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婉在长长的宫道上飞快的奔跑着,冷冽的空气冻的她五脏肺腑都跟着痛,连呼出一口气都艰难。
她一路奔跑,哒哒哒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宫道上响起。又落雪了,天黑压压的,昏暗之中只能听见她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李华婉从来没有觉得这条路这样漫长过,像是永远也没有尽头。
她站在坤宁宫门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若不是上方硕大的牌匾写着坤宁宫三个字她是绝对不相信眼前这座凋敝,冷清的宫殿会是她从小长到大的宫殿。
她忍不住上前推开厚重的宫门。
‘吱~’宫门发出一声不堪沉重的呻吟声,她抬脚走了进去。
整个坤宁宫空荡荡的,从前无论她从哪里回来,总是会有一堆的宫人上前向她行礼问安,如今偌大的宫殿内荒无人烟。
“母后。”她叫着。
空荡荡的院子回荡着她的叫声,再无一个人笑盈盈的站在廊下温柔的回应她“华婉回来了。”
她心中恐慌不断放大,快速地向寝殿跑去,雕花木门被她轻易地推开,迎接她的只有满室昏暗。
“母后,母后你在哪儿?母后?”她四处搜寻着,推开一间间房间,空的,空的,还是空的。
没有,到处都没有。
母后不见了,坤宁宫成了一座空殿!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想起之前看管她的小太监说的那些话,这一切的事情都是皇上的决定。
“父皇,对,去问父皇。”她说着匆匆跑出坤宁宫。
姜琬她们正在吃晚饭,姜琬对着一道辣子鸡吃的欢快,一盘子鸡肉大半都进了姜琬的肚子,她嘴唇红艳艳的,斯哈斯哈的吐着舌头,“辣的好爽啊。”
李其琛皱着眉头看她,将一杯杏仁露递给她,“不许再吃了,当心胃疼。”
姜琬接过杏仁露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甜甜的杏仁露冲淡了嘴里的辣味儿,从喉管灌进胃中,一路熨帖,姜琬舒服的喟叹一声,“好喝。”
阿宝早就看中了红艳艳的辣子鸡,看着姜琬吃的欢他就更惦记了,趁着两人不注意他伸手就从盘子里抓了一块放进嘴里。
“啊!”养心殿中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阿宝张大嘴巴被辣的直哭,下意识的用手去抹眼泪结果眼睛也开始痛起来,他哭的更加厉害了。
“快快快,吐出来。”姜琬一手抓住他的小手,一边伸手接在他的下巴处。
李其琛一看阿宝这样连忙让李德海叫太医。
阿宝听话的把嘴里的肉吐了出来,只是眼睛和闭着,显然辣的痛了。
“准备一些干净的水来,凉开水。”她站起身走到净房里用胰子清洗干净手,然后走了出来,将阿宝从李其琛怀里抱了出来,然后将他小身子头朝下固定住。
“凉水吗?”她问。
“是,白凉水,兑了一些开水进去,不冰了。”映雪回答道。
姜琬点点头,伸手掰开阿宝的眼睛,他不舒服,一边哭一边挣扎,姜琬有些制不住他,李其琛走过来抱过阿宝按着刚刚姜琬的样子重新固定住,他看向姜琬,“继续。”
姜琬撑开阿宝的眼皮,用清水冲洗阿宝的眼睛,声音温柔坚定,“转动一下眼球。”
阿宝哭的不行,哪里听她的话,姜琬也不在意,给他冲洗了两分钟后用冰帕子轻轻敷在他的眼睛上,“好了好了,下次还吃不吃了。”
眼睛里的辣椒素被冲洗干净,冷帕子减轻了那种灼热的痛感,阿宝舒服不少,哭声逐渐小了,开始有精力跟李其琛告起状来:“呜~,坏肉肉,呜~”
他缩在李其琛的脖子里,哭的好不委屈。
看着他重新恢复活力,这一殿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姜琬给他擦手,“是你偷吃,还怪人家是坏肉肉。”
“呜~,就是坏肉肉,丢掉,丢掉。”他不愿意了,搂住李其琛的脖子撒娇。
李其琛歪头看了看他的眼睛,红红的,好在没肿,“好好好,听阿宝的,把坏肉肉丢掉。”
李德海这个头号狗腿立马就将桌子上剩的半碟子辣子鸡端了起来,“大皇子,奴才这就将这坏肉肉丢了。”
