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李煦安是个男的,一向所作所为都是造福百姓,否则要被董章认为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孽。
马车落地后,马蹄有规律的降速站稳在叶府门前。
董章轻呼一口气,立刻跳下马车。
不多时,叶蓁也从车厢出来。
与他不同的是,她神色如常,眉眼像刚刚受雨水滋润过的花儿,比先前还更惹眼。
可董章还是担心,“你没事吧?”
叶蓁几不可查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欠身行礼,“我还好。大将军送这一程,实在惶恐。”
董章看了眼落下的车帘,隐约看到李煦安有些皱了的长衫,觉得哪里不太对。
还想与叶蓁说什么,见李煦安掀起车帘,好看的轮廓倒映在董章眼里,“人也送了,跟董小姐也有交代了,大将军还不走?”
他这一说,董章也觉得自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原本是想把簪子送给叶蓁的,可眼下···算了,今日不合适。
董章心里不怎么爽快,面上却镇定,“叶二小姐好好歇歇,本将军先走了。”
叶蓁行礼,“恭送将军。”
董章转身没走两步,回头盯着李煦安,“可是国师的马儿跑累了?要不要本将军送国师回侯府?”
李煦安眼里的笑一顿,不甘心地看了看叶蓁,愤然放下车帘,“将军多虑。”
“倒是将军没有马,不如贫道再送将军一程。”
董章一想,不坐白不坐,自然而然越上马车,还进了车厢里头!
叶蓁有种风雨欲来的不妙,两辈子都没像现在这样脚底抹油一溜烟儿跑回了府。
荣飞见她这样,立刻提起精神,“有刺客?”
叶蓁摆摆手,“比刺客还可怕。”
叶蓁回房梳洗完,也没食欲,流霞心细,发现她唇角有些肿,只当是天热上火,让人煮了点银耳莲子粥进来,还问她要不要擦些药膏。
叶蓁不自觉想起被李煦安亲吻的感觉,心里又甜又紧张,也不免担心,他们这样也不知算什么。
再一想孟茜茹的话,又担心自己影响李煦安修道。
难不成要这样一辈子?
想不出办法,叶蓁索性让流霞从库里找出一匹天青色锦缎做衣裳。
“公子的衣裳都够了,二小姐还要做什么?”流霞看她动了两剪子就知道要做男衣。
叶蓁也没遮掩,“给二爷做秋衣。”
在马车里,李煦安吻着她的手背讨要一身衣裳,还说要比董章荷包上的花纹更好看才行。
而流霞一听是给李煦安做衣裳,立刻来了兴致,将先前叶蓁准备过的花样丝线一股脑儿全搬过来。
“二爷身段好,性子也温和,绣吉祥纹再合适不过了。”
性子温和?
叶蓁算是领教过了。
一下午时间就这么匆匆流走,眨眼天黑了。
叶蓁让流霞和玉露先下去歇息,自己做完袖口花纹再睡。
烛火一动,窗前立刻多了个笔直的黑影,叶蓁吓了一跳,立刻退到床边,指尖夹了银针。
那人在外头道,“叶二小姐不必惊慌,属下乃镇北将军近卫,朱辞。”
“将军不便潜入贵府,派属下前来问二小姐一句可是有什么把柄软肋捏在国师手中?”
叶蓁起初不敢轻信,那人将窗户推开个一手宽的缝隙递进来一对青梅黄金耳坠,是董苑那一副!
叶蓁又想到,府里有锦衣卫在暗处守着,若不是董章的人,怎么可能进来。
“将军为何这么问?”
叶蓁收回银针,本想往窗下走两步,又怕李煦安知道了不高兴。
对方压着声,“将军说了,若您有难言之隐不妨直说,董家必能护小姐安然。”
叶蓁心里感动,但一想这些话会被锦衣卫告诉李煦安,又有些哭笑不得。
“承蒙大将军相护,叶蓁感激不尽。国师待我很好,曾多次救我于危难,在我与侯府退婚后,人前人后抬举着我,才不至于被人轻贱。”
“我感激国师还来不及,谈何被胁迫。”
叶蓁虽有说给锦衣卫听的心思,但句句都是心中所想,因而底气十足,掷地有声。
窗外那人明显僵了一下,“属下···明白了。”
*
郡主府。
内侍总管姜公公得知孟茜茹并无大碍,起身与李煦安告退,“陛下得知郡主晕倒,十分着急,才命奴才请国师辛苦一趟。”
李煦安波澜不惊,“还请公公转告陛下,郡主身强体健,没事。”
姜公公三角眼一挑,身强体健这四个字颇值得细想。
送走宫里的人,内室传来孟茜茹虚弱的一声轻咳。
隔着一层屏风,她能看到李煦安坐在案前饮茶,灯光将那新竹般的身影拉得很长,然而孟茜茹还是够不着。
“麻烦二爷了。”
李煦安放下茶盏,“不是一切都在郡主的计划中?”
若不是她买通宫里的人和皇后通气,皇帝怎么会知道她晕倒在街上?若不是皇后在皇帝耳边絮叨,皇帝又怎会让他跑这一趟。
孟茜茹的心思,皇帝自然知道,但李煦安的态度很明确,皇帝便装糊涂。
今日在富春楼的事,很多人看见了,为了安抚曾经的孟家军,皇帝不得不让李煦安来一趟郡主府。
孟茜茹颤声道,“我不明白二爷说什么。”
李煦安冷哼一声,“要贫道把郡主和皇后联系的人都叫出来?”
孟茜茹闭了闭眼,“我与二爷十多年情谊,如今连叶二小姐的一片袖子都比不上。”
李煦安毫不客气,“当年不是郡主使手段退了亲,你我哪来的情谊。”
孟茜茹紧紧抓着床褥,“当年孟家出征,生死未卜,二爷是定远侯心尖上的幼子,我、我不想耽误你。”
“后来我父兄战死疆场,孟家只剩我一个,我拼死从敌人手中回来···不想二爷竟入了道门。”
她满口遗憾,听着都很难过。
“我不愿坏二爷道根,只盼这一生能在你身边,为大周子民尽一份绵薄之力。”
“二爷,我不想你被她连累,不忍心你辛苦得来的尊崇被她弄脏。”
“她与你兄长有过婚约,还招惹过刘安那样的人,更有什么傻子找到门前叫她媳妇。”孟茜茹咬唇,“不检点的脏女人凭什么得你青睐!”
李煦安闻言,凤目烧着两团火,沉默半晌,“所以这就是你为难她的理由?”
孟茜茹一窒,答不上话。
“你没有立场打着贫道的名义动她。”
这话刺激了孟茜茹濒临崩溃的心弦,床褥在手里皱成一团,“大周那么多子民在二爷眼里都不如她吗?”
“她阻了你的道心,我宁愿做你眼里的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