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四个娃娃,别了大圩古镇,奔上大路,又行多日,忽见前面一座高山将近。
憨娃道:“三位兄弟,前面又是一座大山,但不知那里可有妖魔鬼怪出没,咱们得多加防范才是,依我所见咱们还是莫要进山,看看可否饶它而过,仍寻大路而行。”
摩罗娃怼道:“俺说二师兄,就你事多,咱们传经哪能挑肥拣瘦,就应走到哪传到哪!要像你这般偷懒,乘早回你的高老庄。”
憨娃闻听详怒道:“俺说三弟,咱俩是不是前世的冤家,怎你总与我作对,难道我说的不对么?这世上妖魔鬼怪多如牛毛,咱们除的干净吗?传经才是咱们的首要任务,干嘛要自寻烦恼,没事找事!再说这座大山里也未必有人居住,也不是传经的理想之地,干嘛不绕着走?”
摩罗娃闻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叱之,被木娃止住,对憨娃道:“二弟,你说的不无道理,但咱们传经就是要所过之处一人都不可遗漏,再说铲妖除魔也是咱们的一项职责,如果此山中确有妖怪,咱们岂能放过?”
憨娃见木娃向着摩罗娃,有些不悦,但也觉木娃所说在理,无法反驳,便不再吭声,气鼓鼓的牵着小河马,跑到前面,独自前行。不多时,已然来到大山近前,一条蜿蜒的山路就在眼前,四娃三兽便进入山中,顺着山道开始登爬。但见四周群山环抱,竹海茫茫,脚下山谷飘飘袅袅的青罗带,蜿蜒流淌向远方。这一番攀登,倒让憨娃来了情绪,原来这座大山十分奇特,且风景如画,让四个娃娃忘了旅途及登山的劳顿,真是望不尽的美景,但见:
泰山之雄,庐山之幽,恒山之奇,峨眉之秀,华山之险,衡山之悠。峦上石峥嵘,千奇万象稠;谷底浓荫蔽,古树苍林吼。巅崖顶,矮林苔藓铺,草甸灌丛薮(sou),赏不尽鹤骨迎客松长寿。山坡上,奇幻迷离神秘洞,好似那五彩斑斓仙宫遛。又见那悬泉高挂峡谷间,银瀑如练泻湍流;石滩碧池迭水伴,溪水静静澈明透。瀑底渊潭深难测,清幽碧蓝见鱼游,几只鸊鷉(piti)君子好逑。杜鹃花海,林茂竹修;杏粉桃红,丹桂香柔。葱中隐蹿花斑豹猫,三金雀鹛欢唱啁啾。更见那鎏金铜瓦寺殿煌,香烟缭绕佛塔楼。巨樽卧石巉(chan)崖伫,形似狸奴护苍州。
四个娃娃真让这奇山秀水给迷住了,憨娃不住的称赞!摩罗娃讥道:“刚才也不知是谁非要绕着走,如今又对此山赞不绝口!”
憨娃也是自觉理亏,便只做未闻。此时四个娃娃登上山巅,往下观赏,但见脚下一条蜿蜒峡谷,谷中奔淌着一条江水,水两旁悬岩石壁,苍松绿树,那才是:
十里峡谷峭壁围,山高涧深瀑练垂。流水湍急冲石滩,哗哗响,隆隆回,动静相交仙音会。翠林如海葱两岸,奇岩异洞过景飞。江上层层蒙纱幕,雾腾腾,云霏霏,神奇缥缈梦境归。
来到山顶,但见峰顶之上有一巨石似卧猫,四个娃娃被这块奇石所吸引,不禁渍渍称奇,但见它:
棕褐褐的身躯卧伏,圆滚滚的巨头如虎。神炯炯的凌凛双目,扑楞楞的大耳直竖。尖刺刺的前爪搭岩,粗壮壮的长尾如瀑。威凛凛的俯瞰四方,雄赳赳的山峦守护。
憨娃越看越兴奋,对三个兄弟道:“我看这块猫石,很有灵性,就像活物一般,不知甚么时候就能现出真身来?”
摩罗娃嘲道:“俺说二师兄,真不知你是在戏耍俺们,还是真有灵感?这不就是块形似大猫的岩石么?有何稀奇之处?”
