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生疏地在洁白的宣纸上落下第一笔,墨汁四溅,勾勒出歪歪扭扭的线条。
露种忍俊不禁,眨巴着眼睛,努力憋住笑意,认真说道:
“娘娘初次尝试,多加练习自然会有所进步。”
沈冰凝尴尬地笑了笑,硬着头皮继续这场对她而言格格不入的书画创作。
不久,一幅形态扭曲、难以名状的生物图跃然纸上。
放下画笔,沈冰凝拿起宣纸一瞧,那画作之丑,连她自己都难以忍受,干脆将其揉成一团,远远丢弃。
她的画技与她的女红一样,令人汗颜。
“不画了,真的不画了!”
她低声抱怨,一屁股坐回凳子上,无论如何也不愿再动。
她本就不是能静坐之人,这种折磨还不如让她在宫中奔跑几圈来得痛快。
“娘娘,这可不行啊!”
露种急匆匆地靠近,压低声音劝说:
“皇上特意吩咐,要奴婢监督,今日务必完成一幅作品。”
“什么?”
沈冰凝不禁低呼,心中疑惑箫翊此举究竟意欲何为,是单纯想让她难受,还是另有所图?
纵然心中万般不情愿,但皇命难违,她只能拖沓着脚步,重新坐下,握紧毛笔,再次在宣纸上勾勒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手臂已酸痛难耐,沈冰凝终于放下笔,揉搓着酸胀的手臂:
“这下总该满意了吧?”
露种凑近观瞧,只见宣纸上那幅不忍卒睹的画作,原本准备好的夸赞之词顿时卡在喉间,一个字也说不出。
皇后真是别具一格,无论是刺绣还是绘画,都展现出一番独特的韵味。
最终,露种只能委婉提议:
“娘娘,不如我们再试一次,或许会有更好的作品呢。”
沈冰凝嘟起粉嫩的唇瓣,小巧的鼻子轻轻皱起,她自己也明白,眼前的画作简直是灾难现场,唯有再次低下头,一头扎进那无尽的创作苦海之中。
窗外,天际的云朵悠然聚散,仿佛是天空的心情在变幻莫测,而不知不觉间,暮色已如一位羞涩的少女,悄悄地在天边落下了夜的帷幕。
星星像是得到了信号,一颗接一颗,在深邃的夜空中闪烁起来,点缀着这宁静而又神秘的夜晚。
书房内,一张宽大的书桌几乎被各式各样的画卷占据,这些画卷或怪诞或抽象,每一幅都透露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独特韵味。
露种,这位一直陪伴在沈冰凝身边磨墨的贴身丫鬟,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困倦的眼皮微微下垂,目光温柔地投向了正埋首于书山画海中的沈冰凝,只见她那清秀的面容上多了一份不易察觉的疲惫。
感受到露种关切的目光,沈冰凝猛地一振精神,将刚刚完成的画作高高举起,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仿佛一个等待表扬的孩子:“露种,这次总该可以了吧?”
露种凝视着那幅依旧让人不忍直视的作品,精致的嘴唇微微抿紧,内心的挣扎在那双明亮的眼眸中一闪而过,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心中暗自叹息:娘娘啊,真不是奴婢不想夸您,只是您的这些“杰作”,实在是太过超前,让人难以理解啊!
“还是不行?”
沈冰凝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挫败,连日来的努力似乎并未得到认可,心中的烦躁如同被风卷起的落叶,四处飘散。
她用力甩了甩因长时间握笔而酸痛的手臂,从一旁抽出一张崭新的宣纸,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大笔一挥,开始了新一轮的创作。
笔尖在宣纸上跳跃,如同舞者在雪白的舞台上翩翩起舞,渐渐地,一张怪异且丑陋的人脸图案在纸上显现。
那张脸圆如满月,眼睛一大一小,鼻子扁平如蒜头,嘴巴夸张地咧开,脸上还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斑点,几根稀疏的毛发更是增添了几分荒诞之感。
露种望着这幅作品,心中充满了好奇,不由得凑近细看。
“娘娘,您画的这是哪位神仙下凡啊?”
露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
沈冰凝连眼皮都没抬,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箫翊!”
“这、这画的是皇上?”
露种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幅奇丑无比的画像,这哪里有半点龙袍加身的威严,吓得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急忙劝阻:“娘娘,这要是被外人看见,可不得了啊!”
这可是对皇上的大不敬,万一传到皇上耳中,哪怕是最宠爱的娘娘,恐怕也难逃责罚。
“放心吧,我只是图个乐子,不会让任何人看到的。”
沈冰凝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又在那张怪异的人脸上添上了两撇夸张的八字胡,使得整幅画更添了几分滑稽之感,她自己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露种,你看它像不像箫翊?哈哈哈!”
然而,四周只有她自己的笑声回荡,无人应和。
沈冰凝知道露种胆小,不敢妄议皇上,便也不强求,自顾自地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世界中。
“再加一颗媒婆痣……对了,就是这样!”
沈冰凝自言自语,享受着这份小小的恶趣味。
“觉得有趣吗?”
一个淡漠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真逗!”
沈冰凝脱口而出,正欲挥笔再添一笔,心中却突生警觉,握笔的手僵在了半空。
难道,是他?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转头向后望去,只见画像的主人公,箫翊,正站在她的身后,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正冷冷地审视着她的“杰作”。
露种则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坏了,但碍于箫翊的眼神警告,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臣妾参见皇上!”
沈冰凝连忙行礼,手中的笔假装不经意地“滑落”,企图用墨汁破坏画作,掩盖证据,但箫翊的动作更快,一把夺过了那幅画。
计划落空,沈冰凝尴尬地低下头,尽量让手中的笔远离自己,以免再生事端。
箫翊仔细审视着画中之人,如果不是事先得知这画的是自己,他真的很难相信这丑陋的形象与他有任何关联。
沈冰凝悄悄靠近露种,压低声音抱怨:“你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