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若父亲意图将战线拓展至贵省,首要之务并非盈利策略,而是倾力营造声势,引诱更多资本洪流涌入这片热土。”乔云娜续言道,“待这股热潮席卷,财富共享,规模自然水涨船高。”
“此等见识皆出自你手?”王逸飞诧异非常,“你竟有如此深邃的洞察?”
“哼,何出此言?”乔云娜撇嘴以示不满,“我毕竟经济科班出身,四年象牙塔生活岂会虚度?”
“非我本意……”王逸飞自觉失言,尴尬一笑。
“罢了,此次便宽恕你的偏见。”乔云娜顽皮一笑,转而问:“年关将至,你们何时放假?”
“哎,按行程,杜书记除夕上午还需慰问特殊群体,我若能在年夜饭前归家已是万幸。”王逸飞苦笑。
“哼,形式主义罢了。”乔云娜嗤之以鼻,“勤政爱民需付诸实践,几句慰问岂能解人疾苦?”
“话不能这么说。”王逸飞摇头叹道,“我曾与你同感,亲历方知世事复杂。慰问虽含作秀成分,但领导者若连形式都不顾,又何谈勤政爱民?”
“嘿,开始为官僚辩解了?”乔云娜狡黠一笑,“我深知某些官员只做表面文章,你上司莫非也是如此?”
“你……”王逸飞唯有苦笑以对。
“春节后休几天?”乔云娜又问。
“一周,初八即返岗。”王逸飞答。
“哦……”乔云娜点头,似有言又止。
“有何心事?”王逸飞察言观色,连忙询问。
“无妨。”乔云娜玩笑道,“家中冷清,颇感无趣,故想去你家玩耍。”
“哦?”王逸飞微愣,“你父亲呢?他不回家过年?”
“年关将至,正是他最忙碌时。”乔云娜摇头,“他多在外奔波,即便偶尔回家,亦是匆匆。故我明日拟去外婆家小住。”
“哎,确是如此。”王逸飞叹气,“你父事业庞大,应酬不断,逢年过节自是不得闲。”
“正是。”乔云娜怅惘,“他一忙,连正月也难得在家,我一人在家,实是无聊透顶。”
“呃……”王逸飞一时语塞。
“哈哈,别露出为难之色。”乔云娜见状调侃,“知你不喜我打扰,不过是玩笑耳,我怎会真去自讨没趣。”
“谁说不欢迎你?”王逸飞忙笑道,“只要你愿来,我必机场相迎。”
“当真?”乔云娜笑言,“勿食言,否则小狗是也。”
王逸飞不便反悔,硬着头皮道:“我岂是食言之人?”
“呵呵,虽觉你信心不足,但此举挽回些许颜面。”乔云娜笑道,“大过年我若外出,父亲亦不会允,此事日后再议。”
闻言,王逸飞心安,二人又一番笑谈,而后挂断电话。
除夕夜,王逸飞果然晚归,幸得市委办一司机同乡,政工科安排其送王逸飞回家,年夜饭得以全家共聚,尽管抵家已近黄昏。司机虽同乡,却不同乡,王逸飞估摸其归家亦是晚间八时,心中歉疚,遂途中电令王成义携麂肉于中心街等候。司机送达后,王逸飞赠肉表谢意。
除夕夜送人归家,司机习以为常,然王逸飞家偏远,路况不佳,司机心中略有微词。未料新秘书如此周到,更有回礼,司机心生感激。外界眼中,市委办司机光鲜,实则除领导专车司机外,其余司机地位不高,少有人尊。
王逸飞此举虽礼轻,却显尊重,司机感受其诚意,稍作推辞后欣然接受,满载喜悦而归。
“哥,你总算回来了,年夜饭就等你了。”王成义抢着提行李,满脸欢喜。
“数月未见,你更壮实了。”王逸飞审视一番,拍其肩笑道,“看来这几月你练功不辍。”
“那是。”王成义自豪笑道,“家中的石碾,我单手即可举起。”
“真的?”王逸飞颇感意外,“学业虽非你强项,武艺倒是有模有样。”
“嘿嘿,我也这么认为。”王成义趁机道,“哥,这次回来,该教我些新招式了吧?你之前教的,我已烂熟于心。”
“嗯。”王逸飞轻轻颔首,语带深意地道,“明日我自会考校一番你的武艺,若确有长进,我便传授你吐纳养气之法。”
“哎呀……”王成义闻此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脱口而出。
见他如孩童般纯真,王逸飞心生怜爱,随口又问:“近几月,可再涉足那些不良之事?”
