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的老家在一个十分封闭的地方,封闭不仅仅是现实意义上的封闭,还有思想上的封闭。
老家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叫做猪妖村,传说很久很久以前,这里发生饥荒,村子附近都没有了食物和水,人们在快要饿死的时候,有一只猪从山上冲下来,撞到了石头上。
这头猪很大,有两米长,人们靠着这头猪,在饥荒中活了下来。
所以,村里也习惯了养猪,特别是将猪养得又大又肥,每十年还会举办一个比赛,看谁家的猪年龄最大最壮。
爷爷奶奶养的猪已经连续获得两届比选冠军,他们家这头猪是从太爷爷那一辈传下来的,如今已经有九十九岁了。
在老猪一百岁的时候,已经搬出去很多年的原主一家被叫了回来。
原主的父母并不想回来,但奈何拒绝不了父母的电话轰炸,在回村的路上,他们嘱咐原主不要靠近老猪,更不要独自一个人,一定要跟紧他们。
原主不明白,但还是很听话的跟在父母身边。
一样从外面回来的还有叔叔婶婶一家,叔叔一进院子就坐立不安,倒是婶婶和堂妹坐不住,拿着手机去猪圈里拍照,看看一百岁的猪长什么样?
爷爷奶奶一直宝贝着老猪,见此也不阻拦,还笑着让原主也去看看,沾一沾老猪的福气。
原主没有去,而是乖巧的坐在父母身边。
没一会儿,婶婶就回来了,拉着一众人开始打麻将,打着打着,就听到了堂妹的哭声。
众人催促婶婶去看时,婶婶不去,等到她打完麻将,再去找堂妹时,只看到猪圈里一只带血的鞋子。
堂妹被老猪给吃了!
十年后,老猪一百一十岁了,原主和父母又被叫了回来,只是当天晚上,婶婶在原主一家饭菜里下了药,趁着他们睡着,将原主一家三口丢到猪圈里,被野猪生吃了。
“我的甜甜死了,你们凭什么活着,该死的是你们!”
……
张姗站在院子里,小手紧紧攥着张母的衣摆,紧张的看着院子里的所有人。
“这是姗姗吧?怎么还是那么胆小?快进来,奶奶给你拿好吃的。”
张姗躲到张母身后,避开了奶奶的触碰,奶奶也不生气,连忙招呼着张父张母进来。
老猪百岁寿诞,村里来了很多人,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来了。
张姗看着他们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那笑容莫名的瘆人。
张姗进去没多久,叔叔婶婶一家就到了。
“急赶慢赶还是没有嫂子快,都怪我老公,说什么也要开新买的宝马回来,说什么衣锦还乡,车是好车,就是路不太好走,哪有嫂子你们的五菱跑得快?”
叔叔婶婶一家是做生意的,光看他们身上穿的,戴的,都知道他们这些年一定挣了不少钱。
众人知道他们开了豪车回来,纷纷围着豪车看,时不时点评一番。
“妈妈,我要看猪,那头一百岁的猪在哪里?”
“别着急,妈妈这就领你去,等会儿给你多拍几张照。”
“好!”
堂妹张甜甜穿着一身粉色的连衣裙,脚上的水晶鞋一闪一闪的,十分好看,是这个年纪大小孩喜欢的类型。
婶婶和张甜甜去看老猪后,叔叔就拉着奶奶进了房间,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就传出爷爷砸东西的声音。
张父下意识捂住张姗的耳朵,“别怕!”
张姗耳力很好,听到了叔叔跟爷爷奶奶的谈话,心中那种诡异感很快就消失了。
“你你你……妈是为了你好,等你大哥发达了,他能不带上你?”
“妈,你就是偏心大哥,你看他出去那么多年,连一个像样的车都买不起,还是别人的二手车,等他发达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去呢。”
“你现在过的日子已经够好了,做人不能太贪心,再说了,甜甜可是你的亲闺女,你就一点都不心疼?”
“孩子没了可以再生,我跟慧如还年轻,等明年我们给你们生一个大胖小子!”叔叔油盐不进,奶奶一脸愁容,爷爷拿着烟杆的手敲了敲桌子。
“别吵了,老二,你想清楚了?真的用甜甜给老猪续命?”
“爹,我想清楚了!”
用甜甜一个赔钱货换他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原本爷爷奶奶是打算用原主给老猪续命的,为此还用自己的姓名逼着原主父母回来。
张父也算准了弟弟的心思,所以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女儿被拿出去献祭。
只要将女儿带在身边,女儿就不会出事。
张父和张母似乎是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事,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至于阻止张甜甜的死亡?
