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少年被包扎好后仍昏昏睡着，李凫看着他就像看着还在昏迷中的泽漆一样，干脆起身回房接着研究药方得了。
    这些天她悄悄给泽漆喝过自己的血，并没有明显作用，还被忍冬发现训了一顿。
    她自己也写了几个方子，忍冬看了过后都给否决了。
    医书，血术书忍冬都陪着她看了不少，大多都是治疗急症的，像泽漆这种情况稳定但持续昏迷的，还真不敢轻易使用上边的药。
    但是好几天过去，人也该醒了，听忍冬说往常就算昏迷也就是三天左右，怎么这次睡得那么长？
    李凫进屋，照旧摸了摸泽漆额头，翻翻他的眼皮，握握他的手。
    她好像有些别的想法，往屋外看了看，没有人来，便轻轻把头靠在了他的胸口上，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
    声音很是沉稳有力，咚咚...咚咚...
    她轻声对着前方叹气：“你说，我给你吃些什么药，才会醒过来呢？”
    六味还阳饮...热灸十二井...
    僵蚕...黄连...栀子...独活...
    李凫慢慢数着这些天研究的药方，却感觉手臂下方隐隐传来动静。
    “嗯？”她连忙起身，细细观察。
    泽漆的手指在动！
    “可是我明明什么都没干啊...难道是要压着他的胸口？”
    她又靠了上去，不一会儿手又没了动静。
    她换了个姿势，用手掌压住他的胸口，半晌也没有变化。
    “怎么回事？是偶然的身体反应还是真有好转？”
    她摸摸脑袋细细思索了一下，手中碰到一个东西，瞬间灵光一闪，翻找起泽漆平时用的药箱，从里面拿了一个东西出来。
    “内服没效果，试试外用的。”
    她把门窗都关上，点燃手中的龙鳞石灯，不敢离他太近，就走远了些。
    这时，忍冬熬了新的补体药推门进来，正好闻见没有添加药物调和的龙鳞石气。
    她顿时心惊屏息，手却忍不住抖了起来，连忙喊道：“凫儿那个危险！”
    李凫也吓了一跳，连忙吹灯盏，可是灯盏不灭反而更旺。
    忍冬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碗从手中掉落，自己也因头疼倒了下去。
    簌！
    簌！
    两根银针发出，一根打熄灯盏，另一根击中碗底让它平稳落下。
    泽漆快速起身扶起倒下的忍冬，抬掌把门窗全都拍开。
    这时李凫也跑了过来，用地上的针扎破手指，给忍冬喂下。
    李凫又惊喜又害怕，盯着泽漆一直看，确认他是否真的无碍。
    泽漆也笑吟吟地望着李凫，轻声道：“我就知道你能想到龙鳞石。”
    李凫听他发出了声音，才确定他是真的醒过来了，嘴一瘪，眼眶里全是泪花。
    “谢天谢地...”
    幸亏灯没点多久，忍冬也很快恢复了神思，她抬手擦掉李凫的眼泪，迷迷糊糊道：“凫儿我还没死呢...泽漆你怎么醒了？”
    泽漆点点头，语气中满是感激：“多谢你，又照顾我一次。”
    过了一会，龙鳞石味道散尽，李凫才后怕地把它拿过来，对着忍冬道歉：“对不起忍冬姐，是我大意了。”
    忍冬无力地摆摆手：“不怪你不怪你，得亏有你在，不然这神仙真要圆寂了。”
    “是飞升才对。”泽漆见她有了力气，便坐到一边打坐运气。
    忍冬和李凫关切道：“怎么样？”
    泽漆缓缓抬眼，摇了摇头。
    两人的心瞬间被提起来：“哪不对？”
    泽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饿了。”
    “你小子再这样吓唬人我就揍死你，坐着吧我去拿吃的来。”忍冬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地出门了。
    留下李凫和泽漆待在屋里。
    泽漆看见李凫眼下一片乌青，心疼地皱紧眉头：“这些天辛苦你了，你都没好好休息吧？”
    李凫摇了摇头微笑道：“你只要醒了，其余的都不重要。”
    泽漆起来时就看到了满桌的药方，案桌旁还放着绒被和枕头，心知李凫肯定是在旁边夜夜劳神。
    他随手拿起一个药方看了看，忽地表情严肃起来，又拿起其他的药方比对察看。
    “凫儿...”泽漆有点难以置信，瞪着眼睛盯着面前的姑娘。
    “嗯？”李凫很是纳闷，药方忍冬都看过的，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这个药方给了我一些启发，恐怕能提前把解毒药研制出来。”泽漆语气里隐藏不住的惊喜，他激动地翻看每一张方子，眼神里充满了喜悦。
    李凫第一时间也感觉很欣喜，可是忽地想到了什么，嘴边的笑容凝固，缓缓低下了头。
    泽漆敏锐觉察到李凫情绪变得有些低落，忙关心道：“凫儿，怎么了？”
    她不好意思道：“你从皇宫回来就在研究药方，袁师父行医那么多年都拿你的血毒没有办法，医馆里又全是医术高明的医师，却是由我找到解毒的关窍，我总觉得...这本不该是我这样的人能发现的东西。”
    泽漆有些心疼她的自惭形愧，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凫儿，你本就是很聪明的人，这个药方也是你通过日夜的学习，自己琢磨出来的，用不着与旁人去比较，世界上多的是付出努力却得不到回报的事，而你却做到了，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怎么反倒羞愧起来？”
    李凫渐渐重拾刚刚的欣喜，抿起嘴害羞道：“平日里受你们照顾惯了，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人...如果这个方子真能帮到你，我就死而无憾了。”
    泽漆见她又高兴起来，心情也很舒畅，“凫儿还有很多有趣的事都没有体验过，怎么总把死而无憾挂在嘴边。”
    李凫眨眨眼，问他：“什么有趣的事，是我还没体验过的？”
    泽漆拿着药方缓缓靠近，对着她双唇轻轻贴了上去。
    屋外轻盈的蝴蝶快速抖动着翅膀，被突然吹来的风扑到了花瓣上，它只能紧紧抓住身下的依靠，待风渐缓，才又重新扑簌着，向前飞去。
    泽漆呼吸的温度还留在李凫的脸上，她的心跳从来没有那么快过。
    两人靠得足够近，他还没有完全退开。
    李凫伸手抓住泽漆的领口，不用使劲，他就会再次往前靠过来。
    亲吻确实是很有趣的事，两人只需要闭紧双眼，剩下的交给本能就行。
    交互碰撞间，李凫想起一件事，她偏头衔住泽漆的下唇，轻轻咬了一口。
    “这一下还给你了。”
    又立刻推开他，红着脸跑出门去。
    “嗯...”泽漆抿了抿嘴，细细回味。
    她是在报龙鳞石堆那次的仇。
    忍冬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她没遇见跑出去的李凫，只看见了满脸通红的泽漆。
    “凫儿呢？你在傻乐什么？”
    “没什么。”他重新坐正，手忙脚乱地摆弄桌上的药方，强压着心中的悸动，“她一会就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