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家，拖鞋是秦南拿的，两个人前后换好，商澜在沙发上坐下，秦南去倒了两杯水，然后坐到了他的对面。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一个像是在思索，一个明显是在等待。
    “我们从认识到现在，好像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的坐在这……”秦南把水杯往他面前推了推，带着点苦笑。
    商澜看着秦南，记忆中那个温和如玉的少年，现在变得沉稳冷静，脸上有着杀伐果断的狠决，也就眉眼间还能寻到当初的影子，是不是七年的时间真的是有点长了，才让现在什么都有的他，如此的犹疑不决？
    “我养父母家的条件不好。”
    秦南看着他，商澜错开了目光。
    秦南养父母的条件不好不止他知道，当时学校里的很多人都知道。
    当初秦南追他的时候，虽然没有给他买过什么贵重的礼物，可小礼物却从来没有断过。
    两个人谈爱恋不是站在那吹吹风说说话就行的，看电影吃饭逛街……，很多时候都是秦南付的钱，不是他不愿意，是秦南死活不让。
    那些对秦南好的人，帮过秦南的人，秦南都没有辜负，唯独他商澜是个意外，所有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足够了解秦南，有时候又觉得自己从来不曾了解。
    “你长得好看，当时在学校……”秦南看着他，嘴角挂着温和的笑，“你爸爸在国企，你妈是老师。”
    对于小城市的人而言，商澜家里的条件是让人羡慕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大学生拼了命的想考公务员，那么多家长都希望自家的孩子能进公家单位，无非就是为了有个长期稳定的金饭碗。
    “我没有对你讲过，我当时在学校其实关注了你好长时间，看着那么多人追你，他们的条件都比我好。”秦南端起水杯轻轻抿了口水，“我从来没有因为我养父母的家里条件自卑过，直到遇见了你……”
    放下水杯，秦南看着他，眼神像是看着过去的他，“我当时真的没想到你也会喜欢我，会选择我，到现在想起来我都还会庆幸，你说喜欢我时，你不知道我有多激动……”
    商澜垂眼，他当然记得自己当时说出‘喜欢’两个字时秦南脸上的表情，即使是秦南对不起他，即使视频的秦南是那么不堪入目，不堪入目到让他觉得恶心，可就算他难过的要死，他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当初的选择。
    “过去的就不要再说了，你不是要和我谈谈吗？”商澜抬眼看着秦南，眼里有着明显的抵触，秦南不再是当初的秦南，他也不再是当初的他，曾经再美好，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回忆只会让人痛苦，让人不甘。
    感情牌打不了，秦南脸色微变，眼神跟着一冷，往沙发上一靠，换了副散漫的姿态淡淡的说：“秦家的事我以前没有和你说过，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听一听。”
    商澜沉默。
    秦南继续：“秦熠，我名义上的大哥，在我还没回秦家前就主动放弃了秦家，也不能这样说。”说着秦南嘴角微勾，带着点嘲弄，“应该说是看不上秦家的那点家业。”
    商澜想到了高岩，觉得这帝都有权有势的圈子好像小的可怜。
    “燕家，你可能不知道，那才真正的是家世显赫，我那位名义上的大哥，人家的母亲是燕老爷子的小女儿，不过在很早的时候就和我的那位……父亲大人离婚了，这也是当初找回我的原因。”
    商澜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咯噔一声，他想到了燕琉柏，帝都有权有势的圈子小的让他感到头疼。
    “不过找回的不止我一个。”秦南嘲讽的笑了笑，眼里却带着些许苦涩，“除了我还有两位。”
    商澜没有错过秦南眼里的那点苦涩，心疼理解安慰什么的他这有不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他是，秦南也是。
    “你是我喜欢的人，让你跟着我受了那么多罪，你说我是不是很无能？”秦南伸手摸过扔在茶几上的烟，掏了根点上深深地吸了口说：“我的养父母你也知道，他们老实本分，家里穷有点好的都是仅着我……商澜，你没和我在一起之前，你生活优越体会不到那种没有钱的滋味，他们穷了一辈子，我希望他们能过上好日子，你也是，跟着我受了那多罪。”
    秦南抬头看着屋顶的吊灯，缓缓地吐了个烟圈，然后问商澜：“你告诉我，你认识的所有人中谁不想成为人上人？你说努力上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以后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商澜还是保持沉默。
