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莱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既然下定决心要往佘村一趟究竟,当晚回去后她便很快安排好隔天工作内容,并告知聂双她将去隔壁市出差三天。
事情还没尘埃落定之前,许青莱不想让聂双知道太多。万一触及到他某些伤心的回忆,而自己又暂时想不到帮人讨回公道的办法,岂不是他白开心一场。
当务之急,许青莱得先哄好这个小祖宗的情绪。
“三天啊......这么久的么?”聂双的神情像是遭遇了一场狂风暴雨肆虐的娇花,他瞪大瞳孔的里面写满无声的抱怨和哀求。
自从许青莱将聂双从新金江带回,她们两个几乎每天形影不离的,乍然听闻出差的消息,聂双像经受巨大打击,满脸写着无助和不舍。
这是许青莱第一次离开聂双身边这么久,聂双简直无法想象这三天他该如何度过。
早晨起床没有没有许青莱轻揉脑袋的早安问候,中午许青莱在公司上班,聂双在家里上课也就罢了,晚上都没人陪他一起吃饭,也没人陪他散步消食,晚上更没有许青莱的晚安亲吻!
光是想想,聂双便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可以,可以早点回家么?我,我一个人在家......会害怕的。” 聂双抓住许青莱的手不住轻晃着,企图通过撒娇让许青莱松口。
不要一下子离开他那么久,他真的会枯萎的......
许青莱实在受不了聂双的眼神攻势,她只好用手掌将眼前太过夺目的眼睛捂住,这样她就不会那么轻易动摇了。
聂双的事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她不喜欢事物脱离控制的感觉,聂双的背景她一无所知,未免将来发生什么无法预测的事情,她只好亲自将失控的源头斩断,免得夜长梦多。
“你在家乖乖待着,姐姐会给你打视频的。这次的事确实突然了些,以后再不会了好么?”
如果这次调查没发生什么变故的话——
聂双见许青莱态度坚决,知道他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许青莱也不喜欢纠缠不休的人,只好放弃再次劝说,挣脱许青莱捂住他双眼的手掌,闷闷不乐地跑到沙发上抱着她最爱的抱枕自闭去了。
隔天一早许青莱便简单收拾好一些行李准备出发了,出门前聂双还磨磨蹭蹭地索要了一个额头吻,这才肯放人离开。
可惜他不知道,这将是他从许青莱身上得到的最后一次亲吻了。
佘村山高水远的,为了避免发生什么预测不了的意外,许青莱特意安排了几个保安连同涛子一起随行。
如果事情进展得顺利的话,最迟明晚,她就能从佘村赶回华琅庭。
至于为什么要和聂双以三天为限,只不过是为了降低聂双的心理预期,有横生枝节耽搁也就罢了,提前回来的话反而还能给他一个惊喜。
许青莱望着车窗外越发偏僻荒凉的景色,用心良苦地想着。
据涛子的话说,佘村距离榕城车程大约是三个半小时,此时路程过半,前方已经不能再窥见一点城市的景象,从车窗缝隙中飘进来的空气也越发原始清新,眼前渐渐被深绿色的植被占据。
许青莱一路上都没有闭目养神或者做些别的事打发时间,她一直安静又投入地观察着沿路的轨迹,似乎要透过这崎岖不平的山路,在脑海中重现聂双当初独自徒步逃离佘村的艰难景象。
即使在涛子的讲述中对佘村有了些微的了解,真正踏足这片土地时,许青莱还是对眼前的人与事感到深深的不可置信和荒谬。
在如今经济发达的社会中竟真的存在像佘村这么封闭保守的村落。
简直像无意间进入了穿梭时空的通道,转眼从高速发展的地界进入一个还停留在建国前不知几年的土村中。
此时村中在外行走的人物几乎都是女性,偶有一两个上了年纪的汉子经过,见到他们一行生人,全都想看到什么豺狼虎豹一般,惊惧地用手掩住容貌,不敢往这边多看,很快遁走。
“......” 许青莱第一次看见这种和外界强烈割裂的场景,只觉阵阵无语涌上心头。
涛子来前已经提前跟伍村长打过招呼,每年都有大笔巨额生意来往,伍村长一直将代表新金江的涛子奉为座上宾。
此时眼见着座上宾态度恭敬地对待眼前一女几男,老谋深算的她很快知晓谁才是她真正需要费力讨好的人。
“许小姐是第一次光临我们佘村吧,真让我们这地蓬荜生辉哈哈!” 她腆着个笑成菊花的老脸,试图跟眼前气质不凡的女人拉近关系,“我们这地跟外边儿不太一样,老大姐跟你介绍介绍?”
听着伍村长不知所谓的自称,许青莱微微皱了下眉,没打断她继续发挥。
见许青莱默许,伍村长越发得劲地说个不停,“我们佘村女人当家,男人不能随便露面,只得在家中帮衬内务,否则就被视为不守夫道......”
竟还算是个女尊部落?
女子的地位如此高,聂双怎么会到如此走投无路的地步?
她这么想着,也无甚情绪地开口:“既然女人当家,佘村的父母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女儿进新金江?”
伍村长见这个冷冰冰的老板人物总算肯赏脸搭话,不由得清了清嗓子认真回话:“佘村女人外出务工的有,但从来没有一个跟涛老板走的。女人是佘村的血脉传承者,我早跟涛老板打过招呼,不做女人买卖。”
她口中的话带着难以忽视的傲气,似是非常不认同女子自甘堕落从事这一行业。
许青莱心中纳闷,伍村长早已跟涛子提前达成共识,涛子既肯定聂双八成是从佘村人,为什么还昏头收了聂双,在外败坏新金江的生意口碑?
照佘村女人这种保守的血脉传承之说和性别认同感,又怎么会逼迫聂双一个女孩到需要独自逃离村落的地步?
难道是她漏掉了某一个环节......
此时问涛子不如问面前的伍村长来得直接,许青莱迟疑地向她问道:“......你,认识聂双?”
“聂双?!您知道那贱蹄子在哪?” 她原本狗腿的神情霎时一变,就开始破口大骂,“那贱小子欺骗了我家伍萍的感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本我们两家都谈好亲事,他竟敢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既跑了,就别想再回佘村,贱小子小小年纪就不守夫道,看哪家女人还敢要他!”
伍村长怒目狠骂,一副只想生撕了对方的凶样,她嘴里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些污言秽语,许青莱已经听不进分毫了。
她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只觉得像被劈头扇了个大耳光,直打得她两耳嗡嗡。
......是了,如果聂双是男的,一切蹊跷都能解释得通。
虽然下意识不想将伍村长口中面目可憎的人和聂双对上,但是聂双的性别总是无法否定的。
她总算知道了真相,真相竟给她开了个如此大的玩笑!
她竟然,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聂双竟然,竟然从头到尾,都在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