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端倪
作者:横沟月   临深履薄最新章节     
    宫宴之后,伊德尔很高兴,连膳夫一贯皱着的眉间也舒展了开来,得到了赐婚旨意,大事成了一半。他们不清楚清阳县主和皇帝侄女有何区别,反正都是皇族贵女。
    刘歆却在宴后打听陛下突然改变心意的原因,便猜出了柯凡和左沐安在此事中的作用,有些气急无奈。但是圣旨已出,不可更改,虽有些不顺,不过赐婚只是铺垫,关键还是在第二步,让伊德尔去幽州为官!
    并非不可为,还需细细筹谋……
    柳辰已至长安,绍渊将使团送到驿馆后便回了长安的居所,见到柳辰,自然高兴。
    “少爷,书泰刚才送过来的东西,你现在看吗?”柳辰捧出一木匣和几封信笺。
    绍渊的目光落在木匣上,“解忧从宫里送出来的?”
    “是!”
    绍渊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开阳毫无反应,怕是匣内并无自己需要之物。他还是接过木匣,推开盒盖,里面放着十几块古玉,有四块玉质极佳,非常珍贵,可惜并无天权。
    “让书泰尽快送回去,”言及此,绍渊犹豫了一下,然后将胸口开阳取下,放到柳辰手里,“把这个带给解忧,它会告诉解忧,天权在哪里。”
    “少爷,此物……”柳辰不赞同的样子,“师傅交代,此物不可离身!”
    “我需尽快集齐势石,也不想在长安呆太久,让解忧尽快吧!”绍渊权衡了一下,还是放到了柳辰手里。
    书泰送来的各处传讯,让绍渊惊了一下。
    各地暗暗在流传一条谶言,“刘秀当为天子”!
    经隐在各处的自强院弟子探查得知,近大半年来,不知从何处流出此言,在贵族圈中暗暗扩散。
    刘秀?文叔!
    此言会不会让文叔陷入万劫不复?
    他迅速提笔,给还在宛城的挚友写了信,将谶言之事告知,让他谨慎避祸。
    “柳辰,备马车,我要去甄府。”
    “晚上去叨扰,是否合适?”
    “有些急事!”
    到甄府时,已是戌时中,甄邯还在书房,闻得小师弟前来,有些讶异。他今日另有公干,并未曾出席宫宴,难道……宫宴上有事?
    两人并未寒暄。
    “师兄,我记得你有一卷《山海经》,借我一阅!”
    甄邯虽不明所以,但并未推辞,将珍藏的书籍取出,此《山海经》乃是汉哀帝在位时赐予甄府,是由专人从原本全册临摹而来。甄邯一直视若珍宝,两人下棋之余,曾经一起看过。
    绍渊打开,并未细读,直接找到了编撰者的名字。
    竹简上赫然写着:“臣刘秀敬呈皇帝陛下御览,建平三年(公元前4年)。”
    一个疑惑终于解开,原来如此!
    甄邯见他只看了一眼便又合上,脸上的神色却更为凝重,忍不住问:“沐安,究竟怎么了?”
    “此籍何人编撰?”
    “国师刘歆和其父刘向共同编撰。”
    绍渊又将竹简翻开,指着姓名道:“他曾名秀,师兄可知?”
    “陈年旧事,他原来确实叫秀,早就改成歆了,这个《山海经》是他早年所呈,所以用了老名字。这有什么问题吗?”
    绍渊沉声道:“师兄可知……近来民间流传一个谶言?”
    “沐安也信这个?”甄邯不以为然的道:“陛下登基前,颇热闹了一阵,到处都有谶言降世,真假难辨,甚嚣尘上,这几年已经安静了好一阵了,怎么,又有什么谶言不成?”
    “我得到消息,约半年来,各处开始悄悄流传‘刘秀当为天子’,师兄觉得是偶然?”
    “刘歆?”
    “我并不知刘歆又名刘秀,但又依稀记得在你这里见过这个名字,故而夜间相扰。”绍渊顿了一下,又道:“索伦使者突然来朝,从长相到语言都让人心生疑窦,奇怪的是,刘歆却会索伦语,又力指伊德尔是陛下的贵人。师兄今日没有参加宫宴,索伦使团在殿上表演了索伦国舞,可我觉得,那个舞蹈和东胡的节庆舞蹈有相似之处。”
    “东胡?”甄邯睁大了眼睛,“他们的长相,我觉得就是东胡附近的特征,难道……他们是东胡人所扮?刘歆想干什么?不可能啊!他深得帝心,女儿又是太子妃,幼子也在陛下身边……”
    “我也想不明白,今日陛下将清河候之女封为清阳县主,赐婚伊德尔,不知之后会如何发展,还请师兄关注此事。”
    “感谢沐安了,我明白此事重大,必然不会懈怠,我会看好他们,不会让他们阴谋得逞。”
    次日,“开阳”和送出的一堆古玉又到了解忧手中,原来自己是白白的开心了几天,公子所需并不在其中。
    护了公子十七年的“开阳”安静的躺在自己的手心,解忧更觉责任重大。随着玉一起送入的密信中说,若五日还无所得,也必须将开阳送出,否则对公子不利。
    解忧扬声道:“栀子,去膳房拿些食材,我要为陛下做个羹汤。”
    巳时末,王莽在书房中批阅各州奏报,符文前来禀道:“陛下,甄娘娘求见!”
    王莽微微皱眉,“她来这里做甚?何时也这般不懂事了?”
    “我看甄娘娘托着瓷盅,袖子上还沾了油污,想是亲手给陛下做了好吃的,这段时间来,老奴在一旁看得分明,娘娘待陛下倒是真心!”
    王莽想及甄瑧入宫以来,确实没有向自己求过什么,也一直省心,便道:“让她进来吧!”
    解忧托着才出炉的参枣鹿筋羹入了书房,脸上是献宝般的欣喜,“陛下,妾今日做了鹿羹,终于成功了,陛下尝尝可好?”
    王莽还留有的一点点不快在解忧毫无保留的雀跃神情下如薄雪般消融,他的心头有些暖暖的,身居高位多年,见多了虚以委蛇,心有所图,此时见着这样的甄瑧,冷硬的心就柔软了下来。
    “瑧瑧这般能干啊!”
    “陛下,”解忧将手中汤匙送入王莽口中。
    王莽下意识的含入口中,果然是上好的鹿筋。
    一盅不过几口,待王莽饮尽,解忧又取出几块玉佩,有些害羞的递给他,“陛下,这是您赐给妾的,妾刻了几块,借花献佛,还望陛下笑纳。”
    “瑧瑧果然能干!”王莽取过一块雕了个寿字的古玉,虽有些稚嫩,却不失拙趣。
    “陛下,妾……”解忧不好意思的住了口,抬起小鹿般的眼睛看着王莽,恳求道:“陛下再赏妾几块可好?符公公上次给妾的,有大半都是有花纹的,不好雕呢!陛下许妾换几块好不好?”
    王莽见小姑娘今日这般做小伏低所求不过是几块玩物,也不放在心上,反而觉得可爱单纯,便道:“符文,你带婧娥去库里转转,让她挑些合心意的。”
    解忧双手抱住王莽的左臂,开心的晃悠着:“谢谢陛下,您爱什么花式的,妾学了好雕来送给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