“嗯。”阿宝在李其琛肩头点头,睫毛上还挂着泪水。“远。”
李德海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哎,听大皇子的,扔的远远的,就扔到御膳房的厨余桶里。”
姜琬心想怎么不扔出午门之外呢,这一个个的,真是宠的没边了。
李华婉就是这时候到的。
李其琛要把阿宝给姜琬,他出去见李华婉,但阿宝不愿意,刚刚被姜琬扒着眼皮冲洗,他还有些害怕她,双手抱着李其琛的脖子,两条小腿试图夹住李其琛。
姜琬都快使出拔萝卜的劲儿了,这小子各种用劲,跟块狗皮膏药似的,黏在李其琛身上。
“行了,就让阿宝跟着朕吧。”李其琛是不忍让姜琬再拽了,小胳膊都红了。
李华婉进来就看见她的父皇抱着她名义上的弟弟,小孩子依赖的揽着父皇的脖子,整个小身子窝在他的怀里,听见动静抬起头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就又重新趴回了那宽阔的肩膀上,也就只有这个弟弟才能享受父皇这样亲昵的宠爱吧。
“父皇待阿宝弟弟真好。”李华婉忍不住酸了一句。
李其琛撩起眼皮平静无波的看向李华婉,“你来是想说这个吗?”李其琛十分不想看到李华婉,她不仅是他的女儿,同时也是害死他女儿的凶手,一个年纪轻轻就心思如此歹毒,对着自己的手足能下毒手的人在他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人品可言了,为了皇室的颜面,他没有公布她的罪行,甚至没有让她病逝已然消耗了他所有的舐犊之情。
李华婉回过神,她上前一步,跪下,“父皇,儿臣想问母后去了哪里,儿臣找不到她了。”她眼泪流了下来,“我,我听小太监说,父皇,废后,外祖家也出事了,父皇,您告诉儿臣,不是真的对不对?”李华婉充满希冀的看向李其琛,企图从他的嘴里听到否定的话。
李其琛拍了拍不老实偷偷瞧李华婉的阿宝屁股。
“她哭。”阿宝指着李华婉道。
“嗯。”李其琛拿回他的小手,将他按到自己的腿上坐好。
“废后同寿氏调换皇室血脉意图窃国,证据确凿,不可饶恕,朕已下旨,寿氏本家斩首示众,旁支发配边疆,至于废后,年前找个时间去见见她吧,她就在北三所。”
李华婉被李其琛的话震的瘫坐在地上,“不,不可能,一定是有人陷害,是有人陷害的,父皇,父皇求求您饶了母后,她不会的,母后陪了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求您,您饶了她吧。”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为皇后推脱求情,她母后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她不敢想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蔡妃,淑妃还是德妃,是她们害她母后,若不然凭母后那般谨慎的性子又怎么会被捉住把柄呢。
李其琛看着李华婉心中厌烦,对于废后他更是深恶痛绝,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还害了那么多人。
李其琛冷冷的看向李华婉,“苦劳?呵。”他冷笑一声,“她的苦劳就是残害朕的妃嫔和子嗣吗?”
当然她也知道混淆皇室血脉,残害皇嗣是重罪,可废后就足够了,为何还要赐死母后啊,就为了那些妃嫔吗?
“父皇,母后才是您的发妻啊,您缘何为了那些人生母后的气啊。”在李华婉看来,那些人不过都是妾,妾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她舅舅的后院儿一院子的女人舅母还不是说卖就卖,说打死就打死,只有嫡妻才是家里真正的主人,那些人死便死了,哪有为了妾惩罚嫡妻的道理。
李其琛对这个女儿很是失望,她从骨子里就瞧不起其他人,觉得旁人卑贱如蝼蚁。
他冷冷道:“那你是愿意做朕的女儿还是想做废后的女儿,你自己选。”
李华婉一下子如同被掐了脖子的鸡,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