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见证旧日古城的落幕……这简直称得上悲壮,不是吗,福克斯?”
邓布利多的左肩微微一沉,那只美丽而炫目的凤凰又回到了他的肩膀上,急促地鸣叫着——它看起来很不安。
“下面还有学生?”邓布利多微微扬起他的眉毛,随后他叹了口气:“我还以为现在就回去和蜂蜜滋滋糖团聚呢。我们走吧。”
他的手搭上凤凰的脊背,两人消失在了原地。
傲罗德里克.伍德,此刻正面临着自己职业生涯中的最大危机。
他们顺着那个奇妙的魔力升降机继续深入地底,可下面没有人类活动过的踪迹。
这里是一个突兀的断层,地下暗河由这里飞流直下,瀑布的声音隆隆作响,他们必须扯着嗓子大喊才能听到彼此的声音。
人类站在前一代人类的造物上,与自然的伟力比邻,缓缓降落——扑面而来的水雾浸透了他们的袍角。
傲罗伍德大声喊道:“这下面还是洞穴!”
詹姆和西里斯跃跃欲试,谁知道洞穴的背后是不是一个更加璀璨、更加辉煌的古代遗迹呢?
卢平的呼吸更加急促了,他微微弯下腰,竭力抑制着自己已经不再像人类的喘息声。
幸好这里的瀑布声音足够大,大到一切异常都会被水声掩盖。
他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很多绝不属于他自己的、混乱的记忆碎片。
他似乎躲在一件过分宽大的斗篷里,磨砺着自己的兽爪,直到这与生俱来的武器足以见血封喉;
他似乎向一个人俯首称臣,收起野性与不驯的尖牙,接过银色的长剑,献上永久的忠诚;
他似乎格外怕冷,裹紧身上厚重的毛皮大氅,却还坚持走进寒冷的暗月之夜中。
这些人都是谁呢?是他吗?不,他分明能感觉到不属于人类的耳朵正在他的头顶不时抖动……
他们走下圆盘,卢平踉跄了一下。
西里斯只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撞到,他一回头,却看到满脸痛苦忍耐的卢平:“梅林啊,莱姆斯,你怎么了?”
“不,没事……”卢平大口喘着气,“我只是……只是有一点……”
“这是怎么了?”傲罗伍德连忙转过身,“是吸入了什么气体?还是踩中了什么机关?”
那些记忆碎片被他刻意地忽略了,他强行按下自己不知缘由的颤抖和心悸:“不,没什么,先生……我只是有些恐高。”
詹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不会吧,兄弟——”
西里斯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他看着卢平苍白的脸色,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傲罗伍德则看起来压根没有相信这个理由。他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神上上下下扫视着卢平:“让你的同学们扶一下你吧。”
他看这里的土地像是完全没有人造访过的样子,心已经沉到了底,恐怕那两个失踪的学生真的一头钻进了上方的遗迹。
如果这是傲罗们带队活动,那他们应该兵分两路。
但现在他是一个单亲父亲,带三娃。
至少要先把眼前的这条通道排除完再折返……
这样想着,他深吸一口气,率先走进狭窄的洞穴。
越往里走,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就越来越清晰。
他好像虔诚地跪在一尊神像前,神像有着高昂的头颅与展开的翅膀。
画面一转,他手持着一柄黑色的大剑,贯穿了一个人的胸膛……
不。他在心中无声呐喊,停下。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不想让任何人因我而死……
可回忆中的主角不会听从他的心声。
长剑还是没入了那个人的胸口。而他犹嫌不足,用手压着剑柄,拉近了与那个人的距离。
他看清了那个人的面庞。
那是一个女人,她披散着微卷的黑色头发、五官熟悉而美丽;可那双眼睛让他感到无比陌生。
宵色的薄暮在她眼睛里熊熊燃烧。那如同蓝紫色星云的眼睛里,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愤怒。
她在负隅顽抗,她还没有就此认输……生命如伤口汩汩流出的鲜血,悄无声息地就此流逝,染红了凶手的视野。
“不要挣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说。
那声音更像是野兽的低吼。在这一瞬间,卢平明白了回忆的主人是谁。
而地上的战败者轻蔑地笑了一声:“是吗?那就用你手里的武器杀死我!潜藏在阴影里的野兽……”
她的右手握住了剑锋,借着这道力量,她毫不畏惧地抬首与凶手对视——哪怕这让巨剑更加深入伤口。
她用卢平非常熟悉的声音,近乎挑衅地说道:“那就降下我命中注定的死亡,影子!”
——他宁愿是被杀死的那个。
或许是因为卢平的痛苦和抗拒足以撼动这一小块残缺的记忆,一阵晕眩之后,他再一次站在了全新的场景前。
卢平已经辨别不出,是回忆中的主角大脑混沌,还是他自己已经失去了辨别是非的能力。
他提着一把剑,一把很重的剑,正用它割开空气,重重击打在一个看不见的人身上。
目标似乎难以招架重武器的攻击,狠狠地摔了出去;而他的伤口也散发着隐秘而绵密的疼痛,几乎让他有烧灼的错觉。
你在为了什么而战斗?他听见卢平这样发问。
他的声音已经彻底嘶哑,但仍然坚定不移。
“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她……我决不会背叛!”
不能让任何东西伤害在意的人,为此他愿意挥动那把过于沉重的剑,他愿意献上自己的人性与一切。
似乎有人在拉动他的胳膊,卢平一个激灵,猛地甩开了那道力量:“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
他发出了野兽的嘶吼。
此时他们正好在一片相对空旷的溶洞中间。这里的空间大得过分,让傲罗伍德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上一个在这里给大伙惊喜的外星生物……
但是这里喘气的生物除了四人外再没有其它,还能有哪里的威胁呢?
这个念头刚滑过他的心头,他就听到了野兽的嘶吼。
傲罗伍德近乎惊骇的转头,看到那个他最有好感的、也是最沉默寡言的学生正用力撕扯着自己身上的校袍。
属于人类的修长双手转变成利爪,头颅变成野兽,话语变成嘶吼。
傲罗伍德怎么也没想到家里最听话的孩子给了自己最惊悚的恐惧。他在瞬间辨别出了孩子的品种,大声喊道——
“其它人,快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