人家父母都不管,他们这个做伯伯的多管闲事,到时候他们借不到老猪的福气,发不了财,还会被责怪,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
老人有个说法,就是将猪养到一百岁的时候,就要献出一个童子,为老猪续命,就能分到老猪的福气,此后财运滚滚。
张家养了这么一头老猪,可能也沾到了老猪的福气,两个儿子都很有出息,娶了媳妇,在大城市安家落户,成为了有钱的城里人。
今年老猪正好一百岁,正是刮分福气的时候,叔叔当仁不让,献出了自己的女儿张甜甜。
为此,叔叔做了很多铺垫,一路上描绘了一百岁的老猪多么的稀有罕见,勾起了老婆孩子的好奇心。
担心妻子阻拦,他并没有告诉妻子自己的打算。
可能亲生的和亲自生的是有区别的,要是婶婶知道叔叔的打算,一定不会同意的。
张姗很好奇,要是婶婶阻止了叔叔,救了张甜甜,导致老猪死去,他们家破产,婶婶还会理直气壮的让他们偿命吗?
张姗被张父张母带出来,就听到婶婶和张甜甜的笑声,一家三口下意识避开了那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张母将张姗抱在怀里,“姗姗,你一定不能离开妈妈的视线知道吗?”
张姗点头。
她窝在张母怀里的时候,分出了一点精神力,暗示婶婶带着张甜甜进屋,听到叔叔的算计。
婶婶果然跟叔叔闹起来了。
“张大强,你不是人!”
婶婶抱着张甜甜出门,她要离开这里,这里都不是什么好人,想用她的女儿献祭,做梦!
张父还在一旁火上浇油,让脾气火爆的婶婶掀了饭桌,张母也顺势带着张姗离开。
“咱们这么走,真的没问题吗?”
张母有些担忧,担心公公婆婆真的会用自己的性命献祭给老猪。
“不会。”
张父算是看清了,他孝顺不代表他愚孝,父母虽然年纪大,但眼神清明,一看就知道他们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他们只不过是想骗他们回来而已。
自我献祭?
他们爱惜自己的姓名都还来不及,怎可能献祭自己?
五菱的面包车开得飞快,很快就离开了大山,回到了城里。
“老婆,我还是有些担心,你去收拾收拾,等会儿我们带着姗姗出去旅游吧,就当是散散心了。”
“好,我马上就去。”
张姗乖巧看着他们忙上忙下,其实真的不用忙,因为她离开的时候,已经给那过百岁宴的老猪下了毒,那猪活不过今晚。
至于叔叔婶婶一家,对张珊怀有恶意,钱财自然不会上门,生意也做不成了。
一家三口登上飞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手机一关,眼睛一闭,万事不用愁。
两个儿子儿媳都走了,爷爷奶奶气得吃不下饭,想着要怎么解决献祭的问题,老猪活那么大不容易,要是真死了,那多可惜啊?
“去村里问问,看看有没有愿意的人家?”爷爷磕了磕烟斗,一脸愁容。
“有孩子的就只有那几家了,都是大胖小子,他们能愿意?”
爷爷不说话了。
虚无缥缈的前途能跟实实在在的金孙孙比吗?
爷爷也不能确定。
可今晚就是老猪成精的日子,要是没有人献祭,别说分享福运了,他们村的人能不能活着从猪妖口中活命都是问题。
“怎么村也没有过能活到一百岁的猪,万一那个传言不真实呢?”
“别胡说,那肯定是真的!”
“你没看到老王家那头猪,自从吃了那几个赔钱货后,王家就发达了吗?”
王家的猪还没有他们家猪年纪大,他们家一定能一飞冲天,这要是放到古代,还能考状元,当大官。
“传言一定是真的!”爷爷坚定的说道。
奶奶也被洗脑了,带着任务挨家挨户找过去,但都没有一户愿意用自己的金孙孙换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都是一群没格局的家伙,活该他们一辈子贫穷,走不出这个小山沟。”
奶奶失望而归,爷爷拄着拐杖,站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月亮,今天不是十月初一,但月亮却异常圆润。
“怎么样?”
奶奶摇头。
爷爷眼神一凛,看来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没等他采取行动,猪圈里就传出一阵尖锐的猪叫声。
因为天黑,爷爷奶奶也不敢过去,直到叫声停止,他们才颤颤巍巍走过去瞧个究竟。
“老头子,怎么样?”
老猪成精了吗?
“老猪……老猪死了?”
“啊?”
