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大人,还有赐教?”
许平回过身,静静望着严怀忠。
一众官员听到老相公的一声厉喝,早已自觉的闪到两旁,在两人之间留出通道。
“无知小儿,信口雌黄!”严怀忠迈着颤巍巍的步子,向许平走近。
这时候的他越发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小子如此强词夺理,显见毫无恭敬之心!
如此之人若果真任由他在官家身边迷惑圣聪,未来的危害,怕是比那蔡京之流还要严重!
本来一个蔡京已经只手遮天搞的朝堂乌烟瘴气,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小奸臣,将来可如何得了!
趁着自己现在正是他的顶头主官,必须狠狠压压他的威风!
可许平瞧着晃悠悠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老头,心里却免不了一阵哆嗦:
“咋地?想讹人了这是?碰瓷儿?大家可都看到了啊,他自己朝我走过来的,一会要是突然晕倒了或者吐白沫什么的,跟我可没啥关系。”
“礼之真义,极精极微,至广至大,又岂是你一个无知小儿所能明白,所能讨论的!”
严怀忠距离许平仅半步之遥,忽而顿住,几乎是声色俱厉的吼出一声。
他的声音本就浑厚,这一下来,更是震的其他官员一个个心胆俱裂,直感觉有若佛门狮子吼在耳畔炸响!
有最近刚做了亏心事的更是吓得双腿一颤,脸色煞白。
可许平依旧神色淡然。
他双手背负于后,静静望着严怀忠。
许久方道:“老大人,您说话收着点,吐沫星子喷我脸上了。”
说完还煞有介事的抹了把脸。
倒不是他做作,而是的确感受到了几点凉意!
“噗!”
本就满怀激愤的严怀忠一听这话,顿时一口老血差点再喷出来!
“你,你...”
他被气的后退两步,两眼一黑,差点晕厥。
“哎呀!老大人。”
“老大人啊!您可千万保重身体啊!”
其他人慌忙一个个又拥上来。
来礼部那么久,万万没见过尚书大人受到过如此挑衅!
另外有两三个也忙冲许平一个劲打眼色,满满的乞求之色,正是方才劝他那几人。
许平双手一摊,意思好像在说:
怪我咯?真的不是我想那么说啊,的确是被喷到了。
“国之将兴,必有祯祥,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此等无知无礼之竖子,是如何能到职我神圣礼部的!”
严怀忠义愤填膺,在众人搀扶下悲愤地望着许平,眼角,甚至还噙着泪。
“严大人,照你这么说,是觉得官家陛下的圣意有误喽?我觉得你倒是可以到陛下那里据理力争,我没什么意见。”
“嘶!”
许平这话一出,满场更是惊愕。
这是不想好好当职了吗?要彻底和老大人撕破脸?
“还有。”谁知,许平那里还没完:
“如今天下承平,百姓安居,尚书大人却在这里危言耸听,说什么国有妖孽,郭嘉将亡,这是一位礼部大员应该说的话吗!”
满场更是寂静,严怀忠已经快气的背过气去。
这不明目张胆的扯淡吗?你管现在的局势叫百姓安居,天下承平?
为什么你能这么理直气壮?
“何况在老太师还有一众贤良的辅佐下,陛下锐意进取,日日为国政殚精竭虑,大宋国力也蒸蒸日上,如今周边蛮夷更是臣服,老大人你在这里却无视这些成就,一味贬低打压,是何居心!”
“噗!”
严怀忠再也忍不住了,一口鲜红的老血喷了出来。
“老大人!”
“严老相公呀!”
礼部自然不乏正直之官员,眼见严怀忠被气到这般,四五个人立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扶住严怀忠不住悲泣。
尽管和严怀忠一样,他们心中已然确定,这货将来必是大宋之患,更毫无疑问,会依附蔡京一党!
可自己人微言轻,一个个都是敢怒不敢言。
不过更多的人显然很乐得见到这种场面,当下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的甚至幸灾乐祸,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情。
当然,每一个人的神态举止,都落在许平眼中,并被他牢牢记下。
“许大人,你所说自然在理,可是现在你毕竟是我们礼部的官员,是也不是!”
忽然间,跪在严怀忠身侧的一人陡然间站起,一脸正色望着许平。
许平定睛一看,见是一个年约五十上下的官员,一身绯袍,看起来可能是三司当中的某位长官。
“不错。”
许平肯定道,望着他,不明何意。
“既如此,许大人就应遵循礼部的规矩!”那官员似乎鼓足了勇气,一咬牙道。
“什么规矩?”许平淡淡问一声。
“背诵《礼记》全篇!”
此言一出,许平眼眸一缩:“好家伙,欺负我刚来不知道是不是?不是从其中抽某一篇来背吗?到我这就成了背诵全篇了?”
其他官员也是心中一震:“老吴胆子够大的呀!敢诓许大人。”
本来几乎气的昏死过去的严怀忠,听到这里也似乎一下又来了生机,只见他颤巍着抬起右手,将嘴边残血狠狠抹了一把,咬牙切齿道:
“去取铁戒尺来!”
“嘶!”
听到这一声,在场所有官员都是全身一颤!
铁戒尺,背错一处便要手心挨一下的铁戒尺!
眼下严老相公如此憎恶这许大人,待会还能手下留情?
关键一次背诵全篇难免会出错的呀!
一时人人无不同情的望着许平。
严怀忠本来惨白的面色此时也浮现出笑意,眼中更加迸射出精芒,仿佛看到了光!
“对!就是这样,待会你只要背错,看老夫不敲烂你的手心!”
方才那位官员老吴也道:“许大人,这是我们礼部的规矩,任何新来的官员都要如此的,非是针对于您,希望您能够理解。”
“噢,原来是这样。”许平却只淡淡一笑:
“那这么说来,在场诸位大人也都已经能够背过全篇喽?”
“这...”
不只其他人,就连老吴也陷入沉默,嗫嚅起来。
自己哪里有那个本事啊?
本来就是诓他的!
可现在气势上不能输,只得硬着头皮道:
“是的,我们绝大多数人的确都已经背过!”
“卧槽!这么不要脸的吗?”
“站着说话不腰疼?”
“那是你,可别拉上我们!”
“你也从没背过全篇呀!”
一时众官员无不老脸通红,一个个心里打起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