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澜不解。
若她不是谢家的孩子,谢长亭又怎么会让柳氏去三清山将她接回来?
她又看了一眼谢长亭。
他正跟老夫人说着话。
谢澜跟刚才一样,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可她很笃定,谢长亭刚才进花厅的时候,她看出他面相里有一儿一女。
而且是已经出生的。
可惜那一眼太短暂,她没看出更多东西。
许是谢澜打量的目光没有遮掩。
谢长亭忽然转过头来,“澜丫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爹爹?”
谢长亭语气温和,十足像个疼爱女儿的好父亲。
谢澜心中却是嗤之以鼻。
若真是疼爱她,又怎么会十几年对她不闻不问。
伪装而已,谁还不会。
谢澜一脸孺慕,“父亲,我娘叫什么名字呀,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她的事?”
虽是伪装,谢澜也没有叫爹爹。
若不是为了打探她的身世,她连父亲都不想叫。
谢长亭眉头微不可见皱了下,眨眼又恢复如常。
“怎么突然问起你娘?”
他那一下眉头皱得极快,若不是谢澜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怕是都未必会发现。
谢澜故作羡慕的往二夫人和三夫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神色落寞道,“我从没见过我娘,有些好奇,所以想让父亲跟我说说她的事。”
谢长亭暗中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看到别人母女相亲相爱,羡慕了。
“你娘叫苏瑾蓉,她是一个很温柔善良的人,你跟她长得很像。爹希望你以后能跟你娘一样贤良淑德,行事端庄温和。
好了,你刚从三清山回来,一路上想必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还有什么话,以后慢慢再说也不迟,不必急在一时。”
见谢长亭提起苏氏,一脸怀念。跟谢澜又是一副父慈女孝的态度,柳氏气得差点将手掌心都掐破了。
柳氏以为自己的心思伪装得一丝不漏,殊不知谢澜一眼就看穿了,只不过她懒得理会。
苏氏的名字对得上,谢澜方才也观察过老夫人,谢长亭提到苏氏时,她的神色并没有异常。
既然谢长亭说她跟苏氏长得像,那她应该是苏氏亲生的没错。
莫非她不是谢长亭的孩子,是苏氏跟别人生的?
这念头刚起,又被谢澜掐灭了。
谢家人不喜她,主要是嫌弃她命硬克亲克友。
若她不是谢长亭的孩子,依谢家这些人的秉性,怎么可能容许她活在世上。
医者不自医,算人不算己。
谢澜算不了自己的命,她身边与她有血缘关系或者是羁绊比较深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她影响,导致她没法完全算出他们的命运。
她能看出谢滢是柳氏亲生的,但却看不出她是不是谢长亭的女儿。
按说谢长亭是她父亲,他的命运她也算不出来才对。
可她偏偏看出他有一儿一女。
这些念头在谢澜心中一闪而过,脸上却没有显露半点端倪。
“父亲,那我外祖家是哪个?以前我在三清山没法跟他们来往,现在我回来了,我想改天去看看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
“不用了,你外祖家人丁单薄,你外祖父外祖母在你娘小时候就没了。原本只剩你娘一个,如今谢家已经没人了。”
谢澜扯了扯嘴角,还真是巧,竟然一个都没了。
尽管还有疑惑,但谢澜没有继续试探谢长亭。
从花厅告辞出来,打算先回院子安顿下来。
她一路走,一路回想,将回府后发生的一切都撸了一遍。
谢澜忽然脚步一顿。
她回想起一个细节,谢长亭进了花厅之后,看了她一眼,就上前给老夫人请安。
当时没注意,现在回想却有些可疑。
谢长亭在转过身后,右手曾经抚了一下胸前的衣襟。
她当时以为他是在整理衣裳,没有多想。
莫非他是将什么符纸或者法器之类,能遮挡面相的东西放到了身上?
这就是她明明前一刻还能看到谢长亭的面相,等他再转过身就看不到了?
看来谢长亭身上有秘密,要不然他不会无缘无故遮挡自己的面相。
尽管没有确凿的证据,但谢澜就是有一种自己不是谢家人的直觉。
哈,没想到她回京后,吃的第一个瓜,竟然是她自己的?
不过也无所谓,吃谁的不是吃,只要能续命就行。
谢澜一边慢悠悠往前走,一边暗中琢磨。
若她不是谢长亭的孩子,苏氏当年的死,说不定会有什么隐情。
看来她得想办法查一查当年的事。
她虽然不是苏氏的女儿,但她到底承了原主的身体,与苏氏牵扯上了因果。她如果是被人害死的,她得帮她报仇。
谢长亭尽管没有听老夫人她们的话,将她送回三清山,还出言维护了她,但谢澜却没有半点感动。
苏氏将她送去三清山十几年,谢家对她不闻不问。
这突然间将她接回来,无非是见她快及笄了,想要利用她的亲事来谋取好处。
大约是怕她反对,所以谢长亭才要扮出一副慈父的态度。
谢澜继承了原主的身体,也继承了她特殊的命格。
谢家人知道她克亲,却不知道她那特殊的命格,一般人可压不住。
谢澜嘲讽地笑了笑,谢长亭要是敢利用她,她会让他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张嬷嬷看着眼前简陋的院子,那一肚子火气怎么也压不住,“姑娘,那柳氏实在是欺人太甚。你是嫡女,给你准备的院子偏僻不说,这纱帐锦被竟然又脏又旧,这哪里能住人。”
谢澜扫了一眼屋内破旧的摆设,抬头看了看屋顶上破破烂烂的瓦片,转身就往外走。
谢澜没在谢家生活过,不知道主院在哪个位置。
其实谢家不大,要找到主院并不难,但谢澜却懒得费那个时间去找。
她朝铁锤示意了一下。
铁锤二话不说,随手就抓了一个丫鬟,让她带路。
那丫鬟原本不愿意,不过见铁锤唰地一下拔出长剑,腿都差点吓软了。立即战战兢兢把她们领到了主院。
守门的婆子是柳氏的人,见到谢澜下意识就想嘲讽。
铁锤面无表情,故技重施。
挥手、拔剑。
那婆子未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白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领路的丫鬟眼睁睁看着谢澜从那婆子身上跨过去,一句话都不敢说。
谢长亭坐在上首,柳氏和谢滢分坐左右,一家三口正安安静静地用膳。
突然砰地一声巨响。
谢长亭吓了一跳,没发现刚夹进嘴里的肉掉了,牙齿下意识一咬。
嘴里瞬间冒出一股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