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目的达成,没道理再委屈自己。
她假意为难片刻,“那···臣女叩谢郡主。”
孟茜茹上前两步拉着她的手,比叶蓉在世时更像和蔼的长姐,若叶蓁没有重生,兴许还真要拜倒在平阳郡主的温婉善良里。
“这就是了。二爷面冷心热,你日后就习惯了。”
她又笑盈盈看向李煦安,“我先去安顿。”
“等等。”
李煦安从轿夫出现开始,脸上就再没出现温润,淡淡扫了孟茜茹一眼,“轿子只能容纳一人,此处离京城还有半日路程,不好将就。”
叶蓁缓缓从孟茜茹掌心抽回手,心下冷笑,他这是不愿自己挤轿子,怕委屈了平阳郡主。
前世没人真心护她,重来一次得了照顾就觉得他对自己有所不同,叶蓁嘲讽自己想的还真多。
不过是靠着前世在叶雪口中的一点描述就认定自己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此刻想来真是可笑。
按道理他这么说了,叶蓁识相些就该自己婉拒。
但她脚踝很疼,不想委屈自己,何况这事本就是孟茜茹的小心思。
流霞却怔怔看着李煦安,像不认识他了,结巴道,“二爷,小姐的脚都肿了。”
李煦安清冷的眼神落在叶蓁身上,她一早就收拾好心情,表现得比他更漠然,侧着身回复流霞,“倒是还好,没有废。”
这话明显是回应他先前的讥讽。
孟茜茹一看两人之间气氛僵冷,并不像传言那般亲密。
昨日在庙观惹他生气,也是怪自己心急多说了几句,他向来不喜欢旁人过问他的事。
孟茜茹笑容似涟漪泛开,“二爷考虑周全,我倒是不嫌,只是委屈叶二小姐。”
叶蓁虚虚躬身,“臣女不敢。”
李煦安等着她跟自己说些什么,事实是她把存在感降到最低,连一句回答都没直接给他。
他有些疲累地闭了闭眼,“郡主坐贫道的轿子吧。”
孟茜茹眸光一亮,唇角忍不住上扬。
叶蓁手指掐着自己掌心,不得不咬唇才维持住面上的平静。
“二爷是说···”孟茜茹难得露出小女儿的一点羞怯,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很快就回以温婉大方的微笑。
李煦安背转过身,叶蓁发现他腕子上多了一个银镯,两个镯子叠在一起,行动间碰撞出轻微的嗡鸣,如他的背影般给人悠远又孤寂的错觉。
“贫道骑马。”
孟茜茹眼睁睁看着他离开,笑容僵在脸上,眨了眨眼,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而叶蓁眼眸微微一动,肉眼可见的放松了身体。
接下来,叶蓁终于有舒适又平稳的轿子坐,可惜脚踝疼得厉害,笑不出来。
银香送了药过来,叶蓁让流霞收起来,没有涂抹。
“奴婢去跟二爷讨个药膏吧?您这样肿着不是办法,小腿都青了。”流霞小心翼翼帮她整理好裙子,生怕碰到痛处。
叶蓁摇摇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不用,二爷有药也先紧着郡主用,轮不到咱们。”
“可是二爷对您一向很照顾的。”
流霞似乎迫不及待想说点什么证明自己是对的。
“所以往后更不该为他添麻烦。”
叶蓁闭着眼,脑海全是那修长清瘦的身影。
她告诉自己慢慢就忘了,慢慢就好了。总归把话说清楚了,回了京城,桥归桥,路归路,流言自然也就淡了。
一路上歇息了三次,叶蓁都没下轿子,清楚听到孟茜茹和李煦安说话的声音,他们聊些她不懂的道门事情,孟茜茹说七八句,他回应一两句,不算热络,也不算冷漠。
孟茜茹像是早习惯了这种节奏,将气氛维护得很好。
她不知道的是,李煦安几次看着她轿子的方向出神,孟茜茹发现后让宫女请叶蓁过去喝茶,被叶蓁以走路不便回绝。
孟茜茹就让银香送沏好的茶,流霞掀开帘子,叶蓁敏感察觉跟着队伍的锦衣卫少了一部分,心觉奇怪。
孟茜茹带来的侍卫不算多,在一眼望不到边的旷野更显稀疏。
更奇怪的是,孟茜茹明明和李煦安在一块儿说话,怎么还有侍卫端着东西往轿子那儿去,与守在一旁的侍卫说了几句话,还掀开轿帘往里头看,好像里头还坐着别人似的。
他们在做什么?
叶蓁联想到李煦安让孟茜茹坐他的轿子,总觉并不是真的怕她和自己挤。
她只顾思索,没发现李煦安趁这功夫看了她一眼。
“我送了消肿的药膏给叶二小姐。”孟茜茹低头撇掉茶沫,“二爷若不放心,我待会儿亲自过去看看。”
李煦安呷了口茶,“都坐郡主轿子里了,贫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毕竟帮了二爷。”孟茜茹一顿,“说来奇怪,那日叶二小姐早早便离开了庄子,您走得比大伙儿都晚,怎么倒碰上了?”
这事她一早就问过锦衣卫,但被搪塞了过去。
李煦安闻言,眼角泪痣像成了一把利刃,无形的压迫笼过来,孟茜茹无端有些紧张,“若不方便,二爷当我没问。”
“万不要生气。”
李煦安松手,茶盖清脆一声落在茶盏上,“没什么不方便的。”
“她折返回来,想避开人跟我求个姻缘。”
“求姻缘?”孟茜茹很意外,任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件事上。
李煦安睁眼说瞎话,气定神闲的足可假乱真,“庄子上她不就想求姻缘?当着众人面不好意思问,所以在山坡等着。”
“原是如此。”
这和孟茜茹猜测的一点不靠边,她啜了口茶,还是说不上哪里奇怪。
但她要是再追问,反倒显得心思不纯了。
于是孟茜茹换了个话题,“听闻豫王让刘少卿把刘安认领回去,第二日刘少卿就给陛下呈了罪己状想辞官带着儿子回乡耕田。”
李煦安道,“这是他们唯一的活路。否则就算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豫王也不会放过他。”
孟茜茹又道,“刘少卿回京路上,豫王让飞虎将军派人护送。”
“飞虎将军虽和叶二小姐退了婚,但据说刘安才出京,身上就青一块紫一块的。”
李煦安似笑非笑,“贫道还是第一次从郡主口中听到是非。”
孟茜茹心头一震,她本想说李乘歌对叶蓁还有情意,却被堵得哑口无言。
“定远侯府的笑话还不够?郡主都说到贫道耳边来了。”
孟茜茹听他自嘲,眼里浮起愧疚,“我没有看侯府笑话的意思,我只是觉着豫王让飞虎将军送他们本就不妥。”
“郡主真这么想,就该和豫王说去。”
李煦安冷冷丢下一句起身准备上马,孟茜茹眼睛微酸,懊恼自己好端端提这个干什么。别人不知就罢了,她知道他为侯府不惜惹人议论,在他面前说这些,可不是让他不高兴。
孟茜茹追出来,顶着大日头昂首看着已经上了马的李煦安,不顾仪态,“二爷!”
话音刚落,一股杀意猛得从天而降。
刀子直接穿过本该是李煦安坐着的轿子,轿身四分五裂,溅过来的碎片被李煦安挥袖挡下,他眯眼看着黑衣人,“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