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狂风骤雨,天佑宫内,幻灵筠召见了幻灵夜。
二人对坐对弈。
“娘娘很少召见微臣。”
幻灵夜捏着手里的棋子,专心一意的盯着她布好的棋局。
“心情烦闷,想找个人下下棋。”
幻灵夜释然一笑:娘娘如今执掌整个魔族的后宫,岂能事事顺遂?
“本宫从郡主走到如今的魔后之位,不知多少人艳羡,又不知多少人鄙夷。”
幻灵夜知道她多疑,虽然她只是无意感叹,却也是一种试探。
“许是微臣也被排挤了,竟没听见有人背地里非议娘娘。”
啪的一声,眼前的幻灵筠喜怒无常了起来,她狠狠掀翻了眼前的桌子,满地散落的棋子,犹如她这狼藉不堪的一生。
幻灵夜收起脸上的笑,诚惶诚恐的跪在了地上。
他一言不发,生怕说多错多。
她眉目微蹙,有些赏识而又不屑的盯着幻灵夜。
她赏识他的聪慧,却又不屑他的明哲保身。如今自己身侧需要的可不是一个只会谨慎小心的平庸之辈,她需要鬼才,需要天才,需要和自己一样可以不择手段成事的人。
她轻狂的踩住幻灵夜扶在青石砖上的手指,力道极重,这是强者初步威慑下属的手段。
幻灵夜额头冒出丝丝冷汗,他心里笃定,娘娘是不满自己没有在幻灵氏站队于她。
可是欲界天是一个前朝,幻灵氏又是一个前朝,他尚有一族血亲,怎会轻易冒险而为之?
即使是羞辱,即使是威慑,他也只能装聋作哑。
“你的棋艺颇有造诣,只可惜你的眼光太差了。”
“娘娘教训的极是……”
幻灵筠怎会看不出他的心思,她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整个人疲惫而又惬意的靠回了躺椅上,微风细雨绵绵,心底思绪万千。
“本宫这一生,在将军的眼中是否也是不堪呢?”
她眸子一沉,目不转睛审视着垂下头的幻灵夜。
幻灵夜得身躯有些许的抖动。
“因为本宫好好的贵族嫡女不去当,如今委身欲界天,纵然我黄袍加身,依旧是你们眼中不忠不义不知廉耻的女子!”
“娘娘息怒,微臣从未这般认为。”
幻灵筠只觉得大脑一阵晕眩,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只能摇摇晃晃指着幻灵夜,然后直挺挺昏了过去。
幻灵夜吓坏了,本来跪在地上的他直接跳了起来,以疾风一般的速度扶住了幻灵筠。
“娘娘?娘娘……郡主……郡主你还好吗?”
幻灵夜无助的对着门口的宫女嘶吼。
这一夜天佑宫乱成了一团,魔后莫名昏厥的消息也传到了宫外。
“你说她昏迷了过去?”
幽冥千夜捏着手里的书,整个人也忍不住发抖。
妙蓝说:听吉祥说娘娘动了好大的气,是昏迷在幻灵夜的面前的。
“喔……竟然是这样……二殿下可……可有恙?”
妙蓝摇摇头,书房又开始寂静无声。
直到清晨,后宫才传来喜讯。
魔后有喜。
欲界天久旱的边境也在昨夜下起了绵绵细雨。
波旬笃定这个儿子是天选之子,大喜过望。
一年后,魔后诞下三殿下,波旬起名容修。容修满月以后,便被立储。
波旬对容修极尽宠爱,亲自带在身边教养。
若干年后,一切风平浪静。容修也长成了谪仙一般的少年。
他总是一袭素衣,生的出尘脱俗。
他是波旬最好看的孩子,也是最聪慧的孩子。
“母后……母后……”
容修刚刚从滇南回来便马不停蹄的跑到了天佑宫。
魔后正打瞌睡,听见儿子的声音才欣喜的抬起了眼。
她赶紧从榻上站起身,拎起御寒的披风推开了寝宫的门,落雪纷纷,容修也披着淡蓝色的披风捧着暖手炉站在院中。
他生的每一帧都好看极了,犹如画中人,即使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都会取悦任何人。
“我的儿……你受苦了,此番去滇南你兄长可有吩咐?”
魔后微微咳嗽几声,便扑到了容修的身上,仔仔细细检查着容修的每一寸。
容修温柔的握住母亲的手柔声道:进屋说,外面冷。
容修打量了一下天佑宫的四周,自己小时候父王就发落了母亲最亲近的大宫女吉祥,还贬了夜王驻守边疆,从那之后母后就失宠了。
他明白母后的日子并不好过,所以他极尽孝顺,只要没有公务总会来天佑宫陪陪她。
这一次他是奉命去了滇南给长庆兄长送东西。
这是母后的意思,也是幻灵氏的意思。
即使容修察觉出父王并不希望自己同长庆亲近,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母后这段日子你可受了苦?”
魔后笑着摇摇头:我的儿,你不用担心母亲,母亲这里一切都好。
她又忍不住咳嗽个不停,整个人的气色惨白至极。
“儿臣知道母后避讳服药,可是母后如今病的这么厉害,还不肯服药吗?”
回到寝宫,容修重新换了一个暖炉递到了幻灵筠的手中。
“生死皆有命,母亲已经不强求了。容修,母亲可能时日不多了。”
容修哑然,心底却难过极了。
“母后……你不要那么悲观,儿子会给你好好争气的。”
魔后只是笑笑不说话,她垂下头有些不舍的握住容修的手,反反复复的揉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