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齐将手里的餐盒在垃圾回收处扣下。不锈钢的台口与塑料撞击，粘连在塑料餐具上的食物残渣落尽，不锈钢台下的垃圾桶发出声音。李云齐将塑料餐具丢在一旁的塑料框里。他左右看看。他在犹豫是回寝室还是再去干点什么。
    今天他在图书馆的轮班已经结束了。下午他不必去图书馆。而好消息是，他下午也没有课要上。这意味着他有一个下午的空闲。他计划着去找一下凯尔。没什么目的，就是单纯想知道自己的师父最近在忙什么。
    但那是下午的事情了。此刻，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秦雨泽给他发来一条信息。“帮我带根热狗，下次还你。”好极了，现在他没得选了，只能去四食堂的三楼看看了。
    四食堂不是简单的一个食堂，而是三层结构的建筑。一楼的通透商铺是卖吃食的，正餐或早餐都有卖。二楼则是文具店打印店电脑维修店之类服务业。三楼则是一个超市。热狗在这学校不是什么少见玩意，但是秦雨泽嘴里的热狗是特指四食堂三楼出售的热狗。按他的说法，“那卖的都是些啥玩意？那也算热狗？”。
    只是李云齐在超市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他看见希尔伯特·晨星正捂着下巴盯着柜台。他正看着麦片圈，有些发愁。
    “晨星老师……”
    “我的妈呀！噢，李，是你……你把我魂都吓出来了。”老人抚着自己的呼吸，看着一脸歉意的李云齐，“哦，你现在可以下地了吗？恢复得怎么样？”
    李云齐：“多谢。晨星老师，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感谢。你这是在看什么呢？”
    希尔伯特看向货架:“呃，我在准备一些日常备品，在纠结买什么……”说着，希尔伯特从货架上拿下一个橙色盒子和一个紫色盒子，“这是我是常吃的，但这是新出的口味，我有点想试试。”
    李云齐：“那您为什么不直接全买了？”
    希尔伯特：“我怕万一我买了但不喜欢。”
    李云齐：“那就浪费了，您是这么想的吗？”
    希尔伯特点头。
    李云齐：“这……关系不大吧。如果是我的话，我会买一盒试一下，毕竟最低单位就是一盒。”
    希尔伯特好像才反应过来：“对哦。我可以一次只买一盒……这又不是量贩超市……”希尔伯特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挠头。
    李云齐：“对了晨星老师，您最近有见到凯尔老师吗？”
    希尔伯特：“没有。听她说她最近事情有点多，挺忙的。不过她动不动就这样就是了。怎么了，你找她有事吗？”
    李云齐：“没事。就是一直没见到她，有点奇怪。好像其他老师不会像她这么……一直见不到人。”
    希尔伯特：“她事情是比较多，而且因为……一些原因，很多是突发的。需要我帮你联系她吗？”
    李云齐赶紧摇头：“不用不用，我只是好奇一下而已。那您先忙，我也去找我要的东西了。”
    希尔伯特点了点头，将橙色盒子的商品放回货架。
    李云齐悄悄记住了商品的名称和位置，离开了这一排货架。他的打算是自己悄悄买一盒老人日常的橙盒商品，悄悄送到希尔伯特那里，以防希尔伯特真的不喜欢那盒新口味。毕竟，提议的人是自己，他并不认为这与自己无关。
    当李云齐拿好热狗的时候，希尔伯特已经不在那货架了。
    不知道希尔伯特是不是离开了。李云齐取下一盒橙盒子时，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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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芮普曼在小屋门口敲了几下。毫无意外的，无人应答。
    芮普曼早就和希尔伯特打过招呼。当他带着爱丽儿·雷蒙出门的时候，跟她说一下。希尔伯特也确实照做了，在今天带着爱丽儿去超市之前，和芮普曼发了消息。
    希尔伯特恐怕是觉得，芮普曼打算和他们在目的地和他们碰面，因为芮普曼放心不下爱丽儿。
    对不起，晨星先生。芮普曼心里对老人道了一声歉。
    卡片在nfc门禁上刷过。“嘀”声之后。小屋的门开了。
    芮普曼走进小屋。屋外的阳光正好。光从厨房和靠窗的工作台前照进来，整个小屋里的放置都看得清晰。
    芮普曼来到窗台前。她记得不错。希尔伯特不那么着急的项目确实是放在这个工作台上。她伸出手，将一个贴着“2”的文件夹拨出，打开。是的，这当中就包括那个实际上她很熟悉的法阵术式。
