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品收购站。
李学文骑着自行车来到门口。
虽然是早上，但也有不少老人和妇女来收购站卖废品。
其中也不乏一些孩子。
李学文在门口就看到一群小孩将刚刚卖废品得来的钱，从中抽出一分钱塞进自己的口袋。
随后几个小娃子嘻嘻哈哈的离开。
卖废品对于小孩来说是一件油水丰润的肥差了，每次交易都能从中谋取一两分钱。
“2斤布毛儿——”
“3斤骨头儿——”
再往里，李学文听到一道道抑扬顿挫的声音。
他抬眼看去，是一个五十上下的大爷在唱收，他每称量一宗废品，就要把收的东西的名字和重量唱出来。
完事了以后，就有专人在一旁负责登记，收的什么，收的多重，给多少钱，这些东西都会记录在案。
另一人则负责给钱。
李学文注意到收购站里大多职工的分工都是像这样三人一组，但也有二人一组的，二人组相对的活也少点。
李学文四处打量，把整个废品收购站看了一遍。
他发现这时候的收购站回收的东西很多很杂，诸如各类有色金属，各种动物骨头，各种玻璃塑料，旧布片旧棉花旧麻绳，甚至连头发也回收！
不像后世的回收站，基本上只收固定的几类废品。
至于原因，也和这时候资源短缺有关，收的都是可再生的资源，能够回炉重造的。
同时他还发现一种情况，来废品收购站的基本都是来卖废品的，准确地说是根本就没有人会来买废品！
李学文左右扫视，发现了一个小年轻正在休息，应该是个学徒工。
他推着二八大杠来到小年轻旁边，“同志你好，向你打听个事情。你们收上来的东西卖吗？”
小年轻狐疑的看了李学文一眼。
“你也是收废品的？”
“不是，就是想淘点东西拿回家用，想着来咱这里能便宜些。”李学文装作一副懵懂的样子。
小年起叹了口气，“小兄弟，刚从农村来投奔城里亲戚的吧？
现在不允许私人收废品，所以你来我们收购站指望着从其他人手里买废品，是不可能的，卖给你是不合法的。
而且，咱们收购站这每收一样东西，都是要登记在册的，这些都是国家需要的资源，收购站也同样不会卖给你。”
可能是现在收废品的活儿不多，小年轻和李学文解释的很仔细。
“感谢。”
李学文虽然心中失望，但也没有太过难受。他从兜里摸出包大前门，给小年轻散了一根。
小年轻眼睛一亮，随后欢喜的接过，小心的揣进兜里。
他左右看了看，随后靠近李学文，压低声音。
“咳——，其实也不是不能操作，一会儿咱们这样...再那样...”
李学文听后眼睛发亮，没想到小年轻还挺心善的。
“同志，真是太感谢了。”
“记住啊，只能选一件，多了回头我可得挨骂！”
李学文在小年轻的指引下，把自行车推到收购站的停车处。
随后跟着小年轻来到他的工位上，帮小年轻打下手。
小年轻名叫郭泽，在废品收购站当学徒工差不多有2年半了。
今天带他的师傅请假没来，所以称重登记付钱都要他一个人来做。
现在正好碰上李学文，他就让李学文打打下手，作为回报，李学文可以将接下来收购的其中一样废品拿走。
当然，这件废品的收购钱得李学文自己出。
这时一名老妇人走到郭泽面前，从布包里拿出一捆旧布片。
“小郭，你现在出息了，都能带徒弟了？”
老妇人惊奇的看着郭泽身边的半大小子。
郭泽哈哈一笑，“哈哈，王奶奶，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呢。我师傅不放话，我就还是个学徒工。
师傅他老人家今天请假，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让我这个远房的堂弟过来搭把手。”
“哈哈，小郭，你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既然你师傅能放心把事情交给你来主持，就说明你快要转正了。”
“王奶奶，借您吉言。”郭泽将老妇要卖的旧布片接过，称重。
“王奶奶，您的布毛儿一共2.5斤，咱们站的收购价是一斤8分钱，给您二毛。”
布毛儿指的就是旧布片破布条儿。
李学文提笔记下，将王奶奶卖的旧布片的重量、价格等信息一一记录在本子上。
随后从抽屉中拿出两毛钱递给王奶奶，“王奶奶，这是您的钱。”
“谢谢你，小伙子。”王奶奶接过钱，便笑呵呵地离去。
老妇离去后，郭泽和李学文这块位置，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人过来。
郭泽索性和李学文聊了起来。
“小兄弟，你投奔的亲戚是做什么的？”郭泽想起李学文来的时候，还推着一辆凤凰自行车。
“我叔叔，他在棉纺厂保卫科做事。”李学文没在这上面扯谎。
“好工作啊！你这四叔对你真不赖，还能把自行车借你。”
“他让我来买家具，就我这身板，还能自己扛回去不成？”
“哈哈，说的也是。”郭泽觉得李学文说话的方式挺逗的。
“小兄弟，一般我这里都会有人来卖家具，到时候你仔细挑一挑。”
正说着话，几个小孩走了过来。
“郭哥哥，这些牙膏皮怎么卖？”只见为首的孩子，手里攥着几条牙膏皮，有大有小。
“拿来我看看，要是没坏，大的3分钱，小的2分钱。”
郭泽接过小孩手里的牙膏皮，细细察看。
最终说道，“牙膏皮共5条，1条大的无破损3分钱，2条小的无破损共4分钱，2条小的有破损共2分钱。
一共9分钱！”
郭泽将牙膏皮放到李学文面前，李学文则从抽屉中取出9分钱给最大的那个孩子。
小孩子们接过钱，顿时欢天喜地。
“哥，咱们去买搅糖！”
“买搅糖！买搅糖！”
随着起哄声，稍大的那个孩子取出一分钱，收了起来。
“这些孩子，应该每天都盼着牙膏早点用完吧。”郭泽看得摇头失笑。
曾几何时，他小时候也是这样。
两人分工明确，收购工作完成的井然有序，但是令李学文难受的是，他到现在还没碰到有人卖古董。
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人来卖，但就是没有古董。
难道我真的这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