    秦南看向他，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抽着手里的那根烟，待到抽完，秦南掐灭烟头，起身蹲到商澜面前，拉起他的手微笑着说：“你知道那两位现在是什么样吗？”
    商澜垂眸看着他，看着他那没达到眼底的笑意，直觉后背发寒浑身发毛。
    “一个被我送了进去，一个被我弄残了双腿。”秦南的语气极其轻松，然后轻轻吻着他的手说：“宝贝，你很聪明对不对？”
    商澜下意识的动了下，掩饰心中的惊恐，没敢往回抽手。
    “当初你退学，我心里又难过又兴奋，难过让你为我付出这么多，兴奋你以后只能依靠我，不然你要是太优秀了，我怕哪天你就和人跑了。”
    商澜闭了闭眼睛，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用小心谨慎带着商量的语气说：“从我们在一起到现在，秦南，我没有对不起你，我父母和我断绝关系是他们的问题，我从来没有在你面前抱怨过一句，退学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不后悔。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求过你什么，你现在已经是人上人，也马上就要结婚了，就当我求你了，我们好聚好散，你今天说的一切我都不会外传。”
    “刚刚我还夸你聪明呢！”秦南拿着他的手，轻轻的在自己的脸颊上蹭了蹭，“告诉你是让你知道，不要想着离开我，你也知道的，我变了，所以不要逼我做出伤害你的事。”然后在他的手上轻轻咬了口，“不要纠结我为什么会变，宝贝，难道你就没有变吗？你看看我们认识的那些人，他们哪个没变？我知道你想结婚，放心，我会给你的，只是需要点时间。”
    商澜看着秦南，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他觉得陌生，陌生的让他觉得可怕，可怕到后悔为什么要跟着回来。
    “秦家我筹划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你就不能再等等？”秦南看着他，像是在等他开口，开口给自己想要的答案。
    秦南想要的商澜给不了，拒绝他现在更不敢说，唯有保持沉默。
    想要的答案没有，秦南手上一个用力，把商澜从沙发上拽到自己的怀中，然后单手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扒着他的领口，看着他脖子上还没有消失的痕迹：“你知道我对女人没兴趣的，结婚只是为了利益，我得到我想要的，她得到她想要的，至于孩子，不一定非要那样才会有。”
    秦南用手指轻轻触碰着燕琉柏在他脖颈处留下的……颜色最深的那片痕迹，“你放心，她对你造不成任何威胁，我们俩的事她都知道，”然后额头贴着他的额头说：“我心里除了你谁都装不下了。”
    商澜偏着头，被秦南从沙发上拽下来他全程都没反抗，用极平静的语气开口：“你心里装得只有你自己，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真的是喜欢是舍不得伤害的。两年了，你的那些视频你自己也看了，你觉得我对你的感情现在还会有多少？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在外面天天和人乱搞，到头来你说心里装得的只有我，你不觉得可笑吗？”
    “可笑？”秦南盯着他脖子上的那些痕迹，“不说我们这种，就说那些正常夫妻，人到中年以后，哪个的日子不是将旧？商澜，人都是会老的，你现在还小，年龄到了你就不会这样想了，所有人的感情随着岁月都会归于平淡，但我们不同，无论哪方面我们都是彼此的第一个，这么多年，我们早就融为一体。”
    “我都不知道你的口才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商澜转头看着秦南，问：“秦南，我想知道，要是我坚持分手你会怎么对付我？”
    “不知道。”秦南说的很干脆，好像真的没有想过，或者是还没有走到那步，随即笑了笑，用极轻的声音凑到商澜耳边说：“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只从双腿残废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懂事听话了许多。”
    商澜偏过头没有说话，全身不自觉的绷紧。
    “这么想和我分手，那你告诉我。”秦南抚摸着他脖子上的那些痕迹，“是因为他吗？”
    商澜不语，秦南又问：“单纯的为了报复我找的一夜情，还是早就和他好上了？”
    “要是早就好上了呢？”明知道这样说的后果，可商澜还是说了，继续纠缠没有任何意义，这一步是早晚都要面对的，总不能因为秦南的几句话就被吓到妥协。心里也存在那么点侥幸，觉得和秦南在一起七年，为秦南付出了那么多，秦南就算再坏，对他也是有一个度的，这个度他应该能承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