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出征
当日,西征大军按期开拔,慷慨激昂的鼓乐声中,王骏金盔盛酒,为将士们壮行。
校场之上,大军分为十几路,列队齐整,队伍几望不到尾,最后,全军将士齐声喊出的那一声“诺”,气势如虹,声可震天,余音悠悠。
其实今日出征的只有林炜的先锋营,先锋营原有将士5000人,王骏又从自己麾下拨了1000人过去。
出征仪式之后,各将仍带兵回营,继续训练,时刻准备接帅令出发。
王骏一身铠甲,回到了将军府中,刚入书房,一黑衣人单膝跪地道:“报将军,影玄复命!”
王骏麾下有八队亲卫,由八名心腹统领,此八人为王家家奴,自小由王家抚养长大,只忠于王骏,均赐姓为“影”,名字分别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每队又分为八个行动小组,每组八人,行动中配合默契。上次去竹园的便是影天队队长亲自带的行动组,却没想到遭遇了从未有过的惨败。
在王骏还未抵凉州时,影玄便受命带队先行出关,深入西域各部,至今方回。
王骏示意影玄起来回话。
“禀将军,西域各部情况与林信文所说相差不大,戎卢部确是对王命不满,说是皇帝当时封的是戎卢王,答应过代代相传,为什么新莽朝要给他们削王封侯。戎卢部占据着西南这片水草最丰茂的牧场,战力不弱,周边有十几个小部落,依附戎卢生存。”
“它旁边的且末国如何?”
“据我探知,且末候已经受命,并无异议。”
“可有猫腻?”
“且末候年已六十,雄心不再,想来应是心惧我朝威仪,甘心受命,他有几个儿子,并没有特别出色的,大多是安于现状,耽于享乐之人。我在西域留了六十人,分散于各部,将军放心,若有变故,我们自然知晓。”
“此次陛下收到都护府的密报,说是焉耆国有投匈奴之念,你可查到些什么?林信文也说,最北边与匈奴接壤的几个小部落也一直和匈奴往来甚密,两头讨便宜。”
“最北边的几个部落自前朝便是如此,他们日常生活对匈奴依赖较多,确实难以断绝,这几个部落对西域大局并无影响。焉耆是我亲自去的,焉耆候的第五个弟弟,娶的是匈奴女人,确实有过依附匈奴之心,都护府李将军查知后立即密报给了陛下。”
“陛下果决,立即决定征西,所以才有了我这个五威将啊!”
“是,将军之名早已传遍西域,焉耆为表忠心,已经将其五弟斩于军前了。”
“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将军出关当日。”
“焉耆候人老成精,真是见风使舵啊!”
“好,先下去休息,此次西征,你跟着中军。”
影玄退下后,车营进来道:“老爷,影天传回消息,您派到先锋营带队的王校尉已经被林炜软禁,他应该是想统掌先锋营的指挥权。”
“林炜倒是比他父亲果断些,我有些小看他了,不过,这样才有意思。”王骏笑了两声,“无妨,让影天先不要妄动,再看看吧!”
“是,影天带了两个行动组过去,指挥权本来也不在王校尉手里,将军英明!”
“此次出征,让林烔跟着我,你多注意他。”
“老爷不是答应林都尉让他随端偏将驻守凉州卫的嘛!”
