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丽华毫不惜力地把金巧嘴打得落荒而逃,林爱卿看得过瘾地直拍手叫好,直夸道“母亲大人威武”。
对于妻子粗鲁暴力的行为,林方正却不赞同地直摇头说“这样是不是过分了点”,全然忘记了拿扫把轰人还是他的提议。
许是闹腾的动静过大,惊动了对门的邻居,红霞夫妻俩开了半扇门,探出头猜疑地问道:“爱卿妈,刚那几个是你家什么人啊,一来就把着那个门铃按个不停,没人应又直拍门,我好心提醒他们说没人应,估计都出门了,没人在家,谁知那女的还不信,胡言乱语地说你们一家肯定是故意躲着不见人,我开始还以为是讨债的呢,那么神气活现。”
“什么人都不是。”吴丽华气愤地放下扫把,把金巧嘴的来意以及恬不知耻的行为,一五一十地说给红霞听,末了还是觉得气不过,直接对着空气啐了一口,骂道:“我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厚脸皮又多事的人,非亲非故地就有脸往人家里凑,真是不知所谓,你说说有这样的人吗,我家女儿又不吃她家米粮,花她家钱财,嫁不嫁人关她什么事,她操心个什么劲。”
红霞听了吴丽华的话,宛如遇到知音一般,共情道:“可不是嘛,她们那种人啊,就是太闲了没事干,别人家的事,光嚼舌根还觉得不过瘾,非得插手管上一管才满意。”
红霞说到劲头上,索性打开门,撇下身后的丈夫,拉着吴丽华吐槽起来。
知道两个女人要互诉衷肠,红霞的丈夫站在红霞背后,对着林方正无奈地笑着耸耸肩,就返回屋内去了。
林爱卿父女见状,也贴心地回屋里去了,给两个同病相怜的异姓姐妹留下足够的私密空间。
女人一旦有了共同的遭遇,就等于拥有了共同的秘密,彼此的关系也因此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吴丽华和红霞做邻居这么些年,说的话加起来竟比不上今天十几分钟说的话多。
交谈结束后的吴丽华,很大方地和林爱卿父女分享红霞家的趣事。
据红霞说,她儿子出国深造后,就直接留在国外工作了。儿子年薪几百万,在亲戚间里说起来也算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
可就因为他儿子年近40了还没结婚,有些眼热的亲戚就总抓着这一点不放,人前人后毫不避讳地呛说:“年薪百万有什么优秀的,在我看来,优秀就是要结婚把孩子生下来,有后代了才叫优秀。虽然我儿子一个月赚3000,但他年纪轻轻的就有儿有女的,就是比那一个月赚十几万的人优秀,有后代国家才有希望,没有后代就没有指望,更何况他还是给外国人打工的,那更没有什么值得骄傲。”
吴丽华说得笑咧了嘴,说:“霞姐那些亲戚一定是红眼病犯得太厉害了,伤了脑子了,不然说这种没皮没脸的大话,也不觉得难为情。”
林爱卿也听得瞠目结舌,觉得那些亲戚也太过离谱了,结不结婚是人家的自由,何必用自己的标准来评判别人的生活呢。只不过她更好奇的是,她妈和红霞阿姨的感情何时变得这么要好了,对她的称呼直接从‘对门那女的’升级为‘霞姐’了。
林方正一直觉得生活是自己的,每个人的认知和追求都不一样,所以对待周遭事物的态度就会千奇百怪,但这些都不妨碍人们坚持过什么样的生活。
于是,他警觉地提醒妻子说:“人家家里的事,你听听就完了,可别又一副热心肠的给人出馊主意,瞧瞧你之前给人老张家闹的。”
吴丽华嗤之以鼻回道:“老张家怎么了,老张现在还对我客客气气的,就说明我没做错,他那个妈和你妈一个样,就知道一心偏袒小儿子,我不过是让老张老婆强势点,该给的赡养费给,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不出面也不吱声,让她婆婆找小儿子去善后,几次后这小儿子小儿媳不耐烦了,露出真面目了,也撒手不管了,这老太太可不得夹着尾巴回来看老张家的脸色,一说这事我就来气,人老张还知道配合老婆呢,就你只会拆我的台。”
话题无缘无故又扯到林方正身上了,他顿时恨不得咬舌,怪自己多嘴多舌的,自讨没趣。
林爱卿也怕矛头会突然指向自己,便转移话题说:“折腾了半天,体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我去给大家热几个粽子吃吧。”
谁知她才兴冲冲地起身去厨房,就被林方正叫住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以为粽子你们都不吃了,想着爷爷那边人多,早上就全给带过去了。”
“一个不留啊?”林爱卿张圆了嘴,“连我公司发的粽子也带过去了?”
