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李易仰躺在地上,整个人呈大字型,今晚没半丝月光,伸手不见五指的,这地肯定是锄不了了。
所有人都露出笑意,等着陆庾喊话,叫他们回去。
“三叔。”陆璃轻唤了声假寐的陆庾。
“别急,一会就来了。”陆庾悠悠开口。
嗯?陆璃心头泛起疑惑,不知道陆庾指的是什么,但很快,她就清楚了。
数十个火把如长龙,由远及近的向他们走来。
儒生们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嘴角狂抽,这过分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岂能看你们摸黑干活,放心,火把管够,一定点到天明。”
陆庾站起身,笑眯眯的扬声喊。
众人纷纷垂头,一屁股坐地上。
“先生,这份父爱过于沉重,你要不还是收回去?”
“一晚上,得烧多少木炭和柴火啊。”李易掰着手指,给陆庾算账,试图让他改主意。
“是啊先生,划不来的,费钱。”儒生们跟李易难得一条心,连声附和。
“不打紧,楚帝的聘礼不日就到,他肯定不会忘了我的那一份,先生我不差这个柴火钱。”
“再加十根,免得有人假摔躲懒。”陆庾满脸慈爱,姿态悠闲的吩咐书童。
李易眼角抽搐,忒不要脸了,有这样打劫的?!
活干了,他还得给他钱!
简直比他还黑心!!!!!!
“先生,打雷天,你可千万别出门。”李易好心提醒。
“胡周,听闻楚国裕县的龙井,品质极好,楚帝那么心思玲珑的人,想来会给我送个百斤。”
李易僵住了,胸口剧烈起伏,百斤!饕餮呢!!!
“先生,您歇着,我这就耕地,绝不浪费一点火光。”
李易扬起笑脸,不败阵不行啊,谁让这老货运气好,做了璃儿的叔叔呢。
怪他多嘴,非要去撩拨,李易算是知道管博等人面对他的感受了,太不容易了啊,等会试结束,全扔去疆地吧。
同窗一场,少不得多费心一二。
不经一番寒彻骨,那得梅花扑鼻香啊。
管博要听到李易的心声,非一锄头挥过去,见过不当人的,没见过这么不当人的!他谢他八代祖宗!
“江兄,你就这么屈服的?”刘仓摸过来,压着声。
李易埋头锄地,他有办法不屈服?一会说不定万两黄金都来了。
逞一时威风,伤钱啊!
“锄地不挺好的,强身健骨,以后要遇到不讲理的,一拳头能打两。”
“江兄,你之前不是说,哪里有压迫,就从哪里反抗,你这……”
李易扶着锄头叹气,“我瞧上了先生的侄女,这人没到手,不收敛点,怎么上门求娶。”
刘仓眨了眨眼,“江兄,你又说笑,小姑娘再可爱,你也不能动歪心啊。”
“……”
李易翻白眼,怎么就没一个往陆璃身上想的,他看着就那么像变态?
“去去去,别打扰我锄地。”
“江兄,趁早断了念头,那是要被唾骂的。”刘仓不放心的劝李易。
李易脸黑了,“去你的,老子是那种人?”
见刘仓不说话,李易一脚踹他屁股上,这个不用等会试了,明儿就扔疆地!
“三叔。”陆璃拉了拉陆庾的衣袖,她这一下午没一句提起李易,就怕又把陆庾点着了。
可现在装没事人装不下去了,夜都深了,但三叔完全没有让他们停下来的意思。
劳累一天,这些人可都没用晚饭。
再这样下去,势必吃不消。
“三叔,差不多了。”陆璃扑闪着眼睛,朝陆庾撒娇。
陆庾点了下她额头,眼底划过笑意,像个女儿家该有的样子了。
“同窗之间,应有互助之心。”陆庾扫着儒生们开口。
前胸贴后背的众人,愣愣的看着陆庾,一时没明白他话的意思。
李易扛起锄头,径直走向蔡远之。
“你要干啥?!”
蔡远之见李易过来,顿时满脸戒备。
李易瞥了眼他,埋头锄起了地,儒生们皱了皱眉,明白了陆庾的意思,这是允许他们互相帮助了。
管博也朝蔡远之那块地走去,众人的田地划分并不完全相同,蔡远之的,面积最小,也就是说,如果众人集中在那一块,能够以最短的时间锄完。
蔡远之的任务量完成了,就可以出田庄,给他们购买吃食了。
儒生们都扛着锄头过去,没有多言,埋着头沉默翻地。
众人拾柴火焰高,偌大的田地,一个人得翻到天亮,但所有人一起,仅20分钟,就翻完了。
蔡远之抹了把头上的汗,“你们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行了一礼,蔡远之拔腿跑了,跑的很干脆利落,头不带回一下。
刘仓碰了碰李易,“江兄,半个时辰,咱们能等到人?你看蔡远之跑的多麻溜,他真会回来?”
“会的。”李易随口道,扛起锄头回自己的地里,刘仓和名次靠后的儒生默默跟着他。
蔡远之他们只信一半,但李易,他们是完全信的,他要走了,一定会忍着疲惫带吃的回来。
管博看着李易等人,轻蹙眉,不知在想些什么,约莫半刻钟,他走了过去。
见管博帮李易锄地,儒生们面面相望。
“去不去?”一人小声询问。
“不去,你们都忘了江易做过什么了?”
现场沉默下来。
“也就是野蛮不讲理,然后扮鬼吓人,桂坊他也没作弊,是咱们喝不过……”
瞧大家都不说话,一儒生打破静寂。
“你看你,非得说出来,还让人怎么坐着不动。”
有了台阶,众人扛起锄头,一脸的不情不愿,似乎是被人强制的,但走向李易的步伐,却没有丝毫迟缓。
“我们,我们可不是认可你。”儒生们梗着脖子,使自己看上去更有气势。
“知道了。”李易回了句,没再搭理这帮别扭又傲娇的儒生。
“你看你,态度就不能温和些。”儒生们小声埋怨对方,觉得刚才过于高傲了,明明是想和谐相处的,偏偏嘴不应心,像瞧不起江易。
实际上,除了那点子墨水,他们不比江易高贵,真论生存能力,三个不定敌江易一个。
心里暗暗懊恼,儒生们也不开口了,呼呼的喘气声在夜里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