“我答应了吗?”王骏抬了下眉,笑着说:“林信文这样提议时,我只是不曾反对罢了,林炜胆敢软禁我的校尉,我当然要把林烔带在身边了,你下去吧,通知诸将申时初进帐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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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府的新房之内,美丽的新娘独自一人坐于梳妆台前,眼睛却盯着窗外,视线不知落在何处,时有珠泪沿着白皙光洁的脸颊滑过。
祁远自竹园回屋时,看到的便是这个画面。正要开口,自己的新娘却似被自己的开门声惊醒过来,立即起身,忙着拭去眼泪,欠身行礼道:“夫君。”
祁远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见她落泪,安慰道:“你别伤心,我是有事出去的,不是对你有所不满。”
林陵仰起脸,眼角仍挂着未拭净的泪珠,小心翼翼的说:“夫君,妾不是因此落泪,只是思及父兄今日出征,前途未卜,这才……”
“林陵,”祁远走近了她,牵起了她的手,“你我既已结发,便是一体。不要对我这般疏远恭敬。”
“夫君……”
“叫我祁远,或者叫阿远吧,走,我带你去送岳父大人出征。”
林陵惊喜的道:“真的吗!可是……可是,今日我们是要去向长辈行礼的……”
“没事,回来后再去请安,叔父不会责怪的。”
不一会儿,林陵换上了一身劲装,和祁远一起在微曦的晨光中策马而去,两匹骏马齐头并进,两个年轻的身影是那般的和谐俊美。
“爹爹、娘亲,陵儿一定会幸福的!爹爹、兄长,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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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睡的第三日,绍渊终于从沉睡中醒来。努力抬起眼皮,还未及看清,便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公子醒了!”一时却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
“渊儿,感觉如何?”随着仲世清关切的声音,绍渊终于清晰的视线中,出现的是岳父大人的脸。
“爹爹,又让你担心了。”
“醒了就好,先喝些参汤!”
昏睡几日,未曾进食,绍渊只觉浑身无一丝力气,见柳辰没在身边,突然想起了那惊险的一夜,焦急道:“柳辰呢?”
“柳大哥是皮肉伤,已经可以起身了,大家都没什么事,公子不要担心,快喝参汤吧!这个是林少将军让人送过来的,仲先生说这个参有四五百年了,公子喝了就有力气了。”
服了参汤,又用了些菜粥,绍渊的精神恢复得很快,大家都放下心来,仲世清也就安心的回了华仁堂。
唯一可以管住绍渊的仲世清离开后,绍渊便再躺不住了,细细问了那天之后发生的事情,以及几天的消息往来。
“公子,那天幸好风枞得阿雄传言,及时赶到,不然……我们在公子身边,却保护不了公子。”苏顺有些后怕的说。
“也是我大意了,实是没想到,王骏竟大胆至此,公然掳人。平良大哥没事吧?”
“少爷,还是我们太弱了,”柳辰恢复力惊人,此时虽还躺着,但精神极好,“如果我和小顺有风枞的身手,当日便可保少爷无恙,泠易公子担心王骏派人再来探查,和婉茹她们都住到柳条里去了。”
“阿雄如何了?”
“王骏出关,定会带他,公子昏睡当晚,阿雄就传来消息,说王骏派人在查您,让我们小心提防!泠公子把最好的隼鸟都给了阿雄,那王骏嗜吃,会随军带着‘飞龙’,刚好可以让隼鸟藏身。”
“王骏极为聪明,让阿雄多加小心。王骏留下探查我的人,你们先别动他,我看看可不可以让他们发挥些作用。”
苏顺取出一封信来,递给绍渊,“这是林少将军放在人参的礼盒里一起送来的。”
信内,林炜写了先锋营接收三百把折叠连弩的时间和地点,又再次表达了感谢之情,并希望绍渊保重身体,有机会还可以深谈,信中说:“绍渊,两次见面让我获益良多,西征之役,于我朝而言,牵一发动全局……今日我已出征,直面内心之后,我知道,我既不是为王将军所言‘彰我朝威仪’去战,也不是为累积军功封侯拜将去战,不过是如君所言,不愿外族破关,百姓受苦,希望人间多福禄……君胸有丘壑,腹有大才,多病之躯仍兼爱世人,悯惜众生……惟愿君身体安康,待我凯旋,天下平顺,与君再叙!”
读信之后,绍渊沉默了好久,叹了口气道:“林炜比我真诚许多,百年人参我愧受,磊落二字我更是愧受!”
“少爷不必如此,你已经为林炜做了很多了。”
“几次相交,我处处算计,卖他连弩是为了给我们的兵器作坊打开销路,赠他传记,是为了获得他的信任,派风枞过去,更是为了以后乌丸的事做准备,唉,让我再助他一把吧!”绍渊苦笑了一下,道:“林炜曾开玩笑让我给他置几个锦囊,看来确实要这样做了。苏顺,准备一下,今晚我们去黑石岗,让彦青今天不要过来了,我明天去柳条里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