木娃却接道:“二师弟,让你这么一说,真有些玄幻之感,不过我看这块奇石,好似真有些灵性,恐非是一般之石?”
憨娃见木娃赞同他的看法,心中高兴,便冲摩罗娃狠狠地瞪了一眼,并显出得意之色,气得摩罗娃扭头不再理他。正在此时,忽然山中刮起一阵阴风,三只神兽鬃毛炸起,如临大敌。猛然间一妖怪御风现身巨石前,四个娃娃无不惊骇,你看他怎生模样:
头如麦斗,眼如钢玲。满口獠牙长三尺,其形如凿利似锋。皮肤坚如铠,长毛钢针硬。四肢粗壮躯威猛,捏石如粉力无穷。左持长矛右擎盾,性泼凶顽煞气腾。
只见这妖怪对着猫石骂道:“尔这吊猫,总坏我好事,今日终于寻到你的踪迹,原来尔是这块猫石所变,今日我报仇雪恨,不杀了尔决不甘休,有种的快快现出真身来受死!”
四个娃娃都被这妖怪所言弄蒙了,不知他因何对着一块石头说话?可就在此时,更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块猫石突然一声巨响,顿时石裂岩崩,猫石竟化成了一只真的大猫。
憨娃不禁一声喝彩:“呕呀!没想到这猫石真的显灵啦!”
木娃三人也是同感惊异,再看这真猫是何模样:
头大面圆,眸如灯盏。尖刀利齿呲唇外,胡须根根挺立箭。浑身毛雪白,长尾翘如杆。身躯高壮形如虎,四肢柱地亮爪尖。雄壮凶猛胜兽王,凌凛霸气威风显。
且说这显灵的大白猫,面对那妖怪斥道:“尔这孽障,这猫儿山乃是一块详和之地,此地百姓安居乐业,过着平静之生计,可自打尔这孽障来到此地,竟掠食人命,残害生灵,我乃是这猫儿山之守护神,怎能不管!当然要阻止尔的杀戮,既然今日尔是来寻仇的,俺就在这里,咱们就决一死战!”
那妖怪嘿嘿冷笑道:“尔这狸奴,多少回尔都坏了我的好事,当时俺不是你的对手,但今日已非往日,我已拜了虚耗为师,学得一身本事,今日尔的死期已到,就拿命来吧!”
说着挺利矛撞将上来,不分好歹,直刺白猫。
白猫大喝一声:“呔!尔这孽障,好生无礼!看爪!”
舞动一对利爪接架相还,他两个在山顶,一冲一幢,赌斗输赢,真个好杀:
猫伸利爪,怪挺矛枪。这个攻势猛如虎,那个凶狠似饿狼。这个一条长尾硬钢鞭,那个满口獠牙撕肉狂。这个是护山之精灵,那个是侵者之孽障。皆为取胜把命搏,各逞神通招式忙。
且说四个娃娃在远处观战,初始大白猫还占着先机,可几十个回合之后,便渐渐落了下风。
憨娃摇首道:“拉胯!拉胯!俺还觉得这大白猫能显灵,总有些本事,哪知也是个怂包蛋,看来不是那个妖怪的对手,咱们得助他一臂之力!”
憨娃话声未断,只闻大白猫一声惨叫,翻身栽倒,原来他一个闪失,让那妖怪的凿齿,刺中了后腿,受伤不轻,那妖怪挺矛直刺大白猫前心,眼见大白猫性命不保,四个娃娃欲要相助已是不及,说来奇怪,这大白猫却突然又变成了那块猫石,这怪物一矛刺到猫石上,只闻当的一声,霎时火星四溅,猫石却是完好无伤。这妖怪也傻了眼,可又气不忿,再次挺矛冲那猫石一阵乱刺,却是在做无用之功。
看到这里憨娃不禁哈哈大笑道:“这猫石显灵,打不过就躲,吾看这妖怪也是个有勇无谋之辈,这下拿人家无可奈何了吧!”