得到林方正肯定的回答后,吴丽华气道:“你这人……真是恨不得把家里的东西全搬到那边去,也不管人家领不领情。”
林爱卿却大呼道:“太可惜了吧,我都还没领教公司发的粽子到底有多难吃,你就这么把它送人了啊,那我去公司要怎么和同事们一起吐槽呢?”
林方正:“……”
端午节虽说只有短短3天假期,但林爱卿还是和所有的上班族一样,不可避免地得了所谓的假期综合症。
返工的第一天,明明出门时还是活力满满,精神抖擞的,可一踏进公司,在工位上落座的那一刻,脑子就立刻被灌进了“浆糊”,开始变得“六神无主”了,对着电脑更是两眼放空,精神萎靡,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慢半拍,提不起劲来。
刘亦然那个好命人还在旅途中,享受假期的快乐。不过好在她还有点良心,时刻和林爱卿分享旅途中的美食和风景,当然偶尔还会穿插一点点八卦,比如已经离职的小孟和他女朋友。
刘亦然用了点特权,送了小孟两份端午节的礼包,小孟也如约发来了反馈,不出所料,送过去的粽子被他批得一无是处,就连粽叶也被他挑剔没有半点竹子香气。
出人意料的是,小孟口口声声嫌弃的那个粽子包却大受欢迎,他说她女朋友背着那包去了趟图书馆,吸引了很多人过来要购买链接,说那包好看又实用,可以装很多书具。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夸张胡说,小孟还特地奉上他和女朋友背着那包在图书馆外的合照。
微信上,刘亦然私聊林爱卿,问:“这女孩就是小孟的同居女友啊。”
林爱卿笑着回:“是啊,我也第一次见,没想到长得这么好看,真是便宜了小孟那小子了。”
不过一想到那天小孟说结婚要花大价钱的那番话,她就替他女朋友觉得不值,果然人心隔肚皮。
她愤愤不平地回刘亦然,道:“真想不明白现在的小女孩怎么想的,还没结婚就敢跟男朋友同居了,难道她们一点都不担心万一两人分手了,她们被白白占了便宜吗?”
刘亦然发来一串大笑的表情,嘲笑道:“我就说你的思想还活在古代,你还不承认,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不能说同居就是被占便宜,同居可以快速帮我们了解对方最真实的一面。再说了,你婚前没有和对方试过,要怎么确保他在那方面没有问题,这种事情越早确定越好,要是等到婚后才发现问题,就晚了,进退两难守活寡,那才叫吃大亏呢。”
林爱卿乍一听,觉得刘亦然这是在危言耸听,故意夸大事实来吓唬她,但仔细思量下,才惊觉这事兴许还是个大问题。
她隐晦地问刘亦然:“以你的经验判断,一个正常的男人……嗯,我是说比如啊,一个正常的男人他会因为紧张而不行吗?”
