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纱镇,通往凉州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镇,此地的风土人情与河南郡已大不一样,虽名为青纱,实则青绿之色并不多见,满目充盈着的是大片的土黄色,黄土地,黄树木,黄房屋……
一行近十骑,连同一辆马车驶向青纱镇上唯一的客栈,这正是绍渊一行人。
泠易策马至车旁,对着马车道:“绍渊,今天我们就投宿在青纱镇上吧,过了此镇,连续三天都要宿在野外,今日休整一下,也好备些水粮。”
绍渊掀开车帘,笑着说:“听大哥安排。”
说话间,已到了客栈门口,一个店小二看到来了这么多客人,大声诺道:“客官里面请,我们有上好的酒菜,干净的房间,也有上等的草料侍弄马儿。”边说边上来帮着牵马的缰绳。
苏顺制止道:“不劳烦小哥了,前头带路即可!”
小二见惯了各式客人,自然知道有的客人珍爱马儿,不愿假手他人,顺从的在前领路。
婉茹、婉婷英姿飒爽的翻身下马,又助了泠易一把。
泠易手中握着的正是墨家老太爷亲手做的手杖,他行动间微微借一把手杖之力,行走已如常人。
绍渊也下得车来,他们自临山居出来,一路疾行,已有五日。几个骑手的精神都尚好,尤其是泠易,居然丝毫未见疲态。可是一路坐车的绍渊,却已难掩倦色。
“少爷,我叫他们上几个清淡的小菜,大家先用一些,再去休息。”打点好杂事的柳辰示意众人快点进店。
店里的小二已安排好了饮食,看起来还算干净清爽。
“绍渊,吃过饭让柳辰跟我出去一下,我发现了一样好东西。”泠易兴致极高地说。
“大哥,你不累吗?”绍渊喝了一口粥,轻声问道。
“你看我像累的吗?”泠易笑着反问,“你不用管我们,先休息就是了,我们很快会回来的。”
因为疲劳,绍渊只喝了一碗粥,便再无食欲,就回了卧房。洗漱之后,苏顺取出一丸药:“公子,吃了这药,我给你推拿一下。”
绍渊眉头轻皱,便想拒绝,苏顺立即又道:“出来前,夫人交代了的,公子也是答应的!”
绍渊无奈的接过药丸,用水送服了下去,“我没事的,只是坐车时间久了,有些累,你们不要担心。”
“幸好柳大哥出去了,不然他是要给你行针的。”
苏顺顺着穴位,力道适中地按揉着,慢慢的把绍渊身上的酸痛渐渐消去。
“公子,你闭眼休息,我弄好了就出去。”
绍渊没再说话,合上了双眼,不一会儿便鼻息沉沉了。
苏顺一直按到绍渊睡沉,方为他盖好被子,退到外间的小榻上合衣而眠了。
泠易和柳辰外出时,太阳还斜斜的挂在天边,因此处地域空旷,火红的太阳在漫漫黄土地的映衬下,别有风味,带着些苍凉与孤寂。
“泠公子,我们去哪里呀?”柳辰策马跟在后面,呈护卫之态。
“刚才经过白杨林,我好像听到隼鸟的叫声,我们去看看,此类鸟儿可以在大漠中生存,适应环境能力极强。”泠易指着不远处的一片树林说。
行至林外,两人将马系于树上,步入林中。泠易以口为哨,发出了一串奇特的声音。
柳辰抬头看着林子的上空,不一会儿,许多鸟儿蜂拥而至,蔚为奇观。
白杨林另一侧的路上,有一队骑手正在急行,为首之人发现群鸟的异象,突然一勒马缰,坐下骏马一声长啸,人立而起,此人显然骑术非常了得,见状并不惊慌,仍安稳的伏于马背之上,随后稳稳的翻身下马,向林中奔去。
随行之人却无如此马术,见公子突然弃马入了林,都吓了一跳,连连勒马,马儿还是又向前跑了十几米方才停住,匆匆向公子追去。
泠易哨音一转,大多的鸟儿盘旋了两圈,便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还剩下几只在啾啾的鸣叫着,似乎在回应着泠易。
泠易将自己的左手平伸,但那些鸟儿却只是在林中飞来飞去,并不靠近。
泠易微微皱了皱眉,回头对柳辰说:“你先到林外等我,隼鸟极为机警,因为经常有人捉它们,他们不太容易信任人类,你在这儿,他们不会过来的。”
柳辰犹豫了一下,说:“那您千万小心,有事叫我,我会很快赶来。”
