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诅咒吗？”
    听到这，木北忍不住发问。
    “也许吧，谁知道了？”老者脸上的神情不定。
    “后来了？”
    木北发现自己也变得和雷一鸣一样八卦了。
    这事情与他无关，按道理他不应该打探，可他总想知道无惧和黑玄的后续。
    老者叹了口气，继续讲述。
    无惧和黑玄最终没能走出无惧城，他抱着他刚出去，外面黑压压的全部是人，是他的臣民，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惧怕和愤怒。
    “妖龙！”
    “妖龙！”
    “打死它！”
    “打死它！”
    雨下得更大了，落在无惧身上，他像从墨水里浸泡过出来一样，黑得吓人。
    他从头到脚被黑雨淋了个透心凉，他浑然不觉，紧紧将黑玄护在怀里，替他挡住所有风雨。
    开始了。
    有人拿东西砸他，此举一出，众人都愣住。
    紧接着，所有人都动了，他们看到什么就拿什么来砸他。
    边砸边嘴里骂骂咧咧：“打死妖龙！”
    无惧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他抬头。
    目光一一从他们脸上扫过，他记住了这里的每一张脸。
    “好，很好。”
    他的怒气，再也压抑不住，顷刻间倾泄而出，地上黑压压的倒了一大片。
    轰隆——
    一声惊雷劈在他头上，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无惧，你身为城主，却触犯城规，打伤城民，该当何罪？”
    “你是谁？我何罪之有？我护他们爱他们，他们却诽我谤我，伤我所爱，我不过是想护我爱之人，何错之有？”
    轰——
    又是一声惊雷，这次落在他脚边，地面裂开一条一尺宽的缝隙，看起来狰狞可怖，十分吓人。
    “你错在不该爱一个人，你该爱众人，你错在有了私心，你本该无私公正。”
    “哼，爱众人？”无惧冷笑。
    “我爱众人，众人可爱我？”
    “爱是无所求，亦无所得，你既有所求，有想得，那便不是爱，那是交易。”
    “哼，说得倒轻巧，试问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无所求，无想得？你能吗？”
    “唉。”一声喟叹，伴随着无数惊雷落在无惧身上。
    “城主。”有人站起来了，叫他。
    无惧回头，一张张惊恐的脸在他眼前闪过。
    有人后退，有人呆在原地，有人逃跑，唯独没有人站上前来。
    他倒在了地上，面前是慌乱的城。
    在最后一道惊雷落下来前，他看到了黑玄化为黑龙挡在了他面前。
    他眼含笑意：“无惧，这次换我……护你。”
    黑龙坠地，落在他身前不远处。
    木北听到这，眼眶红了，他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无惧怎么会变成后来这样了？”
    无惧没死，黑玄受了重伤，他抱着他呆坐在原地。
    他轻声唤他的名字：“黑玄。”
    没有人回应他。
    他脸上潮湿一片，绿壬站在他旁边。
    “城主，你哭了。眼泪是无用的东西。”
    是啊，眼泪是无用的东西，有用的何须眼泪？
    他会记得这一天，这一切，还有这座城，他会回来的。
    绿壬看着他渐远的背影，心里涌起一阵愧疚：对不起，城主，我欺骗了你！
    无惧和黑玄离开后，黑雨并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
    黑雨连下了七天七夜，方停。
    有人说后来的黑雨是无惧的怨气所化，当然这一说法谁也没办法证实。
    再后来，无惧回来了，带着一身怒火和怨气回来了。
    他耗尽全部修为，将自己献身于诅咒。
    “献身于诅咒？”还有这种说法？
    绿壬点头：“是的，他成为了诅咒，是无惧城人所有的噩梦。一夜之间……”
    “一夜之间怎么了？”
    “他们都变成了怪物。”
    木北难以置信，怪物？
    “我以诅咒之名，凡无惧城民，皆为怪物，无人能幸免……”
    无惧冷冷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无数惧的种子侵占，他成为惧的一部分，他即是惧，惧亦是他。
    他以自身喂养惧，他成了所有惧的来源，他便是惧之源。
    这简直像天方夜谭一样不可思议。
    此后，无惧城再无一人，只有无尽的怪物。
    一开始他们四处躲避，不敢出门，他们身上还尚存人的意识，所以无法接受自己的样子。
    有些人选择了自我了断，在他们还算清醒的时刻。
    有些人已然从身到心全部变成怪物，它们互相争夺资源、互相残杀。
    还有一小部分人，身上人的意志和怪物达成了一个平衡，他们既有怪物的形态又保持人的理智和情感，就像绿壬一样。
    另一方面，无惧成了无惧城的诅咒，在惧之源沉睡。
    他滋养无数的惧和怨气，同时，它们也在侵占他，想彻底夺去他的情感和理智，它们差点成功了。
    可是，黑玄来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看着昔日那样丰神俊朗的爱人变成眼前这番模样，黑玄再也忍不住了，放声痛哭。
    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是他不相信命，是他以为他能获得幸福。
    是他害了他，他们骂得没错，他是妖龙，他到哪就能给人带来灾难，他才是这一切诅咒的根源。
    那黑雨因他而下，是他给他们带来了灾难，他生而不详，万般因果皆由他而起，那就让他来结束这一切吧。
    他跳进了惧之源，一切过往纷纷在他面前闪现，他平生所有的快乐皆是从遇见他开始。
    “无惧，我来陪你了。”
    他跌进那些躁动、扭曲的水里，那里有他的痛苦，亦有他的挚爱。
    他没有死，他惊醒了他。
    “黑玄，别做傻事了。”
    “无惧，是你吗？”
    “黑玄，你不该来这的，你走吧，回去，回去你来时的地方。”
    “不，无惧，我哪也不去，你在哪我就在哪。”
    “我已经不是你的无惧了。”
    无数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走吧！”
    “走吧！”
    “他不是无惧！”
    “不是无惧！”
    “不，无惧，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在我心里你始终未变。”
    “那你看看我的样子。”
    一个巨大的眼睛出现在他面前，眼睛没有瞳孔，只有无尽的黑洞。
    黑玄走进去，眼前的一幕让他震惊，里面密密麻麻都是惧的种子，那种黑色的虫子。
    “无惧，你一定很痛吧？”
    “黑玄，你都看到了，这样的我，是怪物，再也不是你心中的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