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腾走到台阶前站定，扫视了台下众人一圈，从旁边人接过一个本子。
    “下面，咱们开始入堂仪式。”
    他的声音厚重又响亮，即使没有话筒，也清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23年全年，我们灵师队伍有两千一百三十二位英雄壮烈，以下是人员名单。”
    “刘传波，1月1日，下方村行动牺牲；
    张薛源，1月1日，仁达小区行动牺牲……”
    方腾每念出一个名字，旁边就有人取出一个小木盒子立在长桌上。
    并且随着时间流逝，上面的盒子越来越多。
    台下的年轻灵师表情越发肃穆。
    大家明白，每念出一个名字就意味着一名同事的生命。
    他可能是某个孩子的父亲，也可能是某位母亲的孩子。
    场面气氛也越发压抑。
    “吴益，12月22日，陈港孤儿院任务牺牲……”
    十分钟后，方腾终于合上了手中的本子。
    面前的长桌上也摆满了安神牌，在骄阳的照耀下格外夺目。
    方腾看着台下压抑的年轻灵师们，微微一笑。
    “小家伙们，187年前，黑雾降临。
    同年，第一位灵师诞生，特别行动队随之出现。”
    “我们致力于维护所有人的生命安全，保护同胞不受黑雾所害。
    为了这个目标，截至目前，已有九十九万八千九百二十名英雄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每年伤亡率接近10%，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危险的职业。”
    说到这儿，方腾的声音更加低沉。
    “除此之外，在黑雾的影响下，每个人最特殊的一面也被最大限度的延展。
    原本，他们是某方面极具天赋的正常人，成为灵师后确实拥有了超凡实力。
    但天赋后遗症随之出现，他们有各种各样的癖好，有一些甚至无法正常生活。
    很多人都说，如果有可能，绝不想成为灵师。
    所以，有时候我就想，如果没有黑雾该有多好。
    至少不会有这么多怪人。”
    话音刚落，台下众人都是会心一笑，先前压抑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慕昀也心中一动，大脑忍不住开始发散。
    灵师本就是某方面天赋异禀的普通人。
    如果没有黑雾的话，宋术和罗云龙肯定都是刑侦高手。
    甘蓝可以成为伟大的医生，吴雨泽适合在治安署上班。
    至于雪雅，刀工了得，可以去当厨师……
    正联想着，方腾的话又把他拉回现实。
    “但黑雾突然消失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只能继续在痛苦中苦熬。
    我们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消灭邪灵、怨灵或者黑雾。
    而在这个过程中需要我们付出努力，甚至生命。”
    方腾说到这儿，话语突然变得激昂起来。
    “在对抗他们的过程中，我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可是，如果我们不上，让他们直面普通人。
    那这一百多年的死亡人数就不是九十多万了。
    可能九百万、九千万、九亿都不止。
    我们多付出一些，普通人就会少付出很多。
    存活更多的人，就意味着可以诞生出更强大的希望。
    而这！就是这些牺牲英雄们的最基本的执念。
    没人想做灵师，但既然成为灵师也没人后悔。
    因为我们可以给这个世界！
    这个黑雾弥漫的世界，留下火种！”
    此话一出，所有灵师一扫颓意，都高昂脑袋。
    即使慕昀一向以自身安全为第一要务，此刻胸中也是热血沸腾。
    消灭邪灵师和怨灵，老子也有份！
    方腾厚重的声音充满感情。
    “这些英雄，他们在各个看不见的角落守护看似寻常的黑夜。
    每一个人都值得我们尊敬。
    他们践行了，既然拥有超出常人的实力，就要担负超出常人的责任。
    他们，是最勇敢的人。”
    方腾看着台下一张张年轻的脸庞，表情极为严肃。
    “之所以让你们把这些安神牌捎过来，正是希望你们能继承英雄的精神。
    我们的精神已经快两百年历史。
    以后也一定会薪火相传。
    你们能来到这里，已经是灵师队伍的中坚力量，所缺的就是信念。
    记住，每个人执念都不相同，但却都有一个最朴素的基本信念。
    黑雾绝不会打倒我们。
    胜利，终将属于我们。”
    说完，四周陷入寂静。
    片刻后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慕昀也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他成为灵师以来，经历了很多人，很多事。
    但心里一直不明白。
    一份工作，究竟是怎么支撑吴益、左一安他们慷慨赴死的。
    现在他明白了。
    这，不仅仅是一份工作，而是一场战争。
    如果他们失败，那整个人类可能就会慢慢滑入深渊。
    等掌声停歇，方腾大吼一声：“英-雄-安-息。”
    肃穆的哀乐声响起，所有参加晋升比赛的灵师排队上前。
    人人怀抱牺牲英雄的安神牌走入正堂。
    里面的场景更为震撼。
    明亮的正堂什么都没有，四周十多米高的墙上打上了大小统一的小匣子。
    里面摆满了安神牌。
    其中一块区域是空的，慕昀走过去，把手中的盒子规规矩矩摆上去。
    这位同事自己也不认识。
    但他看着四周的安神牌，暗下决心。
    如果有机会，一定要终止这种日子！
    所有人从大厅退出后，安神堂入堂仪式就结束了。
    四级晋升赛开始时间是明天一早。
    工作人员说了一声自由活动，慕昀就准备去找周雪雅。
    却被另一人拦住。
    大长老请我过去？
    灵师协会最高负责人是会长，基本上都是由八级灵师担任。
    工作就是管理所有八级以下灵师。
    一旦晋升到九级，就自动转为长老，一般不负责具体事务。
    而大长老，就是长老中的最强者。
    工作就是管理这群九级灵师。
    而大长老，正是灵师协会的最强者。
    慕昀跟在工作人员身后，沿着正堂侧门小路往前走，暗自失笑。
    这样的人物找上自己，慕昀也能猜出原因。
    除了孤儿院院长的那封信之外，自己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来之前，罗云龙就和总部沟通好了。
    按照院长要求，这封信要亲手交给灵师总部。
    现在慕昀一直随身携带，就连睡觉也不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