他这一番讥讽,可提醒了那妖怪,猛然转头,见不远处站着四个水灵灵的娃娃,其中有个长像丑的正在嘲笑他,不禁大怒,便把对那大白猫的怨气撒到了四个娃娃身上,骂道:“哪里来的四个小崽子,竟敢对我口出不逊,今天就拿你们解解气!” 说着挺长矛,呲凿齿,冲四个娃娃杀来,这边四个娃娃严阵以待,木娃正要出手,却被修善娃拦住,笑道:“大师兄,让四弟我来对付他,咱们得先摸摸他的底,再战他不迟。”
此时妖怪冲到四个娃娃近前,见有个手持龙鳞宝杖的玉面童子,挡在面前,不由得细细打量修善娃,不看则已,这一看不禁心中有些慌乱,原来他感到这小童子似曾相识,他身上有股仙气,绝非是一般的凡间稚童,他正愣磕磕的打量修善娃。
修善娃却先开了口:“呔!尔这孽障,出自哪座阴山鬼地?报上名来再战不迟,吾的龙鳞宝杖之下不死无名之鬼!”
妖怪闻听嘿嘿冷笑道:“娃娃,要问我是谁?你且听真,我:
本是异种古兽奇,灵霄园里豢唯一。因嫌无聊偷下界,凡间寻得一宝地。畴华之野我据占,沼泽水乡做栖居。生就凿齿是利器,凿金穿石最容易。天下生灵为我食,更把精血腹中吸。因此惹恼玉皇帝,特遣天王追杀急。冤家相遇一番战,一箭穿心我命息。幸遇恩师展法力,转还阳间做徒弟。从此得获几绝技,打遍天下难逢敌。要问我之名与姓?“凿齿”传闻不是迷。
修善娃闻听大是惊讶,遂对妖怪一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凿齿异兽,当年我在天庭之时确是知晓有尔这一号,据说王母还常到兽园观赏你这稀奇之物,虽然我当时做玉帝的书童,常听仙神们说起你之奇异,虽有好奇之心,却无一观之机,未曾想今日在这里见到你的真容,这世界真是奇妙也!”
凿齿闻听更是惊骇,遂对修善娃道:“原来你是玉帝的书童,我就说么好像有些面善,你虽未见过我,我可见过你,当初我偷跑下界时,曾经过灵霄殿,玉帝王母晚间大宴群臣,我就在殿顶上偷窥,故而见过你一面。”
此时憨娃接道:“好啦!你们别叙旧了,还是就事论事吧!尔这凿齿,偷下凡界,已然是罪不可赦,尔却成妖,嗜血生灵,涂炭百姓,今日俺们就要捉你到天庭治罪,识相的束手就擒,省的俺们费力,如若不然便是自寻死路。”
凿齿闻听嘿嘿笑道:“丑娃娃,你是何方神圣?大话倒是说的乌丢乌丢的,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修善娃接过话头继续询道:“凿齿,听你刚才所言,你拜了个师父,他还让你死而复活,但不知你这个师父是何方神圣?”
凿齿闻听甚是得意,遂道:“娃娃,他老人家可是大大有名,说出来吓破你们的胆!他就是虚耗鬼王。”
四个娃娃闻听皆无反应,他们从未听说过这个虚耗鬼王之名,凿齿见他们没有反应,有些尴尬, 遂续道:“看来你们几个娃娃没见过甚么世面,所以不知他老人家大名,也在情理之中,我就给你们说上一说:
虚耗鬼之念,源于远古,魑(chi)为耗鬼,亦是兽属,非神灵也。魑鬼有虚厉,空虚、亏损之意,魑即虚耗,故此魑即虚耗鬼也。虚与耗相通,其虚则耗,虚耗二字因意思相通而联结为一词。虚耗鬼所至之处,令人损失财物,库藏空竭,其形不一,其性凶也。他盗人之财物如戏、耗人家喜事成忧,故为之小鬼。其善盗是基于耗之本义和耗磨民俗,自然耗也被人们视为恶,故将其命名“虚耗”,但那时他老人家还只是个无名小鬼。
后因唐明皇忽一日在骊山翠华宫,胸腹间气机阻塞不舒,疾症发作,昏昏沉沉,似梦非梦之时,忽幻有一小鬼,衣着寒酸,光着一足,另足穿履,腰间挂悬一履,摇一笏扇,盗取翠华宫的太真绣香囊及上玉笛,且绕殿奔戏,全无惧意!