    那是希尔伯特偶然间提起的想法。一个奇术术式是否有可能摧毁该术式自己？如果可能，它会以什么形态做到呢？芮普曼和希尔伯特就这个点子讨论了好几个星期。
    一个构型被芮普曼提出了。如果一个法阵术式可以生成奇术术式最大的天敌：西格斯奇术静默力场，那么这个问题就有解了。
    理论上，西格斯奇术静默力场会压制eve活性，没有eve支撑的法阵会失效。接着，eve重新被激活，再生成静默力场，周而复始。
    这构想无法被形成。因为没有人知道如何构成一个法阵。现在有太多理论来解释法阵的作用原理，但学术界一直没有形成共识，原因是用这些理论构筑法阵，无论哪一个，都失败了。无一例外。
    这不是希尔伯特第一次对芮普曼抱怨法阵构造方法论的失传。没有工具，于是芮普曼和希尔伯特只好自己给自己打造工具。
    芮普曼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将文件夹中的文字和图案拍摄下来。她没有选择，她不可能真的把这些文件直接拿走，手边又没有更好的复制工具。
    她没有选择。她只能将这些文件复制之后，用自己那不完备的工具试着完成它。这是她进行下一步的筹码。这构想自己也是参与很多的，自己应该不算对不起晨星老师吧。她这么想。
    很快，她的复制完成了。她将文件夹收好，放回它们应该在的位置。一切都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很好，很完美，就像她没有来过一样。
    只是茶几上有一个东西并不是芮普曼记忆中的模样。那是一本笔记本。无论是材质还是用笔方式都不是希尔伯特的老式风格。它很现代。
    芮普曼对这笔记本其实不算陌生。她走过去，看着熟悉的笔迹。爱丽儿的笔迹。
    爱丽儿在试图完善她一直在研究的法阵：在一个法阵里完美控制所有四元素。她的好奇心升起。她想知道这段时间过去，爱丽儿对这项目产生了哪些进展。
    她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构造。
    那是一个意志分解系统。准确的说，那是一个负责命令拆解的奇术器官。这个奇术器官最先与施术者的意志接触，将施术者的意志分解为对四元素各自的指令。而在经过其他系统的控制形成对四元素各自的运动后，合力将会形成另类的对四元素的统合控制。
    是了。芮普曼立刻明白了这思路的高超。如果直接命令四元素需要的精力消耗过大，绕过不就好了？用操控的精确度来换取对四元素的统合控制。至于控制精度，其实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这样的控制只是将由理性的确认变为感性的模糊感知。这样的模糊认知将会在大量练习后变成确定的依然模糊的认知。就像开车，只要手熟了，不去看仪表盘也知道车辆的运行状态。
    芮普曼嘴角上扬，轻轻翻过这一页。她笑不出来了。
    爱丽儿在试图构建一个法阵。与其说这是一个疗伤法阵，倒更接近对之前那个法阵的特化：将外部的四元素抽取，并填补进自己身体的对应位置里。这客观上确实能起到疗伤的效果。只是芮普曼多少更关心爱丽儿的动机。
    那一次狙击给爱丽儿造成了心理阴影。她担心自己再次遇到这样的意外时，没有能力救下她自己。
    芮普曼多看了几眼，将笔记本翻回原本的页面。
    她离开了希尔伯特的小屋。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和她预期之外的一切。
    只是当她离开希尔伯特的小屋，大门关上的同一时刻，厨房的阴影里，一个人走了出来。
    帕丁·艾尔的黑色西装衬得他的脸色越发难看。虽然他自己也是不速之客，但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芮普曼会出现在这里。
    事实上，他只比芮普曼早打开这扇大门打开十分钟。当芮普曼试图刷开大门的时候，他正悠闲地在厨房准备给自己倒一杯水。
    不过无所谓了。他到希尔伯特的小屋来，要查看的东西并不像黑发女孩那样多。他的目标只有那特定的一个。
    帕丁推开那个已经分给金发女孩的客房门。根本不带斜眼看别的，帕丁走到来到那堵墙面前。
    那手肘大小的装置仍然安静地挂在那面墙上，岁月静好。嗡嗡的蜂鸣声也在昭示着这武器仍在运转。
    但是帕丁的脸在微微抽搐。
    他看见，上次自己来检查时，和希尔伯特一同看见的，那个比预期闪烁得更慢的红点，在这个时刻已经停止了闪烁。
    这才多长时间？这台斯克兰顿现实稳定锚已经失去了所有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