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丞搬了把椅子在病床前坐下。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是在病房门口等待消息的那一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忐忑煎熬的面对她。
vip监护病房,陈设很温馨。
躺在病床上的少女,像一幅浪漫的油画。
前提是,忽略掉她瞳孔里的死寂。
毫无生气,只透出奄奄一息。
看到她这样静静躺着,连丞根本不敢去想...
不敢想半个月前初见她时,她踩着高跟鞋明艳夺目,像公主俯视蝼蚁一样睥睨看着他。
那时候他跟郁琮说什么来着?
她就是个有公主病的神经病。
现在小公主真的生病了,病到都不理人了。
“为什么要吃安眠药自杀?”这是连丞的第一个问题。
他知道她不会回答,于是继续问。
“你死了,温家的一切就顺理成章由温宜继承。你甘心吗?”
病床上的少女睫帘簌簌轻颤。
连丞笑了,狐狸眼里勾起满意。
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玻璃瓶,捏着瓶盖在少女眼前晃了晃,“很眼熟,对吧?”
连丞慢条斯理扭开瓶盖,把里面的白色小药片倒在手掌心里。
“对内科医生来说,最忌讳的就是犹豫不决,而我也喜欢快刀斩乱麻。”连丞手指碾着一颗白色药片,笑着又动唇。
“给你两个选择好了。第一个,不甘心把温家的一切拱手相让给温宜就张嘴说话。第二个...”
连丞突然不说话,碾着药片的手指却动了。
他手指很纤长,皮肤白薄,看上去既干净又赏心悦目。
胳膊缓缓抬起,捏着白色药片的手指轻碰唇珠。
很快,病房里响起轻细的咀嚼声,还有男人漫不经心的笑声“一颗。”
没人回应。
连丞又从掌心捏起小药片放进嘴里,“两颗。”
病房里仍然沉默。
他继续。
每吃下一颗药片,就和她说。
“三颗。”
“四颗。”
“小公主,等下记得喊人进来给我收尸。”连丞笑得温柔,手指又从掌心捏了一小撮药片,像吃糖豆似,一颗颗塞进嘴里。
眼看躺在病床上的小姑娘抖得厉害,连丞唇角笑意渐深,吞咽药片的动作也慢慢变快。
很快,他摊开的掌心只剩下最后一颗药片。
安静的病房突然响起克制的呜咽声。
连丞把玩着手里的玻璃药瓶,“这东西不用水冲,干嚼还挺苦的。”
他说完,抬起手掌想把最后一颗药片吞进嘴里。
掌心贴唇,一只小手突然从被子里伸出来,手指僵颤扼住他的腕。
“别...”干涩细弱的一个字,莫名让连丞有种想哭的冲动。
事实也如此。
他看到她的目光从天花板挪到自己脸上。
等他想看清楚一些,视线突然模糊,眼窝也有些烫。
“连丞...”
“在呢,小公主。”
“我好像真的病了。”
...
办公室里,一人坐在办公椅上,剩下三人排排挤在沙发上。
连丞把温幼梨刚才的话,还有精神萎靡的状态跟几个人形容了一下。
“她说她吃安眠药自杀,不单单是因为你要跟温宜结婚。”连丞睨了眼裴厌,“不过,你还是她自杀的导火索。”
在几双眼睛震怒的目光下,裴厌抿唇低下了头。
“还有你。”连丞又看向季晟羡,“一次次逼她做选择!嘴上说着不在乎,可那次在酒店泳池,她只是和郁琮有些工作接触你就不理她,跟她冷战?”
“我...”
“梨梨那次在酒店看到你转身走了。她说,她想过你会误会她,只是没想到你会一直不理她。”
季晟羡垮下肩膀,眼底爬满自责。
“她刚才说,她好像是真的病了。对任何事情都不再抱有幻想,人也好,感情也好,她想喜欢,也再也喜欢不起来,丧失对生活的一切兴趣。”
郁琮急问,“是抑郁症吗?”
连丞摇头,“病发时间太短,也太突然。我刚才咨询了心理医生的朋友,他说这样的情况应该是突发性双相情感障碍。”
“突发性?”季晟羡咬着这几个字,“也就是说,会有痊愈的可能?”
“有。但是如果她再受到刺激,可能会用更极端的行为伤害自己。”连丞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承认,我对梨梨有好感。”他想了想,调整措辞,“不!我喜欢她。”
裴厌不敢置信看向他。
像是抓到和自己妻子偷情的奸夫!
那次在酒吧季晟羡就知道连丞这死狐狸对梨梨有贼心,他并不意外,但是生气。
最为吃惊的是郁琮。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第一个在自己耳边嚼舌根说小姑娘这不好那不好的人,正是连丞他自己!
察觉到郁琮眼神里的荒谬,连丞确实挺心虚的。
可郁琮接下来的话,让一屋子男人都觉得“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为兄弟两肋插刀”这些话纯粹是瞎扯淡!
“她现在是单身,大家公平竞争。如果要留院照顾的话,那就排个表轮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