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现在离婚的人可不多。
“是的,他们当初爱得死去活来惊天动地,现在却闹离婚了。咱妈说的对,没有谁能单单靠着爱情过一辈子,婚姻终归要靠一定的经济基础,靠两个人的品德和底线,靠忍耐,才能相扶到老。
我表姐也跟我说,千万不要透支和燃烧爱情,要细水长流。”方圆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邱嘉树一眼,邱嘉树笑着在饭桌下自以为隐秘地握住了方圆的手。
邱鹿鸣哼了一声,“手拿开!少在这儿臭显摆!全世界最好的婆婆和丈夫都让你摊上了!”难怪那么多刁钻可恶的小姑子,原来这种被人抢了至亲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方圆笑着握紧邱嘉树的手,拿到桌面上,还对邱鹿鸣晃脑袋,“就显摆就显摆!”
贺曼姝忽然问,“他们家就没提帮你安排工作的事?”
“没有,一个字也没提。”
“嗯。”贺曼姝将几双筷子拢到一起,“那过段时间,我跟他们家提提你的工作,如果他们不肯办,或者办不了,咱们家就自己办,让你三哥找那个维京帮帮忙,花多少钱都认了。总之,不能让你两地分居或者辞职去给人当保姆,你可不能在关键时刻给我撂挑子,到时候再巴巴地自己送到北京去!还有,也不要对你罗姨和远航有任何怨言,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
“知道了妈。”邱鹿鸣期期艾艾说,“今天,我实在没忍住,出门的时候怼了罗姨一句,是她先说我的,说远航是因为我才生病的,我就说,这次可得让我妈多给我带吃的,省得在火车上饿病了......”
“你这孩子!”贺曼姝瞪了她一眼,瞟了瞟方圆,才说,“人远航回来过年,本就有你大半原因,再说你罗姨是远航的妈妈,是你的长辈,说你几句能少块肉啊,怎么还顶上嘴了呢?等我见面还得给你道歉找补一下!”
邱鹿鸣还要再辩解,被贺曼姝一瞪眼,给吓回去了。
方圆笑着起身收拾饭桌,邱鹿鸣也去厨房帮着刷碗。
等二哥二嫂都走了,贺曼姝才拉着邱鹿鸣说,“傻姑娘,以后当着你二嫂,说话要注意点儿,可别带坏了她。
挤兑远航她妈没有错!她那人就那臭德性,年轻时候就是,你越让着她,她越猖狂,你一下闷死她,她倒老实了。你呀,以后得学着压制她,但要掌握好一个度,既不让远航生气,也不能让她支棱起来!”
“啊?听起来好难啊!”
“难什么难,妈教你!”贺曼姝大手一挥,“以后人生路上的碉堡,妈都手把手教你给它炸掉!”
“妈,你又没跟婆婆相处过,怎么啥都懂?”
“没见过猪走,还没吃过猪肉吗?大城市里,分着文化圈、商圈、医疗圈等等,你最多也就混一两个圈子,但咱这小县城就几万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所有人都在一个圈里!你二哥那样的,放到北京,也就一般,可在嘉阳就是个惹眼的人,全县人民都能叫出他的名字!在咱县里,根本没什么秘密,那些婆婆妈妈的事,妈只要稍加分析,深入总结,就全领会了!”
“妈你真厉害!”邱鹿鸣笑了,搂着贺曼姝的胳膊腻歪。
她忍住了好奇心,到底没有问出费校长暗恋的事情。这几年她多多少少也了解了,父母年轻时都是嘉阳的风云人物,不提两人的学识,只看他们兄妹四个的长相,也能看出他们年轻时的风姿。
父亲当年风采胜过二哥,曾迷倒半城的年轻女子,就连嘉阳最漂亮的上海知青顾丽影都对他青眼有加;
邻居夏艳静一心要带歪邱鹿鸣,其实就是对母亲的一种报复,只因母亲长得好看,尤其气质独一无二,惹得刘长海总要在后窗偷窥母亲种菜摘菜。夏艳静这人好没道理,她不怪自己丈夫花心,反倒记恨上了母亲贺曼姝。
所以,作为当年同事的费校长,对贺曼姝产生些许好感,也不稀奇。
现在看,贺曼姝同意两家做亲家,提起费校长也心无芥蒂,显然是对费校长的心思一无所知。
忽然,邱鹿鸣就有些烦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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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鹿鸣和方圆是坐卧铺去的北京。从汤县到哈尔滨,再从哈尔滨换乘到北京,一路的卧铺,都是方父托铁路的熟人帮忙买的。
方圆这人,看着有些娇气,可出门在外,换票、转乘、看管行李、吃喝拉撒都是她在张罗。两趟车的卧铺,都是一个中铺一个下铺,她都是坚决让邱鹿鸣睡中铺,说下铺虽然方便,但中铺最安全。
邱鹿鸣耳朵太灵敏,又是第一次坐卧铺,所以晚上睡得并不踏实,朦胧中,她感觉到方圆夜里起来两次,悄悄查看她的被子是否盖好。
想起偷听到二哥跟二嫂嘱咐,一定要照顾好她这个笨蛋妹妹,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辈子,在二哥眼中,她算是锁死在又傻又笨时刻需要照顾的设定上了。
而没有血缘的二嫂这样甘心照顾她,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爱屋及乌。
一个女人,深爱一个男人的时候,真的是可以无底线迁就他的亲人。
姑嫂两人辗转两天,终于在北京北站下车,一出出站口,就看到三哥邱默识和张维京两个大高个在人群里摆手。
邱鹿鸣见到他们很高兴,“哎呀,我和二嫂何德何能,居然劳动两位老板来接站,真是心内惶恐啊!”
邱默识接过方圆手里的行李,笑着说,“谁稀罕来接你,是二哥打电话,让我务必放下手头一切工作来接站,还要安排好二嫂的旅游行程,而呦呦你,只是顺便捎回去的小丫鬟罢了!”
邱鹿鸣故作生气地跺脚,“哼!对对对,二嫂是大小姐,我是小丫头!”
方圆笑眯了眼睛,“罪过罪过,耽误了你们工作,真是不好意思!”说完又伸手去接邱鹿鸣的行李,结果已经被张维京拿到手上。
张维京打量了邱鹿鸣一下,“好像又长个子了!”
邱鹿鸣嗤道,“张哥怕是记错人了,我是邱鹿鸣,已满22周岁,不长个头啰!”
“那未必,老话儿怎么说的,二十三窜一窜,二十五鼓一鼓,你呀,还能再长两回呢!”
四人都笑起来,走向停车场中一辆崭新的奔驰车。
方圆对新车赞不绝口,称赞轿车内饰豪华,音响绝佳,邱鹿鸣对这些豪车一无所知,只觉得那新车的皮子味实在难闻。
邱默识坐在副驾驶位置,解释说,“之前那辆皇冠归我了,这新座驾是维京新买的,今天就为了显摆这车,他主动请缨接站,我拦都拦不住!”
张维京哈哈大笑,“新车买了就要好好磨合一下,不开出来,一直放车库看着,那不是锦衣夜行么?呦呦你说说,哥这车咋样?”
“很气派,座椅也舒适,就是,我有点晕车了。”邱鹿鸣实话实说。
“哎哟!”张维京笑着将车窗开了一点点缝隙,“这车的密封性太好,所以容易晕车。”
邱鹿鸣吹了点风,顿觉舒服许多,笑着说,“敢情我是个土包子,就适合坐拖拉机大解放啊!”
方圆笑着看了邱鹿鸣一眼,替她问出心里话,“默识,远航怎么没来接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