“因为紧张,一次不行正常,二次不行……只能说明那个男的他确实不正常,除非他压在身下的那个女的丑得像车祸现场,否则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女人面前逞能。”刘亦然回完信息后,越发觉得不对劲,她笑得贼嘻嘻地给林爱卿打电话,质问道:“林爱卿,你这话问得有古怪,快快从实招来,到底背着我干了什么坏事。”
林爱卿本来就心不在焉的,被刘亦然一个电话吓得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整话。
她压低了声音,对手机那头的刘亦然打发道:“我能干什么坏事,不过是你先挑起的那个话题,我不过好奇随口问问罢了……好了,现在是上班时间,我可不能明目张胆地和你闲聊,被张经理看见了,又该被说了。”
“上个破班这么费劲,行了行了,等你下班了我再来审你。”
等刘亦然那头不情不愿地挂了手机后,林爱卿突然有些不淡定了,想起刘亦然刚才说的话,她如梦初醒般地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吓得办公室的同事纷纷用惊悚的眼神看她,以为她出了什么大事。
林爱卿抱歉地朝他们笑了笑,就尿遁了,她躲在洗手间内来回走动,心里乱糟糟地拿不定主意。
刚才,刘亦然无意间的话倒点醒了她,她怀疑杨觉哲就是刘亦然口中那个不行的男人。第一,她对自己的长相还是十分自信的,不说能把人迷倒,但肯定不会把人吓软;第二,杨觉哲那天和她可是试了很多次都不行,当时自己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又羞又窘的情况下,竟然听信了他的鬼话,以为两人之所以亲热不了,是她导致的。
林爱卿还清楚地记得杨觉哲当时狡辩的场景。
酒店房间里,杨觉哲恼羞成怒地从铺满玫瑰的床上一跃而起,一边穿衣服扣扣子,一边语气不善地责怪林爱卿:“这全都赖你,总是故作矜持,我几次三番邀你亲热,你都不容商量地拒绝我,搞得我都自卑了,这下好了,主动让我碰你了,可我潜意识里已经记住了你拒绝我时是怎么哭丧着脸的,一想这我就堵得慌,全没了兴致,你说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真是没劲。”
在杨觉哲她妈不断搅合下,林爱卿和杨觉哲两人的感情已岌岌可危,她单纯地想要挽回这段感情,才会豁出去做这种事,谁知杨觉哲却是这种态度。
羞愤的她,此时脸如烫红的虾蟹,“我一直觉得这种事情应该婚后做比较合适……只是……”
“那你现在又找我来干什么。”
杨觉哲不等林爱卿的话说完,就粗鲁地打断了。林爱卿愤然地想要开口解释,他也不给机会,伸出右手,掌心朝下压了压,制止她开口,然后毫不犹豫地说:“既然如此,就分手吧,否则这种情况下,我们只会互相拖累。”
杨觉哲说出口的那些话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就像是机器人按照指令发出的话术,那样冷酷无情。
躲在被窝里的林爱卿依然觉得背脊发凉,她拉高盖在身上的被子,想要借此遮盖自己此时的羞耻心。可悔恨的心却将这种羞耻无限放大,她恨自己鬼迷心窍了,才会对杨觉哲投怀送抱,让他有机会羞辱自己。
为了守住最后的尊严,不让杨觉哲看轻自己,林爱卿昂着头,坚定而决绝地说:“分手就分手。”
听到林爱卿的话,杨觉哲如释重负,心里那篇编得天衣无缝的分手稿子没派上用场也没关系,总之结果是好的就行。他穿戴整齐后,就毫不留恋地阔步离开房间。
对着杨觉哲决绝的背影,林爱卿摔躺到床上,强忍着泪水,把自己包裹在被子里,蜷缩成紧紧一团,不透半点缝隙,仿佛这样就能确保今天丢脸的事不泄露分毫。
屈辱的回忆如汹涌的洪水泛滥,流淌出林爱卿尘封的心底的辛酸和悲痛。她打开水龙头,捧了把水洗脸,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骂自己蠢钝如猪,竟然为了杨觉哲那样的男人自轻自贱,她更鄙视杨觉哲那个无耻的男人,明明是自己不行,还恬不知耻地把责任推到她身上,简直不是个男人,不对,如此一来,他根本就算不上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