家也有，哪里还需要你给，拿回去你们祖孙俩吃。”
    方奶奶却已经麻利地跑出了门，不给王凤霞把蛇皮袋还给她的机会，那身子利落的生怕被抓似的。
    王凤霞:“……”
    至于吗，再说了也不想想两家离得这么近，要是还回去不过是走几步路的事情。
    王凤霞无奈一笑，回屋看着袋子里的东西，想着等会要拿点啥东西给方昕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