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兄弟,你怎么了?”方杰见他这副样子,就知道肯定又有了什么意外的变故,心头也不由跟着紧了紧。
“方兄,我适才去樊楼吃酒的时候,听到了一首乐曲。”于是许平就把于中楼内隐隐听到那曲《沧海一声笑》的事,还有李师师之所以会弹奏这首曲子的缘故,跟方杰两个说了。
“哦?这么说来,那曲子一定是花魁所奏,而且她的位置的确是在中楼?”方杰和杜微面面相觑,问道。
“恩,之前我深夜在沉香楼中的时候,曾听对面楼上,李姑娘曾弹奏过,曲调必是她演奏无疑,而且...”许平也极是认真道:“今日她所演奏的位置,也必定是在中楼内某个房间了。”
“这...”
“嘶...”方杰和杜微也都意识到了问题的复杂性,方杰甚至已经有些大感棘手的站起身踱起步来。
“那这样,可真的有些不太好办啊!许兄弟!”方杰蓦地顿住脚步,注视着许平道。
“是。”许平也轻叹口气,点点头。
看来苍龙义社那些人还真够狡猾,早已经料到可能有人会前往救援,所以提前做出了安排,要人捉摸不透、迷惑视听。
“樊楼的客房总共少说也得有三四百间,这若不能确定李姑娘确切在哪里的话,那...”杜微已经有些焦急:
“主要应明他们在起始之初,就只是向着李姑娘原先的闺房方向进展的呀!若李姑娘不在那里,即使现在临时调整,时间上,怕也是来不及了!”
这里面还牵涉到李师师闺房周围上下的客房,人员入住的问题,都不是仓促之间可以调整的!
“许兄弟,怎么办?”方杰张大眼睛,定定望着许平。
一时间,许平脑海中也是有如风暴一般在剧烈运转,他的眉头皱的紧紧的,眼睛盯着被墙壁阻挡,根本看不到的樊楼方向。
只差这一步,只差这一步而已啊!
“怎么办?”他自己也在心中一再叩问。
陡然之间,就好似灵光一现:对啊!师师她能演奏那首曲子来传达心意,那么,我为什么不能呢?
“有了!”许平兴奋地双掌一击。
“啊?什么?”方杰二人被他吓了一跳,欣喜之余就急忙问道。
“现在来不及解释了,我出去一趟。”许平匆匆说着,分开在他面前的方杰二人,就冲了出去。
他现在要去找许贯忠,这人信得过,又是文武全才、更通音律,所以弹奏个《沧海一声笑》那种曲子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我新招的得力干将,在沉香楼上与我切磋音律怎么了?能有什么问题?
而且到时候许平自然会教给许贯忠一些其他的曲子,间杂着演奏。
相信,只要李师师听到这些曲子,凭她的冰雪聪明,一定是可以听出弦外之音的。
那么到时,她自然会想办法回到自己闺房去!
一边急匆匆向大相国寺走着,许平一边盘算着细节......
樊楼中楼顶层,一个极其隐秘的客房。
这是一间甚是华美的房间,里面多是珍珠璎珞、黄金翠玉的装饰,唯独有些特殊的是,这所房间看起来竟是没有窗户的。
可事实上,又着实不是没有,而是开的很隐蔽,三层回廊设计,令外界很难发现它的存在,可里面采光通风偏偏又都做的很好。
李师师正满面憔悴地坐在一把琴筝前,那把琴,无疑也是稀世的珍品,平素就是李师师的珍爱。
可是现在,眼瞅着这把自己珍之重之的名品,李师师却再升不起丝毫的爱怜,因为她的心,已被愁绪重重笼罩。
自从几日前亲眼见到整座楼的人手都被换成了朱四五所掌控的镜堂、月堂帮众之后,她的心中就已升出不好的预感。
而透过轩窗,看到被撤换下去的花堂、雪堂众兄弟,每每逡巡于街头,时刻关注着楼内动向后,她就已经知道,这种不好的预感绝非仅是她有,而是绝大部分亲信弟兄都已经感觉到了!
可是,她仍旧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义父明明已经答应让自己远归江南烟雨,又怎会言而无信呢?甚至...甚至还想要了自己的性命?
这在她,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还有就是,就算她接受了如此残酷的现实,但又能怎样?自己已当面卸下了朱雀分社龙头的职位,就连龙头令都已归还蔡相,现在既已没了调度之权,又能够如何?
“小姐,您已枯坐了一个多时辰了,而且最近三日以来,每日茶饭不思,就只是于此弹琴或者枯坐,再这样下去可怎么行啊?”姝儿大是心疼的在旁垂泪,轻按着李师师的肩头。
“我没事。”李师师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一只素手轻轻抓住姝儿的小手,安慰她。
这丫头是她从一个老鸨手里赎回来的,那时她才九岁,因其父嗜赌,赌的家产荡尽,妻子离去不说,最后,竟仅仅为了凑一笔赌资,把亲生女儿都给卖了!
李师师见她可怜,而且生得着实娇嫩可人,便将其买下来,一直带在身边。
可以说,不论对李师师还是姝儿而言,她们之间既有主仆之情、姐妹之义,甚至,还带有一些母女之间的感情。
“你若累了就去歇息吧,这几天我看你吃的也甚少,小孩子家,可不能有那么多心事哦。”李师师明明自己已经被愁闷笼罩的快要崩溃,可还在尽力柔声地安慰着身边的小丫头。
“不,不,小姐!呜呜...”姝儿不听还好,一听更是再也忍不住,竟嚎啕大哭起来。
她跪下扑在李师师的怀里:“小姐,您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世间要如此不公?您明明已主动放下所有,可为什么连一个区区的去江南隐退的梦想都无法实现?”
“小丫头,你胡说什么?”一下子被说中心事,而且竟出自一个不谙世事的丫头之口,李师师憔悴的面上更是蓦地一白。
“难道连她都瞧出来情形不对了?难道义父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