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都是为师的错!”
广龙先生已生无可恋,木然起身,目光无神,悲伧喊道。
“你既走,为师也不独活,随你去也!”
哭声引来了全驿站的人,不明燕山雪、华眉等人也跟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呼天抢地哭了起来。
“师兄,可怜的师兄,你不要死,不要丢下我不管啊。”
众人哭得一塌糊涂。
“师傅,不要着急,看清楚再说。”
广龙先生一边说,一边低头弯腰弓身,突然双脚发力,步履加快,便要撞墙。
眼看又添一桩命案,血溅当场,一个声音响起。
“看就能活过来吗?好徒儿,你死得好惨,老夫也不活了。”
这时不知谁已掀起帘子,明亮的光线遁户而入,房间大亮。
广龙先生闻言身形滞了一滞,脚步未停,老眼淌泪依然闭着,啕嚎大哭。
“师傅,死的不是师弟。”
广龙先生被一面高大坚实的“墙”挡住去路,正是兀突骨,身体又被沙摩柯死死抱住,丝毫动弹不得。
“这个尸体皮肤黝黑,满胸是毛,手粗脚糙的,而师弟细皮嫩肉的。要不您老睁眼瞧上一瞧。”
刚才那个声音又响起,原来是姜维。
“真的吗?”
广龙先生悲极生乐,三步并作两步走,鬼魅般闪到尸体旁一看,哈哈大笑道:“果真不是我那劣徒。”
说完,朝那尸体“呸”的吐了口涶沫,骂道:“真是晦气。”
“我那劣徒是神仙下凡,哪有这么快死。哈哈。”
广龙先生拈须大笑,涕泪俱下,不知是哭是笑。
他旋即冲着徒弟们双眼圆睁,唾沫四溅,大喊大叫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找下!”
“谁偷看过我的身体啊!”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唉,一大清早,就吵吵吵,本道爷想睡个懒觉都不成。”
一个头发蓬乱道袍不整的身影,被强烈的阳光照入屋子,不是那刘禅还有谁。
“师傅,您老放心,您徒弟我乃天命之人,自带主角光环,不会轻易去见三清的。”
他胖胖的面庞挂着慵懒,向众人做了个鬼脸,拍了拍胸脯,竖起大拇指,一脸坏笑。
“吓死人了!让你捉弄人!”
燕山雪、华眉飞扑上去,一左一右抱着刘禅,四只粉拳雨点落下,莉花带雨,花枝乱颤,边哭边骂,娇笑道。
“哼哼,成何体统,还不退下!”
广龙先生道貌岸然走过来,斥道。
“怎么回事?!”
两女怏怏而遇,广龙先生转而对刘禅俯耳恨恨问道。
“偷天换日。”
刘禅做了个鬼脸,扯了扯广龙先生的衣袖,说道:“师父,人多嘴杂,我们换个地方。”
到了僻静之处,刘禅说出了原委。
原来是刘禅这几天察觉到有人跟踪,于是悄悄跟侯音讲了此事。
侯音秘密把一个即将处斩的死囚安排在刘禅房间,广龙先生等人也偷偷换了房间,才避开了这场凶杀。
“是哪个组织这么狠!”
广龙心有余悸,头脑急速思考着。
“不用想,除了曹魏的霸刀卫、校事府,孙吴的吴钩卫、校事府,还有谁?”刘禅笑道。
“校事府主内,不会是他们。”
“霸刀卫、吴钩卫主外,如果是曹氏、孙氏所为,十之八九会是这两个组织。”
广龙先生道,随后陷入了沉思。
“也许是家贼。”刘禅似笑非笑,出语惊人。
“你认为是来自益州、荆州内部?”
广龙先生吓了一跳,惊道。
“不能排除。”
刘禅背着手,仰天苦笑道:“我上有大哥,下有两位弟弟,除了刘封有自知之明外,哪个没有背景?也许他们背后的人都希望我死,少一个竞争对手。”
“元从派、荆州派都是支持你的,你救过东州派首领法正的性命,东州派法正执掌的汉剑卫、诸葛亮执掌的靖安司也不会害你。”
“剩下的只有益州派了,一旦除掉你,益州派所生的两个王子成为汉中王世子机遇大增。”
广龙先生沉默了一会,缓缓叹道。
“如此看来,主公当众宣布要把你降为霸陵侯,其实是意在保护你。却做梦想不到,他们会如此丧心病狂。”
“母亲尚香不知过得如何了?”
“她陪伴我数年,我们母子情深,孙权虽然志在荆州,但碍于亲妹颜面,照理说也不会指派痛下杀手。”
“何况,支持我上位,对东吴有利无害,故东吴吴钩卫可以排除。然而,绑架我胁迫也有可能。”
刘禅遥望东方,黯然神伤。
“主公与曹操是死时头,曾扬言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曹操汉中大败,迁怒于我,曹氏的霸刀卫也大有嫌疑。”
“还有江湖上的帮派,特别是甘为金钱驱使的赏金猎人和暗杀组织,诸如逆水寒。”
“当初孙策便死于逆水寒袭击,江湖传言出自当时霸刀卫卫主郭嘉的指使。”
广龙先生道。
“好困!一大清早就被吵醒。”
刘禅伸了伸懒腰,笑道:“师傅,这是曹魏地盘,如我身份暴露,直接指派东里衮抓捕,何需大费周章。”
“好了,我们也别瞎猜了,他们发觉我没钱,还会再来的。”
一直紧锁眉头的广龙先生展颜道:“这样吧,我们来个守株待兔,以不变应万变。宛城官府在明,我们在暗,静待他们现身。”
“行,就依师傅妙计。不出两天,便会水落石出。”
刘禅笑道,高声喊道:“师弟们,吃早点去啰。”
此时,宛城衙门已派员封锁驿站,侯音心急火燎亲自带队赶来。
见刘禅等人安然无恙,长长舒了一口气,例行公事后,便放他们离去。
刘禅一行人走在街道上,只见街道失修已久,泥泞难行,行人稀少,三三两两衣衫破旧,行色匆匆,面有菜色。
两旁的商铺大多关门闭户,少数开门营业的店铺也是破的不堪,不光货物短缺,门可罗雀,无人光顾。
整个城市死气沉沉,与繁华的成都不可同日而语,简直是天壤之别。
“虽然宛城为南阳郡治之城,地处南阳郡中心,人口众多,本应极其繁华。”
“由于战事频繁,兵火燹灾,数年前张绣、曹操反复争夺蹂躏。”
“特别是近年曹仁穷兵黩武,赋税多如牛毛,徭役如山,拉丁抓夫,不少家庭十室九空,死亡的死亡,逃亡的逃亡。”
“宛城乃至整个南阳郡经济凋敝,民生困顿。”
侯音派来的随行小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