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装不出来的。凯尔想。这至少说明帕丁有一定概率是真的不知情。这至少让他们有了一定的交流平台。
    但是随后，凯尔注意到帕丁的注意力被其他的东西吸引了。屏幕上是失去意识的李云齐的第一视角。黑曜石、法阵、晶体。
    “把这视频发给我。”帕丁表情严肃。
    凯尔看着帕丁。
    帕丁：“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让威廉去做goc的任务是我给他下的，但是我不知道那是对绿型的任务。”
    凯尔：“你的意思是你被goc骗了？”
    帕丁撇了一下脑袋：“是的，我不知道。”
    凯尔：“我怎么相信你？”
    帕丁眼睛都不抬：“你已经不相信了，我怎么让你相信？说到底，信不信是你的事情。”
    凯尔在帕丁办公桌的对面坐下了。
    帕丁：“威廉意识到了？”
    凯尔：“没有。我看他的任务报告有问题，自己去查了李云齐的面具。然后我得到了这个。”
    帕丁沉默地思考。他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平板的屏幕上。屏幕上是李云齐握住那枚充斥着符文亮光的晶体的手。
    “告诉他。”帕丁表情很严肃，“并且他之后的任务会给到调用现实稳定锚和对绿型专用弹药的权限。”
    凯尔：“你还要让他去做goc的任务？”
    帕丁：“他还有一次到两次的任务要做。这是交易的一部分。”
    凯尔：“你和联盟做了什么交易？”
    帕丁：“几次任务换goc的一次出手。本来和联盟谈的是限定在失控奇术师的范畴。但是联盟显然不打算用这么低的价格来和我做交易。”
    凯尔：“你需要goc帮你处理什么？”
    帕丁：“我不知道。只是做一个保险。”
    凯尔怀疑地看着帕丁。
    帕丁：“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我会去和goc重新谈过。一个，最多两个任务，我们需要做的部分就会结束。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凯尔：“我能相信你吗。”
    帕丁：“无论接下去还有几个任务，李云齐都要跟着威廉一起去。必须。”
    凯尔：“他没有准备好。”
    帕丁：“他必须准备好。这两次都是试图登神的目标。我很怀疑接下去任务的难度。”
    凯尔：“威廉带着现实稳定锚，李云齐能起多大作用？”
    帕丁：“我不需要他起多大作用。我需要他在现实稳定锚无法锚定现实的时候，多少起点作用。他是一个绿型。绿型是绿型最有效的武器，没有之一。”
    凯尔想起自己听过这话。那是帕丁和一个监察者议会议员通话时说的话。凯尔自己也清楚，某种程度上，这是实话。
    凯尔：“他、没有、准备好。”
    帕丁：“这就是我将会亲自去训练他的原因。”
    凯尔不说话了。她怀疑帕丁哪来的时间。
    帕丁：“凡事都有定期，天下万务都有定时。总是会有时间的。”
    凯尔：“随着他的成长，他会越来越危险。你在引蛇上身。”
    帕丁：“我们都在引蛇上身。这也不是我们第一次和蛇玩在一起了。”
    凯尔沉默。
    帕丁：“很快，他会面临测试。那个时候，他将会决定他自己的命运。”
    凯尔站起身。
    帕丁：“威廉想要深红之王相关的权限。你跟他说了什么？”
    凯尔；“嗯，没说什么，只是告诉他，他应该知道的多一些，问他自己的安全考虑。挺长时间以前了。”
    帕丁：“好。我知道了。李云齐的战术面具呢？”
    ——————
    视野中是两片完全不同的颜色。
    一半是鲜红的原野，原野上有小狗，向他欢迎地叫，在他的身边欢快地绕着他奔跑。
    一半是雾白色的建筑。建筑中有白色的人影，看不清面目。建筑之间，唯一清晰的，是一棵血树。
    李云齐清晰地记得，自己以往在那白色的梦境里，只要自己接触到那唯一清晰的存在，自己就可以在尖叫中醒来。可现在他失败了，很多次。每一次，他接触那棵树，他的视野都会变红。他回头，他看到自己重新回到那片原野。风中呼号着什么，他听不清晰。他在这原野上迈步。他走，雾一样的白色开始出现，他缓缓回到那建筑中，远处是那棵树。
    李云齐感觉有时自己像一张纸。两只手分别拉拽着纸的两端，同时用力。自己像那张纸，想要从中间被撕裂。有时又感觉自己像一杯冰淇淋。搅拌机在自己的脑中旋转，一会是红色，一会是白色。自己像那杯冰淇淋，马上要被端上桌的草莓味麦旋风。
    他几乎绝望。他不知道应该如何离开这该死的循环。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到他熟悉的地方。他颓然地站着。他无助而恐惧地看着绕着他奔腾的，时隐时现的狗。
    想起来……
    他听到声音说。
    想起应该是怎么样……
    他抬起头。
    他重新沉入黑暗。他惊奇于黑暗居然是让人心安的。
    他睁开眼睛。他长呼一口气。他扶着自己床的护栏，挣扎着想坐起来。他失败了，重力将他重新砸回床上。
    床下传来一个声音：“你醒了？”
    那个声音的主人从另一边的床的楼梯爬上自己的床，远远地看了一眼自己。自己的室友，一个叫做秦雨泽的，和自己一样的中文地区人。
    秦雨泽：“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你睡了三天。要不是你还会叫唤，我真以为你死了。”
    李云齐笑出一声算是回应。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这个室友有过这么好的关系。
    秦雨泽：“嘿，你什么时候和院长走得这么近了？院长亲自来我们寝室跟我说你要是醒了得跟他汇报来着。”
    李云齐：“什么院长？”
    秦雨泽卡了一下，对自己说到：“他肯定还没完全清醒。让他一个人先待一会吧。”
    说着，他已经下了床，重新坐回自己床下的书桌前看着电脑屏幕。
    有人来了。李云齐想。他强行将自己支了起来，盯着寝室的门。
    有人敲门。
    秦雨泽回头：“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敲我们的门？”
    秦雨泽将寝室门的铁链插销拴上，将门打开。在李云齐的角度，他并不能看到门缝的外面。
    秦雨泽愣在了门口。好一会，赶紧将铁链插销解开，将门打开。
    来人和坐在床上的李云齐对视一眼。
    来人说：“你好，李。你知道我是谁吗。”
    帕丁·艾尔，学院的副院长。李云齐想。
    李云齐：“不，我不知道。”
    来人笑了：“你有力气下来吗？”
    那人的话产生了某种魔力。李云齐感到有力量从自己的身体涌出，撑着自己从床上挣扎着起来，走下那阶梯，坐进自己床下的椅子里。
    他会留我和他两个人。李云齐想。
    来人却看向秦雨泽：“我有点口渴了。你介意去帮我买一杯咖啡吗？”
    秦雨泽如梦初醒，赶紧点头，闪身出了门。
    来人坐进了秦雨泽的椅子：“我的名字，是帕丁·艾尔。是奇术与炼金学院的副院长。”
    我知道。李云齐想。我们终于见面了。
    来人：“我们终于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