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
顾言清只感觉四周一片漆黑,他尝试睁开眼睛,却惊愕的发现自己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
或者说,他的五感都被剥夺,只有意识在这个漆黑的旋涡中。
哦对了,他已经死了。
致命的病毒侵入他的身体,在那时,就将他的生机彻底剥夺。
死后的世界原来是这样的吗?
看不见,摸不着,只有清醒的意识在漆黑的空间中发散。
得到这个答案后的顾言清,心中并没有丝毫释然,他依旧在思考着南拉的事情。
南拉安全到达庇护所了吗?
那几瓶血够她吃吗?
果然,还是放心不下啊,好想再确认一下她的安危。
顾言清心里这般想着,情绪上愈发急躁。
可那无边无际的漆黑,让他的心渐渐石沉大海。
忽的,正当顾言清逐渐陷入深沉的绝望时,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胸膛好像触碰到了什么。
那感觉有些滑嫩,还有一种湿润感。
顾言清的触觉貌似已然恢复过来。
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有些轻微的颠簸,好像...正在被人背着走路似的。
紧接着,他又闻到一股铁锈般的鲜血味,嗅觉与味觉渐渐恢复。
“踏踏踏...”
那是轻盈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少女幽兰的吐息声。
顾言清的听觉也尽数恢复。
敏锐的他已然意识到什么,果然,不到片刻的时间。
那漆黑的旋涡宛如一面高空跌落的镜面,四分五裂的破碎开来。
一束亮光打在顾言清冷峭的面孔,他面前的世界顿时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位女孩坚强的背影。
她灰色的外套有些磨损,一阵轻风拂过,背后的秀发随之舞动。
但仍有少许发丝被溢出的鲜血,牢牢沾粘在灰色外套上。
她白皙如羊脂玉般的后颈上还有几滴干涸的血液。
这婀娜多姿的背影,顾言清怎么也不会看错,那就是他的南拉。
顾言清立刻明白过来,是南拉在背着他走路。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原因,就十分焦急的对崔南拉提醒道:
“南拉你的后背在流血,快把我放下来。”
然而,他的大声叫喊,崔南拉仿佛根本听不见一样,脚步没有一丝停顿。
“吼!”
正当顾言清疑惑之时,一道丧尸的嘶吼声响彻街道的每一个角落。
那低沉的嘶吼,让顾言清的神情瞬间呆愣。
因为这吼声好像是从他的嘴里发出来的...
当他再次定睛望去,崔南拉白皙的脖颈旁还有一条五指弯曲着的,不断胡乱挥舞的手臂。
身体感官清晰的告诉顾言清,那正是他仅存的右臂。
但无论他如何发力,那条属于他的手臂,却全然不受他的控制。
“南拉,我...”
“吼!”
原本要说出口的话语,被一声声的嘶吼替代。
五感都已经恢复,但却没有身体的控制权吗?
顾言清的心中赫然出现这个答案。
但此时的问题是,是所有的丧尸都是这个状态?
还是说,是因为他那治愈能力的效果?
如果是后者,那身体的控制权还能恢复过来吗?
顾言清并不确定,于是他不断的想要做出一些动作,与病毒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但别说是一条手臂,就连一根手指顾言清都无法操控,简单点的眨眼,他亦无法做到。
顾言清只能暂时放弃这不切实际的想法,他束手无策的在崔南拉背上,焦急的观察情况。
他很就发现不对,南拉走的并不是洋东市的隔离区,而是孝山市的方向。
随着不断踏出的脚步,街道两旁的场景越来越糟糕,残肢断臂,腐尸烂肉遍地可见。
就连空气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味。
而崔南拉的步伐却是愈发坚定,见此,顾言清焦急的提醒道:
“南拉你走错方向了,隔离区在后面!”
“吼...吼。”
原本充满关切的话语,说出口时,却愕然变成丧尸低沉的嘶吼声。
饶是如此,顾言清依旧不断提醒着,可一次次的低吼,又让顾言清心情愈发沉重。
“吼...”
伴随着又一次的低吼,崔南拉的脚步忽然止住。
就当顾言清希翼的认为崔南拉改变主意时,崔南拉却是止足于一摊残破的烧烤摊前。
周围的地面上还有一些零碎的脏乱的食材。
见此一幕,顾言清的心中浮现几丝疑惑。
南拉怎么了?饿了吗?想吃烧烤了?
正当顾言清还在心中揣摩时,眼前的崔南拉忽然轻启朱唇,俏生生的答道:
“没,还不饿呢,周末的时候...”
那清冷的声线又涵盖着似水的温柔,是多么的熟悉。
顾言清心中惊愕,他能说出话了吗?
他心泛起一丝希望,正欲继续出声。
崔南拉却忽然回过头来,漆黑瀑布般的发丝随着她的眼波流转,舞动在空气中。
迷人到挑不出一丝瑕疵的冷艳面容,印在顾言清面前。
然而,当两人对视时,顾言清只能从崔南拉瞳孔中看到自己满脸狰狞的倒影。
除此之外,他还注意到崔南拉原本灵动的眼眸变得十分空洞,整个人都失去神韵。
像是一个精致的充满裂痕的白瓷娃娃,一碰就碎。
那扑面而来的破碎感让顾言清一阵窒息。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往日美好又香甜的南拉,如今正处于崩溃边缘。
“言清,现在是周末了吧?”
崔南拉不含一丝情色的嗓音轻轻响起,刺痛的,回荡在顾言清宛如钢针扎过般的心弦。
他强压下心中不断传来的刺痛,努力的想要给予南拉回应。
让他想想...
丧尸爆发那天是周五,之后第一晚是在音乐教室度过,第二晚是在礼堂隔间...
想到这,顾言清立即回答道:
“是的南拉,今天是周末。”
可惜,令人绝望的是,他的回答始终传递不到崔南拉粉嫩嫩的俏耳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