两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猪圈中惨死的大猪,大猪很肥很大,有两米长,一米多高,是十分罕见的大猪。
“哎呦!”
也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庆幸,两人怀着复杂的心情坐在猪圈旁,奶奶唉声叹气,爷爷抽着旱烟一言不发。
“亏大发了!”
“亏大发了!”
“白养它那么多年了!”
“要是当初没有听老二的话,直接将老大一家拦下,就不会有这个事了,谁家的猪还没吃过小孩呢?”
奶奶念念叨叨,唉声叹气,除了心疼养了那么多年的猪,就是担心两个儿子的前途。
寂静的夜晚,月亮格外明亮,从张家百岁老猪暴毙之后,接连好几家的猪发生了暴动。
几百上千斤的猪冲出了牢笼,冲进了家里,被惊醒的人能迅速逃命,逃不了的人只能活生生被大猪撕咬,最后一口一口吃下。
村里能活那么大的猪,不是吃过人,就是吃过其他动物。
猪是杂食动物,不仅吃青菜还吃肉。
别说散养的鸡鸭鹅,就连同类它都吃,母猪在生产之后得不到营养,会将自己生的小猪吃掉。
以前,村里有个患有心脏病的人,有一天在喂猪的时候晕倒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被猪咬掉了半截身子。
这一夜,吃过人的猪都发了狂,在村子里横冲直撞,无人能拦。
第二天一早,村民们统计活下来的人,只有原来的一半,且很多人都受了伤,爷爷奶奶也伤得不轻。
“老大呢?电话还打不通吗?”
“这个不孝子!”
“你打给老二!”
“还是别打扰老二了,他最近生意不太好。”
从这天起,但凡村里养的猪超过两年,猪就会发狂乱咬人,然后逃出猪圈,跑到山路去。
久而久之,村民们也不敢养那么久了。
就连之前的比赛也没办法举行了。
张父知道村里的事后,也没有回去,只是转了一笔钱过去给爷爷奶奶,至于爷爷奶奶会不会转手将钱转给叔叔婶婶,他们是不管的。
叔叔婶婶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差,最后只能关门大吉,连新买的宝马都卖了还债。
“都怪你,要不是你阻止,我们也不会破产,是你得罪了猪神,猪神才不会保佑我们发财……”
叔叔将一切都不顺归到婶婶身上,对她非打即骂,曾经的恩爱夫妻,如今成为了怨偶。
上辈子二人虽然没有了张甜甜这个女儿,但很快有了一个儿子,生活富裕美好,就开始想念那个没有福气的女儿。
得知“真相”后,婶婶将原主一家给恨上了。
做生意失败的叔叔拉着婶婶和张甜甜回了老家,听说那些猪都跑山里去了,二话不说就拉着哭哭啼啼的张甜甜进山。
婶婶阻拦吗?
当然没有。
因为她重生了,坚信猪神能赐予她财富,这辈子跟上辈子的不同就是张甜甜没有被献祭。
只要献祭了张甜甜,她就能过上跟上辈子一样的美好生活了。
幼小的张甜甜在家庭变故中不再天真,也明白了父母要牺牲自己,她不愿。
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她还是被拉到山上。
在叔叔婶婶不懈的努力下,他们终于找到了猪群。
“猪神猪神,我们来……”
“我不要!”
小小的张甜甜挣脱开叔叔婶婶的手,还惊到了猪群。
野性十足的猪群们追着叔叔婶婶,最后降二人撕扯啃咬,吞食殆尽。
在张甜甜逃回家后,张姗出现在山上,一刀一个猪头,将大猪都杀了。
叔叔婶婶死后,张甜甜也不愿留在村里,她想要跟着张姗住。
张父张母都不愿意,张甜甜自小娇养着长大,虽然她家破产了,但习惯还保留着,他们可不想一边照顾着她,一边还被她嫌弃。
不管爷爷奶奶怎么逼迫,张父张母都没有松口。
张甜甜也留在了村里,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爷爷奶奶习惯了养猪,可是张甜甜对猪有阴影,吵着闹着不同意他们养,反正爷爷奶奶晚年生活过得很热闹。
虽然村里不让养超过两年的大猪,可爷爷奶奶还是偷偷的养了。
这天晚上,爷爷奶奶身体不舒服,让张甜甜去喂,张甜甜很害怕,根本不敢靠近,恨不得那猪饿死了才好。
晚上,饿得受不了的猪跑了出来,横冲直撞,将村里最后一批手里染血的人都搞死了。
张甜甜和爷爷奶奶也死在了这场变故中,张姗一家回来吊丧,看到他们死亡的惨状,都戚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