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西亚的执行力极强,一回到宿舍,她就展开一张崭新的羊皮纸,在上面唰唰地写了起来。
艾琳娜看了眼她奋笔疾书的背影,忽然觉得无所事事还想着看闲书的自己有些罪恶。
思来想去,她决定躺下,然后把床帐放下来。
眼不见心不烦。
玛西亚的信写得并不顺畅。从宾斯教授的作风来看,魔法史的研究最讲究实证。倘若没有证据的依托,那么她撰写的传说时代史纲只能是一本想象力很丰富的小说。
问题就出在这里:她既不能直接说她是亲历者,也没办法让巴沙特老婆婆亲身体验一把传说时代生活,那简直是在虐待老人。
实证……实证……
霍格沃茨地下不就有现成的吗?
玛西亚眼睛一亮,文思如泉涌,干脆把所有能沾上边的推测都归做永恒之城考古发现。
至于一个普通学生是怎么知道的,那就得问问已经回归对角巷餐饮业的弗洛林教授了。
还算顺利地写完这封长信,玛西亚把信纸折起来,有些费力地塞进信封。
被信纸填满的信封鼓鼓囊囊,看起来像个小枕头。
等到第二天她前往猫头鹰塔的时候,不少猫头鹰看到她手里的信就别过头去,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表明它们的不配合。
玛西亚:……也不用这样吧。
她好不容易抓住一只体格很大的雕鸮,它很有大将之风地掀开眼皮,用睥睨的眼神问她有何贵干。
玛西亚一只手伸到这只有个性的雕鸮后面顺毛,一边好话说尽,总算让它点了点头,叼起信件飞走了。
解决了一桩心事,她走下长长的旋转楼梯,又一次在这里偶遇了熟人——的声音。
她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迅速向后躲进木头架子里。这个动作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薇薇,说到底,整个斯莱特林的女巫都没有你的对手!”
下面传来叽叽喳喳的女声,应该是斯莱特林的同学。
玛西亚松了一口气,刚想走出去,就听到下面的女孩子开始挨个点名。
“艾琳娜.罗齐尔个性沉闷,平常只知道看书——梅林在上,她连魁地奇都不感兴趣!”
“谁不知道她小时候的事。”另一个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傲慢,“她是绝对没希望当上级长的。”
刚刚开口的女孩又说了几个人的名字,她挑刺的本领是真的独到,倘若梅林在世,或许她也能说出一二三条缺点。
“……综上所述,薇薇,你就不要担心了。”女孩有些骄傲地陈述道,“没人比你更适合级长的位置了!”
“可是,还有玛西亚.格洛恩呢?她的成绩也名列前茅……”另一个女声有些犹豫。
“哦,得了吧,我以为没人会想到她。”
“别这么说!”薇薇安娜.塞尔温终于说话了,这语气十足的严肃,听起来倒真像是一位真正的级长:“她是主人看重的人才。何况,主人早已说过,她的血统十分古老纯净。”
玛西亚大开眼界,这还是她在霍格沃茨第一次把血统纯净这个词和自己联系起来。
至于古老——这个她还是不反驳了。
声音慢吞吞、显得有些底气不足的女生有些小心地问道:“薇薇,她会支持你吗?”
一时没人说话。
还是那个有些傲慢的女声出来救场:“这不难,只要给西弗勒斯.斯内普好处就成了,他们就没有分开的时候。”
下面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玛西亚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和旁边侧着头、听得正起劲的猫头鹰蹲一个架子。
“不过,我还听说,有一个格兰芬多也给她写过东西……”
原本还算严肃的级长竞争会议一下子转了一百八十度,朝霍格沃茨八卦大会一路狂奔。
总算等到几人聊得足够尽兴,玛西亚才挪动僵硬的四肢,从踩上去就会发出咯吱咯吱响声的木楼梯上小心翼翼地走下来。
薇薇安娜.塞尔温几人尽管几乎是平等地把学院里所有四年级女孩都批判了一通,不过,有一点倒是启发了玛西亚。
她认真地想:西弗勒斯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仇人?差了十万八千里。
追随者?一点边都不沾。
姐妹?显然性别和年龄都不对。
朋友?或许有那么一点点沾边,但还是不够精确……
在玛西亚非常有限的人际关系里,她此时绞尽脑汁,居然想不出一个可以概括他的概念。
“好吧——特别的人。”在踏进城堡前的最后一秒,她在心底下了定义。
可就在建筑的阴影笼罩上来的一瞬间,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击中了她。
她想道:“难道我要让他也去面对传说时代的指头吗?”
玛西亚发自内心地抗拒这个结果,可在反省了从前的冒险经历以后,她发现她已经没办法再把小伙伴推开了。
就像她被角人的神只一路从青蓝海岸追杀到亚坛高原,也没能把忽然出现的男巫赶走一样。
那她应该怎么办呢?
玛西亚暂时没想出解决方案,她蹙着眉头,看起来冷漠又严肃地匆匆走过,把一个路过的格兰芬多吓得够呛。
看她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还以为是要找自己的麻烦呢。
是夜,无数看不见尽头的噩梦笼罩了她。
当玛西亚第三次惊醒、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拉桂玛正倒在地毯上,睡得四脚朝天,像一只霍格沃茨特色烤鹅。
这说明现在还是凌晨时分,但她已经没有一点睡意。
她努力说服自己“梦境都是假的”,把西弗勒斯各角度各方式的惨死画面清扫出自己的脑海,重新躺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她有些无奈地睁开眼睛,怔怔地看向天花板。
床边的一个小瓶子倒映出微弱的光。玛西亚伸长手臂把它拿在手里,发现这是圣诞节时西弗勒斯送给她的魔药。
一小瓶紫色的梦。
玛西亚把它捏在手里,深思熟虑了一会儿,才拔开了软木塞。
睡意正浓的西弗勒斯忽然惊醒,魔咒被触发的感觉硬生生把他从深度睡眠里揪出来。
刚开始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视线落在床边的小玻璃瓶上,或许是因为里面的魔药带着一点微光,夜里它总是最显眼的一个。
大脑终于清醒过来,他连忙掀开木塞,把魔药倒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