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嫂在电脑面前着急的踱步,两手合着手机抵着额头祈祷:
“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景煜紧急喊了几个人,带上几个喇叭正欲上大巴车去闵溪村,一个匆忙套着外套的身影走路上来。
叶含雁拢了下外套,不等男人说让她下去的话:
“多个人多双眼睛。”
天边夜色愈发重了,淑嫂担心他们出什么意外,连忙带着景煜和几个人沿着他们会走过的路找了过去。
走上山路时,几人手电筒往周围扫射,嘴里喊着人。
“林听筠!”
“林医生!”
景煜喇叭抵在唇边,大着声喊:
“林听筠——”
领头走在前面的淑嫂转回头,提醒道:
“最近下了雨,有点滑,大家小心点脚下。”
几人一条路走到成青叔的屋子门口,又分散成几波在附近的路上寻找。
低垂的乱云从上方缓缓掠过,凄凄凉风吹动纷乱的树影。
簌簌的声响中,间或夹杂着起伏不定的虫鸣,它们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如同细雨般绵绵不绝,又似琴弦轻拨,悠扬而深远,让人不禁感到一丝清冷与孤寂。
到了晚上,山里的凉气更重了些,哪怕穿着厚外套,叶含雁都感觉有骨刺人的冷气钻到骨缝里,看着眼前茫茫的树,心中愈发焦急起来。
“林听筠——”
“林医生——”
“林听筠——”
洞口里,早已听见动静的青年睁开眼,想要呼救,却绝望的发不出声音,只能嘶哑着发出哼哑的单音,连长声的‘啊——’都喊不出来。
手边捏着不大的石头往石壁上撞击,在内部发出回音,传到洞外时也被吹过的风轻飘飘吹散。
从未如此痛恨过这个残缺的青年急的眼眶发红,他怀里抱着正发热的林听筠,僵的半身麻木,洞口里的凉气比外面还重,脑后的疼感像是同凉气一样加重。
青年痛的面容煞白,额头也都是冷汗。
看着怀里脸颊异样发红的林听筠,裴祈遇的心脏也像是被刀绞动了一样疼,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充斥全身。
拳头狠狠握紧砸在了地面上,裴祈遇现在能做的只有把发热的林听筠弄醒。
头昏脑涨的林听筠在青年的拍动下轻‘唔’了一声,耳边是重重跳动的心脏声,焦急急切的节拍震的林听筠眉心皱起,心情也不由跟着急躁起来。
梦里的林听筠骑着一匹烈马,勒着缰绳也不受控制的烈马,前面便是万丈悬崖,她紧紧勒着缰绳后仰,瞳孔紧缩,还是看见了那深不见底的悬崖。
倏然,撑着沉重的眼皮睁眼,眼前昏暗模糊一片,随着视线聚焦,耳边的心跳声也渐渐清晰。
除了强烈跳动的心跳声,林听筠还隐隐听见了有人在喊她,不止一个人。
风吹拂过树叶发出的簌簌声响里夹杂着呼喊声。
“林医生——”
“林听筠——”
景煜一手用手电筒照着光,一手拿着喇叭抵在嘴边喊:
“阿筠——”
在纷乱的声音里,叶含雁敏锐的听到了些不同的声音。
“这……咳咳。”
“我…我们在这……”
女人眼睛一亮,连忙朝着断续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她在倒下的粗壮树干下弯腰,最后停在了洞口外。
求救声更清晰的从里面传出来。
“这里……”
“咳咳……咳……”
“林医生在这!”
“景煜——”
叶含雁喊了一声,把不远处的人叫了过来。
男人往洞口看了一眼,让她守在这,随后便转身去找了淑嫂和其他人。
十分钟后,景煜带来了绳子往下放,自己毫不犹豫的跳进了洞口。
手电筒的灯光往那一照,看见脸颊异样发红的林听筠半躺在青年怀里,男人冷着眼看了他一眼,手电筒转了个方向,弯腰将他怀里的人抱了起来。
景煜把林听筠放在一侧,自己在她身前蹲下,将背朝向她:
“阿筠,上来。”
烧的脑袋疼的林听筠尚存几分模糊的意识,听着景煜的话,趴在了他身上。
此刻的景煜像是救世主一样,将青年喜欢的人从洞口救出,而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着人放下绳子。
后脑勺处传来剧痛,那种疼,好似有人用锯子锯他的头骨,再用榔头寸寸敲碎。
一个陌生的男人下来了,他想去拉靠着墙的裴祈遇,却被他躲过,踉跄着身形站起来,将放下来的绳子在腰部缠紧,借着与石壁的摩擦力,自己攀爬了上去。
体力耗尽,几欲倒下就被刚刚的陌生男人扶了一把,手臂被抬起来搭在了他的后肩处。
前面背着人的身影长长的拓在身后,青年垂着身侧的手无力握紧,指关节处还渗着血,缓慢的凝成一滴一滴的水珠一样,再沿着皮肤滴落下来。
无论是求救还是背人,裴祈遇一个都做不到。
长长湿浓的睫毛垂下,遮掩住眸底黯淡的眸光,青年不由对自己感到深深的厌弃,目光紧紧跟随着他们,面前的一幕深深硬刻在脑海深处,席卷上更深更重的疼痛,像是有上万只虫子啃食心脏,血液顺着指尖流走,冰冷的刺疼像是千万细针扎进骨髓。
抵达卫生院后,见林听筠躺在担架上,青年大脑一直紧绷的弦才算松缓下来,大脑不停传来的阵阵钝痛裹挟着根根神经,隐约还能听见阵阵的耳鸣声。
青年温吞的眨了眨眼睛,唇色苍白,视线聚焦又模糊起来,连着眼前开始阵阵泛黑。
下一秒,青年意识消散,直接晕了过去。
卫生院里灯火通明,林听筠躺在病床上滴着点滴,脸上那阵异样的红渐渐褪去。
景煜在病床边守了一晚上,紧紧握着她另一侧的手。
察觉到一点动静就立刻醒来。
病床上的林听筠张了张唇,发出略显嘶哑的声音,男人立即端了一杯水来,给她润润嗓子。
喝完,她问:
“他怎么样了?”
景煜沉默了一瞬:
“已经醒了。”
林听筠立即下床去裴祈遇的病房。
青年的脑袋蒙着纱布,周医生指向门口没穿白大褂的林听筠。
“她是谁你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