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伯夫人听了赵氏这话,不由得紧张起来:
“上次我亲自携重礼登门求医,你们老夫人亲口答应我,等苏姑娘从宫里出来,便请她来我府上看看,怎么会有变故呢?”
伯夫人正是想请苏落葵给自己治病。
她从生下女儿后,下身便一直不舒服,不仅恶露不止,还时常漏尿,如此便遭了夫君嫌弃。
忠勇伯一直想有个嫡子继承爵位,但伯夫人这样子,完全影响了他的兴致,夫妻房事一直没有进展,伯夫人也无法再次怀孕。
她倒是想请别的大夫看,奈何这年头有本事的女医甚少,而且女子病症又羞于启齿,不好意思找男医,就一日拖着一日。
这好不容易出现了苏落葵这个医术高明的女医,又怎么能不动心?
因此,她特地带了厚礼去顾家,就是为了先跟顾家交好,等苏落葵从宫里出来,她也能请得动人。
赵氏听了伯夫人的话,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夫人,我们家老夫人的确答应过您,可关键是上门求医的,不止您一个人呐,即便人家是后来的,但爵位高、有实权,咱们顾家也不能怠慢,您说是不是?”
伯夫人有些着急:
“莫非苏姑娘给人看病,是根据爵位高低、实权大小来的?那我们能忠勇伯府,在京中爵位不高,且伯爷只领了个虚职,并无实权,我岂不是要排到很后面?”
“夫人莫着急,理论上的确如你所说,可也不是不能通融。”赵氏笑道,“我这个当三婶的,在葵儿面前还有几分薄面,若是我去跟她求一求,请她先来忠勇伯府,也不是没可能。”
话音落下,忠勇伯夫人立刻明白了赵氏的意思。
她当即让人捧过来一个匣子,里面放着满满当当的银铤,直接递到赵氏手中,开口道:
“既如此,就请三夫人替我在苏姑娘面前美言几句。”
赵氏一见到这一匣子银铤,顿时接过来捧在怀里,眉开眼笑:
“夫人这么客气,我定要好好跟葵儿说道说道。”
离开忠勇伯爵府之后,赵氏赶紧去钱庄将这些银铤存了,将票据仔仔细细收好,然后才去往下一家送请帖。
自从顾京墨死而复生回来要娶平妻开始,沈忆舒就不再管顾家的吃穿用度了,因此顾家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拮据日子。
甚至到现在,顾家还依然抠抠搜搜,一点都不体面大气。
赵氏不管家,在府中也捞不到什么油水,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能捞一笔是一笔,就算作是她的私房钱了。
至于答应忠勇伯夫人的事,就交给老夫人她们去操心。
反正礼物老夫人也收了,答应让苏落葵上门治病,也是老夫人应承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可不想继续在大嫂手底下讨生活了,她得为三房打算。
就这样,赵氏用同样的方式,去了昌平侯府、工部尚书府、文渊阁大学士府等等,多多少少也都捞取了一些好处。
于是,在顾家还不知道的情况下,一个消息在权贵圈子内部流传:
顾家吃相太难看。
上门求医者已经送了厚礼、做足了姿态,可还有人上门捞钱,简直不知所谓。
在外人看来,顾家是一个整体,赵氏所做的一切,不管顾家知不知情,终归都要算到顾家头上。
但是,令京城众人没想到的是,赵氏的所作所为居然只是开始。
顾家做出了更恶心的事——
起因是大夫人陈氏在筹备婚事的过程中,找上了老夫人:
“母亲,当掉那些珍奇古玩的钱不够了。”
“怎么会不够?那些东西可是价值不菲。”老夫人诧异。
“那些东西确实值钱,但是办婚事更费钱,这宅子也是咱们新入住的,很多东西都需要买。”大夫人说道,“更重要的是那天的菜品,毕竟来参加婚宴的都是达官贵人,总得弄点上档次的东西吧?东西好了,那价格就低不了。”
“那你说怎么办?沈忆舒和离时给的钱,这段日子已经花用的差不多了,珍奇古玩也当了,你就算找我,我也拿不出钱来啊!”老夫人感觉心烦意乱。
陈氏沉默片刻,开口提议道:
“咱们可以找钱庄借贷,提前支取一些银钱用来办婚事,但是母亲,你知道的,客人上门参加婚宴,总不可能空着手,多多少少也要送些礼品,到时候咱们再挑一些合适的当了,把钱还上就是。”
“母亲,我算过了,婚事就在年后一个月,我们借贷的钱顶多也只用一个月就还了,正息钱不会很多,一定不会出问题的。”
老夫人思忖片刻,问道:
“虽说客人上门会送礼物,但这礼物的价值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若是他们送的东西不值钱呢?又或者,送的东西不好典当,那又如何?”
找钱庄借贷,的确是个法子,可若是还不上,那就糟糕了。
陈氏转眼间又想到了个主意:
“我们不是还有葵儿吗?干脆放出话去,就说婚宴当天没有收到请帖的人家,若是能携厚礼登门的,日后若是家中有人生了棘手的病,可以让葵儿去免费医治。”
“就算是冲着葵儿那药王谷弟子的名头,登门的客人想必也不会只带着薄礼,您觉得呢?”
老夫人眉头紧蹙,思索着——
以后让苏落葵免费给人治病,那就意味着少了一次赚钱的机会。
可重要的是眼下,该如何体面的将这场婚事办好,所以陈氏提出的这个办法,也不是不行。
“罢了,就按你说的去做吧。”老夫人点了点头。
至此,顾家婚宴当天的客人,就分成了两拨——
一拨是达官贵人、王侯公卿,这些人家是以后必须要维系好的人脉,因此顾家派了赵氏亲自送了请帖,做足了姿态,可是赵氏私底下找人要钱捞油水,吃相难看。
一拨是京城富商、员外老爷,这些人都是市井百姓,无官无爵,但却很有钱,他们不曾收到请帖,但却可以自行携带厚礼上门吃席,毕竟能换一次药王谷弟子治病的机会。
到了这一步,顾京墨与苏落葵的婚事,彻彻底底变成了一桩交易。
不论哪一拨人,都没有一个是来真心吃席、祝福这两位新人的,全都是冲着药王谷名号来的。
顾家一通骚操作,把京城有权有钱的大部分人得罪了个彻底。
更可笑的是,苏落葵的后半生,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但她本人忙着在宫里给太后治病,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