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一个身姿绰约的侍女引领下,逐阶迈上二楼。
因为彩儿姑娘的献唱马上开始,有不少包厢的门已然洞开。
一路上许平有意无意观察,发现果然如同于德龙所说,这龙玉苑内的宾客,竟然果真非只男子,竟还真有不少女客!
而且一个个的衣着考究,举止雍容,显然,非富即贵!
“这...”许平不由暗忖:“这个时代的女性难道也有一些奇怪的嗜好么?或者是...”
一时间,他想到另一种可能。
这个想法一闪过脑际,顿时令他浑身一激灵。
再看在前引路的那侍女妖娆的身姿时,就越发感觉有点恶寒了。
“两位贵人,望月轩到了,贵人请进。”走了好一段长廊,也经过许多包厢,侍女终于停下,娇滴滴冲两人盈盈一拜。
许平看着此“女”的样子不由打个激灵,于德龙却很熟练地随手扔给侍女几块碎银。
两人举步而进,就见精雅的包厢内那不大的小圆桌上,早已摆好了一席精致的酒食。
虽然并非山珍海味,可也着实称得上是珍馐了,在这个时段与友人小聚的话,想来确实比在樊楼之类大鱼大肉要强许多。
“大人请。”于德龙堆着笑,自己坐在侧首。
“于大人,这一席花费不菲吧?”许平也不客气,在正对门口的主位上坐下来,随口问了一句。
从这个地方望出去,果然,“凤台”全貌尽收眼底,当真可谓是极好的观赏之地了。
不过这里又并非最好,方才常三叔所说的此处“正对”凤台,其实不然,这间望月轩是与凤台斜向相对的,真正与之完全两两相对的,是在左侧隔壁。
左侧那间包厢的门一直紧闭,里面是什么人不得而知,不过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更有财势的显贵无疑了。
许平出来不过是长长见识,对位置之类倒一点也不在意。
“不多不多。”于德龙听问一笑,忙给许平先斟上一盏酒才道:“总体花费的话,算上我们二人今晚在此过夜的费用,大约是四百贯。”
“噗。”
许平刚把酒盏送到嘴边,一听这话,当时差点把酒又给吐出来。
“多少?”他放下酒盏瞪着于德龙。
“四百贯啊。”于德龙眨巴着眼。
好家伙,合到后世十二万啊!
许平心中计较着。
倒不是说他出不起这钱,他现在的身家足足有百万贯以上,问题是,今天是于德龙请客啊!
这货方才说出这笔费用来简直如同九牛一毛,这就太匪夷所思了!
为官一段时间,许平对大宋官员的俸禄那是很清楚的。
像他自己这个员外郎来说,每月俸禄不过30贯,赵官家因他是所谓“仙家子弟”,每个月多开出了70贯的工资,所以,实际到手是100贯。
而像于德龙这个侍郎,每月满打满算不过也就是两百贯的俸禄而已。
也就是说,今天这一趟花酒喝下来,顶他两个月的工资!
关键这货还经常来!
气不气人?意不意外?
谁给他的勇气!
平常的日子都不过了嘛?
主要就算平时不吃不喝好像也经不起他这种模式的消费啊?
“大人是不是觉得下官生活过于奢侈了?”于德龙似乎瞧出了许平心中所想,又给他斟满一杯问道。
“于大人,你今年年龄也不小了吧?”许平却并没有动面前酒盏,而是忽而正色望着他。
“阿,四十有余。”于德龙放下酒壶回禀。
“唉!咱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吧?”许平满是悲悯望着他,口气却忽然温和许多:“家中可有孩子?”
“蛤?”于德龙抬头,莫名其妙,不知道许平为什么那么问,讪讪答道:“有啊。”
“男孩还是女孩啊?”
“阿,有一女,年方十三,姿容么,甚美,性情又温柔娴静,阿,许大人您...”于德龙眼巴巴望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眼神中也带起说不出的暧昧之意。
“恩?”
许平被他这眼神却瞧的有点不自在了。
“卧槽?该不会想到那里去了吧!”
他心中一阵恶寒,忙道:“咳,那个,于大人,我的意思是说,就算咱家是女孩子,那也总得为她以后着想不是么?总得婚配嘛,是不是?可如果老兄你老早就把家底给败光了,那以后孩子该怎么办?”
他的潜台词就是:那长大了还婚配个屁啊!
“哦...”话听到这,于德龙总算是明白了。
合着许大人是担心自己总这样出来喝花酒,家里资财会支撑不住!
嗨!
想明白了这一节,他心中既有感动,又略微有些失望。
感动的是,官场之中,特别京官群体之内,哪个不是以奢靡享乐为荣的?愈奢靡、花费的银钱愈多,那代表的就是愈有实力,愈有面子!
可许大人呢?首先想到的却是下属...阿,也不对,就是同僚背后的家庭!
至于失望么,那就是如果自家姑娘当真能找到许大人这种夫婿的话,那才当真是一生富贵安稳都不用愁了。
不过,可惜,没那个命啊!
“唉!”于德龙不由心底暗自长叹。
可随即又正色冲许平拱手道:“大人厚意,下官铭感于心,不过...不怕跟大人说,嘿嘿...”
他又是一笑,随即却身子一挺:“莫说下官这一个月来他个两三次,就算是每日皆来,又能如何?下官的家产,又如何会支撑不住!”
“呦?”
他这番话说的豪气干云,可着实比在礼部时候的谨小慎微有男子气概多了,也着实引得许平都很是诧异。
这么有自信的吗?
“呵呵!于爷乃是大通号绸缎铺的三老爷,大哥二哥皆是京师商贾中的风云人物,整日纵情享乐都有花不完的钱,区区这几百贯又算得了什么?于爷,真乃有福之人呀!”
却在这时,本来就一直敞开着的包厢门口,忽而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许平举目一看,却是方才楼下的大堂总管——常三叔。
“三叔哪里话?”于德龙却并不意外,只有些得意的看着来人。
不过随即又面色一板:
“怎么说话呢?在许公子面前怎可如此托大?成何体统!”
他说着,口气都变得十分严厉。
“阿,是是。”常三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拍到了马脚,点头哈腰地快步走了进来。
事实上他也是没想到,这跟随于三爷来的这位年轻人,竟然能让三爷恭敬到如此地步!
“说吧,有啥事?”于德龙没好气瞪常三一眼。
“阿,那个...”常三已经到了圆桌近前,弓着腰,却有些难以启齿。
“说!”于德龙更加不耐烦。
“于爷,方才订好包厢的那位客人吧,他,他又回来了!”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