“绝无仅有。”王成义头摇得像拨浪鼓,“别说那些,就连麻将我都戒了。如今除非正事,我很少在街上闲逛。”
“如此甚好。”王逸飞满面欣慰,点头赞许,“只要你能彻底摒弃旧习,未来定有大作为。”
“成就与否,我倒不甚在意。”王成义憨笑中透着几分朴实,“但无论如何,也不能给你脸上抹黑,是吧?”
“你啊……”王逸飞望着他略显稚嫩的脸庞,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伸手轻点他的额头,“就不能争口气,让哥哥也高兴高兴?”
“嘿嘿……”王成义挠头憨笑。
行走间,王逸飞忽又随意问道:“这段时间你没再涉足那些场所,可知街上那些馆子是否依旧暗中开场?”
“赌局自是不会停。”王成义沉思片刻答道,“但他们行事谨慎了许多,参与之人也大减。”
“哦?何出此言?”王逸飞眉宇微蹙。
对于碧岩村茶馆设赌之事,他内心实则深恶痛绝。以他今时今日之力,要刹住这股歪风,易如反掌。但因身份所限,不便轻易插手,以免落人口舌,以为他稍有权势便耀武扬威。
即便如此,此事他仍需留心。若真到非管不可之时,他也不介意做一回“恶人”,将这毒瘤连根拔除。前阵子因自身事务繁忙,无暇顾及。如今归家,自然要顺道了解一番。
“听说刘兴达受了刘乡长的警告,收敛不少。”王成义解释道,“他一收敛,黄强盛和陈二彪也跟着谨慎,如今开场,非至交莫入。”
“原来如此。”王逸飞点头明了。
看来,得找个时机敲打敲打刘兴安了。王逸飞暗自思量,毕竟“县官不如现管”。碧岩村之事虽小,却如同疥癣之疾,欲除歪风,无需大动干戈,只需乡中父母官有所作为即可。刘兴安身为副乡长,其堂弟开设赌场,无论他是否知情,都难辞其咎。王逸飞并不想借此小事为难他,但对其家人,他理应有所约束。若连这点都做不到,那这副乡长之位,他也坐不久矣。
“哥,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见王逸飞沉默半晌,王成义在一旁小心翼翼开口。
“何事?”王逸飞随口问道。
“那个……”王成义犹豫片刻,“上次我去还刘兴达的钱,他没要,还说以前的账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王逸飞诧异,“何意?是指那万余元赌债免了?”
“是的。”王成义点头确认。
哼,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这背后怕是刘兴安的主意。王逸飞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声色,淡淡道:“知道了,此事日后再议。”
二人边谈边行,不觉已至家中。王化忠与柳玉香见爱子归来,自是喜不自胜。一家团圆,其乐融融,此处按下不表。
除夕一过,新年即始。有云:“三十夜的老忙,初一的早床。”这是农村过年的习俗。年三十,一家需共聚年夜饭,祭祖敬神,这些对农村人而言,乃头等大事,故而家家户户皆忙得不可开交。
而大年初一,则有“出早行”之重礼。何为“出早行”?即大年初一晨曦微露时分,全家起床燃放鞭炮,一为驱邪避祟,二为向神灵祈福,愿一家勤劳,来年得蒙庇佑,好运连连。
此习俗实为折腾人。因除夕夜,家家户户需守岁至深夜,乃至凌晨一二点。而“出早行”约在清晨四五点,一夜几乎无法安眠。
白日里,不是拜访他人,便是接待访客,尤其在农村大家族中,按习俗先向长辈拜年,再依次轮转。有时家中宾客盈门,二三十人之多,仅是奉茶倒水便让人手忙脚乱,更不必说宴席之事。
故而,农村妇女,烹饪技艺尤为重要。若不精通,逢年过节,家中宾客众多,饮食便成难题。三餐与三十餐,对家庭主妇而言,难度天差地别。新手上阵,或许连米饭都蒸不熟。
碧岩村王家虽非大族,却也颇具规模。自王化忠一代算起,同宗兄弟七人,各支繁衍旺盛,至王逸飞这一代,同宗兄弟竟增至十九人,其中半数以上已婚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