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演出散场的时候,礼堂后的小花园没什么人,只有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
女生只穿着露腰的舞蹈服,这会儿正低着头呜呜哭。
周北樾被那哭声弄的心烦。
刚才夏子宜打电话过来,他其实是不太想接的。最后还是心软了,接了她的电话,也跟她见了面。
只是那没缘由的哭让人摸不到头绪,只有烦躁。
周北樾推了下眼镜,问,“找我有事情么?”
他态度很疏远,冷冰冰的语气简直让夏子宜不敢置信。
周北樾...不是一直都喜欢自己的么?
可是自己哭了这么久他都不哄自己,也不问自己为什么哭?
如果是以前,她掉了眼泪他会很紧张,旁敲侧击问清楚缘由。
现在...他怎么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像是也知道自己一直哭不仅得不到面前男人的怜惜,反而还会被她弄得心烦意乱,夏子宜渐渐收了哭声,只是咬着唇一直啜泣,可怜兮兮。
“北...北樾,我今天真的比温学姐差很多么?”她问。
其实在温幼梨跳完舞以后,周北樾已经把前面所有人跳的什么舞忘了一干二净。
他只看得到那抹白色。
目之所及,全是她而已。
第一次,周北樾对夏子宜撒了谎,“没有,你也很好。”
听到周北樾的答案,刚才心情还忐忑的夏子宜仿佛吃了个定心丸。
她就知道,周北樾对她的感情很深,不是随便就能轻易放弃的!
夏子宜又扫过周北樾怀里的郁金香,这下更有安全感了。
周北樾来看自己的演出还带了花。
说明他对自己是有期待的。
这般想,夏子宜脸上的表情更委屈,豆子大的泪珠无声顺着脸颊滚落,“谢谢你北樾,谢谢你安慰我。可是...”
她垂下头,“可是我还是输给了温学姐。可能是我不够努力吧,跳的没有温学姐那么好。”
周北樾默声不语。
说实话,他现在对夏子宜的感情很复杂,但绝对不是喜欢了。
怎么形容?
就好像你喜欢月亮,喜欢纯洁又明亮的月亮,喜欢遥不可及,不可触摸的感觉。
可真当有一天你靠近了,你才发现月亮是不会发光的。不仅没有光亮,而且满是坑坑洼洼的污秽,有些颠覆你的想象。
只是你是爱过它的。
想到它,提及它都难免动容,搅乱思绪。
周北樾正恍神想着,怀里突然一软,接着腰上就缠了一双手。
那双手用力抱着他,抱着他的人也在往他怀里蹭。
“北樾...帮帮我好不好。”夏子宜乞求的声音在周北樾怀里响起,“我真的想要参加这次的戏剧节,我想站在更大的舞台上跳舞,那是我的梦想,一辈子的梦...”
她抱了他。
多少次,周北樾都在想,如果夏子宜抱着的人不是谢栖,是自己该有多好。
他该有多满足。
现在梦想成真,他心里平静如水,甚至都没有一丝波澜。
周北樾哑声,“可是赢的人是温幼梨。”
“我知道,我知道的北樾...”夏子宜攥住周北樾的衣角,让自己看着更无依无靠。
“这个机会对温学姐来说可有可无,她已经站在了山顶,已经被很多人看到了不是么?但是对我不一样啊,那是我改变人生唯一的机会了,也是我实现梦想的机会!所以...所以我求求你北樾,可不可帮我想想办法,我真的好想参加戏剧节,帮帮我吧北樾...”
帮了她,就亏欠了梨梨。
周北樾动了动唇,拒绝的话就在唇边。
“北樾,我知道你喜欢我的!如果你愿意帮我...我可以和谢栖分手。”夏子宜硬着头皮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她深思熟虑了很久,想了想觉得还是要跟谢栖分手。
谢栖家里虽然有钱,但是事业上帮不到她的。
可周北樾可以,他母亲是圈内知名的导演,资源和人脉都能帮助到她。
她和谢栖分手投入周北樾的怀抱,何尝不是更好的选择?
“你说什么?”周北樾语气加重,也比刚才冷了几分,只是被欲望冲昏头脑的夏子宜没听出来。
她抱着他的腰,“北樾...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周北樾猛地动了。
他把用力把夏子宜给推开,镜片遮住冰凉一片的眸子。
夏子宜傻了。
她眼角挂着的泪珠掉也不是,不掉也不是。
“北...”
“夏子宜。”周北樾语气冷到极点,下颌紧绷着,透出摄人的冷漠,“你拿谢栖当什么,又拿我当什么?”
夏子宜倏地浑身僵硬。
她这步棋走错了!
她被温幼梨最近逼得喘不过气,逼到病急乱投医。
换句话说,她低估了周北樾和谢栖的感情,也高估了周北樾对自己的爱意。
“对...对不起北樾...”夏子宜慌乱低下头,收拾好情绪才说,“我刚才说错话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夏子宜擦掉眼泪,抬起头又是一张笑脸,“虽然今天比赛输了,不过我以后也会更努力的。我先回去了,出来忘记穿外套,现在突然好冷...”
夏子宜冲周北樾笑了一下,挥挥手往礼堂里跑。
看上去,她还是那个热情洋溢的小太阳。
只是周北樾满腔冰凉,镜框遮掩住了满是讥讽的一双眼。
陈星南之前和他讲过,夏子宜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简单。甚至怀疑给梨梨下药的人,拍摄视频的人也是她。
起初他是根本不信的。
那现在呢?
他竟动摇了。
“周北樾。”熟悉的声音响在他身后。
周北樾转过头,少女长发散落在肩膀上,遮住了白裙的吊带。
“梨、梨梨。”周北樾脸上的冰冷蓦地散开,很快腾升上剧烈的不安,“你刚才都...”
温幼梨轻轻“嗯”了声,迈步向他走过来,“都看到了。”
“我不会帮她的。”周北樾急声又说,“也不会和她在一起。”
“周北樾,你可能想错了。”温幼梨站在了他的面前。
她抬起头,目光比月亮温柔,“我没有想阻止你帮夏子宜的意思,夏子宜说得对,她确实比我更需要参加戏剧节的机会。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周北樾,我不阻止你帮她,不是我觉得她需要帮助。是因为你...”
因为他?
周北樾胸口闷响,抱着郁金香花束的手臂渐渐用力。
“或许是同病相怜吧,我知道暗恋一个人有多么辛苦。那种谨小慎微,担惊受怕的感觉简直能把人逼疯。”温幼梨,“何况,你暗恋的女孩儿,是谢栖的女朋友。”
那种突然被人理解的感觉疯了一样往他脑袋里冲,又在他身体里逃窜。
他红了眼。
“周北樾。那么克制的暗恋,其实...也很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