林中暮色渐起,果然,柳辰离开后,隼鸟飞得更近了,泠易闭上了眼睛,一头长发无风自动,似有看不见的气流在他身边涌动。
不一会儿,三只隼鸟齐齐的落在泠易平伸的左臂之上,用小嘴亲昵的轻触他的衣袖。
隼鸟有锐利的嘴和趾爪,背上长着深褐色的羽毛,肚子为白色,夹有暗纹,其中一只展开了翅膀,翅展约十寸,显得极为英武。
泠易将随身的一个小陶瓶取出,让几只隼鸟闻了闻,又交代了些事,刚要让它们离开,林子的另一个方向,突然传来了人声。
“平良,是你吗?”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个以极快的速度穿林而来的黑衣青年。
泠易脸色大变,下意识地一振手臂,几只隼鸟一飞冲天,他也飞快的转身,向另一个方向奔去。
“平良,是不是你?”黑衣青年的声音更大,跑的也更急了,“你不要走――”
泠易没有做声,却走的更快了。自从受伤之后,还没有这样的跑动过,才跑了一百多米,俩腿便肿胀难忍,右腿更是传来尖锐的疼痛,步态显得极为踉跄。可不知为何,他不愿意停下,就这样拖着右腿勉力往前跑去。
林外的柳辰听到声音,几个飞纵,赶了过来,一把将几乎摔倒的泠易扶住,助他站稳后,拔剑回身冲向已快要赶上来的黑衣青年。
喝到:“你要干什么?”
那黑衣青年见泠易停了下来,也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答柳辰的问话,也似乎没有看到指向自己的锋利剑芒。
“平良,我知道是你,你为何不愿见我?”黑衣男子的语气伤感而困惑,边说边缓缓向泠易走过来。
柳辰的剑尖指向他的咽喉,却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泠公子,这……”
这时,黑衣男子的随从终于赶了上来,看到柳辰剑指自家公子,均拔出了自己的兵器,飞扑过来。
那黑衣男子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回头严厉的说:“都给我站住,把兵器收起来!”言语中透出慑人的威严。
几个随从听了,乖乖地停了下来,垂手立于一侧,没有了声音。
柳辰刚才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那人又转过头,迎着柳辰的剑尖走了几步,迫得柳辰连连后退。一直退到泠易身后约七八步远时,那男子停下了脚步,语气沉重的说:“平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快两年了,究竟是怎么了?”
柳辰见这人似乎并无恶意,也收起了长剑,站到了泠易的身边。
此时,天色已黑,他这才发现泠易脸色苍白,几缕汗水顺着眉角滚落下来,右腿更是在不停地颤抖,赶紧上去扶住了他。
“泠公子……”刚要说什么,泠易抬头制止了他,随后借着柳辰之力,回转了身体,终于正面看向了黑衣男子。
“祁远……”只轻轻的喊了声,便再无语言。
那黑衣男子听得自己的名字从眼前之人的口中呼出,激动得身子一颤,“平良,我就知道是你,我……”
泠易深吸了一口气:“祁远,我知道你疑问甚多……天色已晚,先去客栈再说吧。”
祁远还欲再说什么,却看见泠易已无力支撑的样子,便点头应是,走到了他的另一侧,与柳辰一起扶着他。
回到客栈,婉茹、婉婷正在翘首等着,却见自家公子被两人扶着回来,急着迎了上去。
“婉茹,你们何时找到平良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祁远见得故人,很是激动。
两人未及开口,泠易已道:“祁远,是我不想再见故人。”
“公子,你的腿是又痛了吗?”婉茹关心的却是这个。
“平良,究竟发生了何事?你的腿……为什么要用这个?”祁远指着泠易手里的手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