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莱被聂双的动静吓了一跳。
难道是热粥没用,哭得这样难过,看来身上还是不舒坦。
她感受着地面路面的崎岖不平,面上严肃起来。
即使是性能再好的豪车也无法在起伏过大的山路中做到完全减震,如履平地的效果。
再这么颠簸下去,待会人肯定会更难受。
这可怎么办才好,看来以后车上还是得备着些便药才行......
或许躺下来会好些?
她记得以前上过健康常识课,似乎胃疼时侧躺能发挥点舒缓作用。
只是车内空间虽然不小,肯定也容不下一个一米八的少年整个平躺上去,还得有人帮着固定住才不会控制不住地乱晃。
这样一来,聂双势必得枕在她膝上,由她把人固定住,虽然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只是那个时候,她只把人当作小妹妹看啊,如今既然知道他是个男生,男女有别.....
许青莱心中天人交战,一瞬脑中不知道闪过几个念头,最终还是认命地闭上眼睛,咬咬牙出声:“你过来,躺着会好受些。”
什么别不别的,聂双眼见着都快哭断气了,等一下要是病状严重,佘村里看着也没什么靠谱的医师,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还是先看看躺下能不能起点作用。
等待会到了佘村,事情办好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完事她得马上带人去医院看看才行。
许青莱快刀斩乱麻地说服了自己,见他还趴在窗边哭得凄凄惨惨,直接把人扯过来固定在自己膝上。
膝上的人刚才明明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这会子一沾上她人,不知道突然哪来的力气,抬起修长的双臂就将她的腰身箍得死紧,脸也紧紧地埋进她的腰腹中,似乎他赖以呼吸的不是氧气,而是她身上的气息。
聂双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箍住许青莱不放,颇有种不管不顾的架势,倒让许青莱十分不自在起来,一瞬间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
果然,她果然不能忍受和男性进行肢体接触。
即使她心理上明白怀中的人是她亲亲摸摸了个遍,再熟悉不过的人,但生理上还是下意识地抗拒。
理智在脑海里像念经一样不断警告她,这是个货真价实的男性!不是她能再随便触碰的人!
这其实是许青莱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小时候她被被许奉强逼着参加各个家族宴会,领着去跟各个家主问好。榕城的掌控大部分财力的这帮人底子早就烂透了,有上不得台面的爱好之人并不少。在许奉强的默许下,那些人眼神浑浊地端详着她,像是欣赏一件美丽的商品。
更不加掩饰的也有,他们借着长辈的名义对许青莱动手动脚,每个动作都充满暗示性。
尽管她后来在各个宴会中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幼年的她心中却早早被阴影覆盖,只要一和异性有肢体接触,她就控制不住地四肢无力,浑身发毛。
作为一个成熟冷静的商人,她不能容忍自己身上有这种致命的破绽存在,万一被有心的竞争对手知晓,借此拿捏是她绝对不想发生的事。
她之所以在发现聂双隐瞒后没有果断地将人带离,一方面的确是没法冷血地将往日情分果断割舍,另一方面,她想利用聂双达到对异性脱敏的目的。
聂双无依无靠,不属于任何势力,作为她的脱敏对象不是很合适么?
当然,这种事她也不会特意让聂双知道就是了。
此时,许青莱正强迫自己忍住将人推开的冲动。
她将嘴唇抿紧,两臂僵硬地垂放在身侧,尽量不接触到聂双的皮肤,眼睛也干脆闭上,任由冷汗沾湿后背。
只要看不见就能欺骗自己,抱着自己的还是当初乖巧的小妹妹,而不是眼前这个对她来说有几分陌生的少年。
唉,看来她的脱敏训练一时半会也完成不了。
聂双并没有发现许青莱的僵硬,他是抱着诀别的想法将人缠住的。
许青莱要把他送回佘村,他心里其实没什么怨恨。
他从来没有在许青莱面前透露过自己在佘村的处境,她估计以为家是个对他绝对安全的地方。
即使不想再见到他,她也费心为他安排好了接下来的归属,而不是将他随意抛弃。
他何德何能,得到这么一个温柔的人的照顾......
他真的离不开她啊。
聂双就像一株在贫瘠土地上生长的野花,有一天被许青莱意外发现了,并起了怜惜之心,将其小心带走后种植在温室内,每日精心照顾着,让他绽放出自己真正的瑰丽。
要是再将花重新移植回原地,这花显然无法再适应第二次。
聂双其实很早就有这个念头了。
他不想离开许青莱身边,又不舍得让她为难,他到底能怎么办呢?
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挽留许青莱的资本。
许青莱或许喜欢他的脸,但是长得比他好看,又是女生的人也不是没有,她完全没必要把眼光局限在他身上。
既然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留在姐姐身边,那他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命运大抵算眷顾他的吧,让他短暂的人生中遇到了许青莱这么好的人,享受过独一无二的对待。
他不想再继续痴缠了,太久了她也会厌倦的吧?
等最后送完姐姐离开,他会找一个清净的地方离开,不惊扰任何人的。
好舍不得她......
聂双闭上眼睛,任由眼角的水意不断渗出。
他的泪水始终止不住,只是他不再出声了,只是安静地攀附在许青莱身上,深深嗅着她身上安心的味道,手上也摸索到她身上一块布料,眷恋地摩挲。
姐姐,我以后也会陪在你身边的,虽然你可能没办法看到......
如果我当初早点逃出来,会不会更早一些遇上你呢?如果是就太好了......
缺氧的憋闷直接被他忽略,他轻轻地用头蹭着许青莱,心中渐渐释然。
路上耽搁了好一会,佘村最终还是会到达。
许青莱不得不把人从怀中拉开,看着他脸上除了被闷出的潮红和哭得乱七八糟的泪痕之外,其他还算正常。
她找李叔要了瓶没开封的矿泉水,用纸巾打湿了给他擦擦脸,叮嘱道:“待会得过你家一趟,太难受要说。”
他点点头,心里想着,以后都不会再难受了......
涛子一行人之前被许青莱落在佘村,左右今年新金江也差不多可以物色些新人,只好先留在这一边待命一边和村长谈生意。
一收到许青莱提前发的消息,涛子和几个身强力壮的保安很快到村口与他们汇合,只是看到聂双脸上表情有点讪讪。
毕竟谁都知道他现在是许青莱的人,当初他可把人得罪惨了,希望这位祖宗可千万不要秋后算账。
看到他们几个,聂双眼睛控制不住地轻颤,原就难看的脸色更是煞白,瞬间心如死灰。
是了,既然是要送他回家,找这些人来也算有始有终。
他面上始终没有多余的神情,自觉地走到队伍最前方带路,伶仃的背影看着和刚才粘人痴缠的那个判若两人。
但是他还是想留给许青莱最后一个美好的印象。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转头面向许青莱,努力模仿印象中像最常扮演的乖巧模样。
勉强提起两边的嘴角,只是怎么看都是一副落寞的神情。
“以后我也会一直想你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