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先将后宫散一波。”
尚芙蕖:……
他还真是执着。
一大波不让散,居然还改切割战术了。
见她不应声,陆怀犹豫下。最后在故作严肃扯借口和轻声细语诱哄中,选择后者。
“把她们都送回去,那些宫殿也就全空出来了。往后你就能一个人住所有宫殿,爱住哪就住哪。”
对于自己到底能独宠多久这件事,尚芙蕖一直心态平和,留有一线。只想趁现在风头正盛,多捞几笔,多嚣张几天。
可按眼下情形来看,只怕她还有得折腾。
从前只用白天操劳,现在晚上也得操劳,一份钱打两份工。而那些后妃们光吃饭拿钱,根本不用干活。
心理失衡使人面无表情。
尚芙蕖道,“臣妾喜欢掖庭。”夏天快到了,那里凉快。
“……”
陆怀抓过被子,唰地一下重新转回身,“朕是皇帝,朕说了算。”
就要解散!
…
梅雨过,萍风起。尚父升迁京兆没过几日,尚芙蕖只来得及送信问候,就开始忙起太后寿辰。
如今协理六宫之权,算是正式交到她手里。
傅婕妤虽说吹眉瞪眼不服气。
但她是个高傲性子,也不屑背后使什么绊子。
穆太后和陆怀亲生母子,都是偏向实用型的。采取建议,这次圣寿她并没有折腾的太花里胡哨。
只在往年基础上,请了个戏班子。
风亭水榭,流杯曲沼,一大早各有品阶封诰的命妇入宫拜见。场中搭了高高的台子,伎人还未登台。
被清理一波后的嫔妃人数稀稀拉拉,却正好能凑成几桌玩六博。
换成往常,难得能见到天子的场合,一个个那都是争奇斗艳,你争我夺,期待能引起注意。
可今年,颇有摆烂前兆。
毕竟六宫之权如今捏在尚芙蕖手里,皇帝对他们是真爱搭不理,但尚芙蕖有钱有东西那是真给啊。
上级已经易主了。
人要学会有眼力见,女的也不是不行。
“盈盈。”太后指着面前的方形博具,招呼她道,“会玩吗?”
座上花团锦簇,但比起从前,少了时常陪在她身侧的平阳侯夫人,还是不免显出几分孤寂来。
尚芙蕖应了声会。
正要将孩子递给身后的奶娘时,小姑娘忽地小小蹬了一脚,冲太后高兴张开双手,含糊不清地喊,“皇祖母!”
太后少见露出笑容。
也不管什么六博不六博了,赶忙伸手接过小孙女。
抱着掂了掂。
“我们祉儿最近长胖了。”
陆云祉戴着一顶做的略微大了的虎头帽,压到眉下,露出的那双眼睛乌溜溜,玉雪可爱。
她手中攥着一枚玉珏,金穗摇荡。不少人看清后,脸色皆是变了。
段采女跪坐在席间,目光直愣愣的,恨不得黏过去。
“采女、采女……”
身后的春花喊了好几声,才回过神。
暖风熏人,她却嘴唇微微哆嗦,“太过分了……尚氏、尚氏怎么能让陛下将那般重要的东西送出去?”
她那个孩子才多大?
万一松了手,摔坏怎么办?
“她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开春那会儿还逼着陛下将好几个姐妹送出宫……”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声音哽咽。
“她当然也要求陛下把我赶走,好在陛下心里始终都只有我,才没有遂了她的愿。这往后可要怎么办……”
她越说越凄苦。
秋月脑袋也越埋越低。
自家姑娘的病,真是一年比一年严重了。
陛下对尚氏的偏爱,就差明晃晃挂在脸上了。后宫这么大,他就只认菡萏轩一条路,其他人恐怕连脸和名字都对不上号。
连她都能看出,长安公主得宠,不单单因为那是天子的亲生骨血。
更多因为那是尚氏生的。
爱屋及乌,女凭母贵。
这才是那些聪明的后妃逐渐开摆的原因。尚芙蕖怀胎的那十个月里,不是没有人动过心思,但菡萏轩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完全就是一对二的局面。
“春花。”
段采女死死盯着那枚玉珏,倏然一把抓住得力心腹的手。
她位份低,席位也在末。平阳侯府又失了太后的青睐,穆氏这次甚至还在病中没来。所以没人注意她这边,焦点全放在公主和太后身上。
“那玉珏是陛下和我的信物,得想个法子拿回来。”
段采女咬着唇,眼中近乎要落下泪。
但一向附和她的春花,这回却面露难色,迟迟没有回应。
她急的掐了对方一把,“你快些想啊!”
那块玉珏到底是怎么来的,两个贴身侍女心里再清楚不过,亏得能忽悠平阳侯夫妇这么多年……
可尚芙蕖不是平阳侯夫人,是后宫螃蟹,走路都是横的。这一趟过去,东西要不回来不说,只怕底子都得掉光。
“采女……”
手臂钻心的疼,春花满头大汗。
余光却忽地瞥见一旁眼中闪过幸灾乐祸的秋月。
两人素来不和,秋月嘴笨,没她会讨人开心。由绵软胆小没什么主意,只会扫人兴。
所以段采女一向更看重她。
明明两个都是贴身侍女,但有事都是找她商讨,拿秋月当底下打杂的婆子使唤。
没想到一朝聪明反被聪明误,被对方看笑话了。
嘴角往下一撇,她忽然有了主意,借着替段采女添茶水的空,压低声道,“采女,陛下既然这样做,想必定有他的用意。要是贸然坏了事,只怕反倒惹来不快。”
这个道理,段采女自然明白。
陛下那都是为了江山社稷,委屈求全。
但看着尚芙蕖女儿随意抓在手里,当耍货玩的玉珏,再想想自己宝贝似珍藏在枕下,早晚都要擦拭一遍的剩下半块。
心里还是有根刺扎的难受。
她咬着唇没有说话。
春花了她这么多年,察言观色早就练出来了。恰逢其时抛出下一句,“采女,既然这样那别让陛下知道……不就好了?”
清楚段采女听不得偷这个字。
话到嘴边巧妙拐了弯,“反正那玉珏本来就是您与陛下的信物,是宸妃将其霸了去,如今您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天经地义,哪里有错?”
“没错,是这么个理。”段清淑蹙了大半天的眉头,终于舒展开。
她只是要回自己的东西。
天经地义,哪算什么偷?
“采女,等会儿陛下就过来了,奴婢在这陪您。”说着,春花冷笑一声,目光移向已经慌了神的秋月。
“所以这件事,不如就交给秋月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