明皇大怒,叱问:“尔是哪里来的贼鬼?”
小鬼奏曰:“臣乃虚耗也。”
明皇曰:“朕未闻虚耗之名?”
小鬼奏曰:“虚者盗人物如戏;耗者耗人家,让喜事成忧。”
明皇闻之大怒,传召武士捉鬼,却见一大鬼现身,头顶乌纱,身穿蓝袍,系角带,着朝靴。直奔虚耗小鬼,一把擒住,先挖其目,再劈而食之。
明皇见状愕然,惊异之时, 遂问曰:“你是哪路鬼神?怎这般模样?”
大鬼奏曰:“臣乃终南山进士钟馗是也,因武德中应举不第,羞归故乡,故而头碰殿阶而亡,陛下闻后怜之,遂旨赐绿袍以葬,臣感圣恩,特愿为陛下做除虚耗妖孽之事。”
言毕,明皇梦醒,他虽南柯一梦,可事情却实实发生,虚耗确被钟馗杀死食掉。可虚耗却非一般之鬼,他有三条命,且可分身再愈,他的肉体在钟馗腹中复活,一顿翻江倒海,钟馗哪里经受得起,只好求他放过,虚耗便从钟馗口中跳出,逃之夭夭。正因如此,这无名的虚耗小鬼便名扬天下,无人不晓,且本领鬼术越来越强,从此专门蛊惑世人为恶,如果所惑之人做了恶事,他的精神就会感到满足,酆都城曾发下死贴,要剿灭虚耗,却都无功而返,可见他的鬼术多么厉害?俺凿齿被天王射杀,幸得虚耗将我起死回生,做了他的弟子。”
四个娃娃闻他一番说道,不禁互传眼神,心中有数,知他师徒皆非善类,必得铲除。
憨娃怒道:“尔这孽障,俺本想你能拜个正经师父,真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专找大王八。看来你们师徒两个都不是善类,皆应铲除,今日算你晦气,碰到了俺们,我劝你还是乖乖就擒,免得皮肉受苦。”
凿齿闻听嘿嘿笑道:“就凭你们四个娃娃?不过你们已知我是谁?可你们还未报上名来,我凿齿的长矛会的也是天下有名之辈,我先要知晓你们值不值得我动手,否则岂不说我欺负四个小娃娃,传了出去坏了我的名声?”
四个娃娃闻听都气炸了肺,未想到这凿齿如此狂傲?
修善娃将龙鳞宝杖一横,大喝一声:“呔!凿齿,休得猖狂,吾等四人乃是如来佛祖的传经使者,除恶扬善乃是职责,既然你不识好歹,俺慧缘就先试试你的斤两,来来来,咱们大战三百合,你可敢应战否?”
凿齿听修善娃报出佛祖传经使者,不禁心中有些惧意,但看看这四个水灵灵的娃娃,暗道:“这四个娃娃能有多大本领?要胜他们岂不易如反掌,再说如能食得这四个仙童之肉,岂不就可脱胎换骨,入得仙道么!”想至此,再不答话,舞动长矛直取修善娃,修善娃挺宝杖接架相还,一童一妖斗在一处,一番拼杀:
凿齿怒愤,慧缘沉稳。长矛当胸刺,宝杖锁中门。先时在石前撑持,后跳在半空斗狠。双凿齿,利尖尖,刺肉洞深;龙鳞器,影重重,不透风云。这个是远古奇兽,那个是佛仙童身。一个在凡间多恶行,一个在世上铲妖人。这番赌斗堪精彩,一时难把胜负分。
且说修善娃与凿齿一场争斗,凿齿果然本领高强,长矛上下左右,招招不离修善娃要穴,幸得修善娃守法精湛,才未落败,但时辰一长就显得捉襟见肘,渐渐吃力,显露败像。一旁的三个娃娃一看,互望一眼,心领神会,各抄家伙分站三方,将凿齿围在垓心,凿齿本来越战越勇,眼见就要取胜,忽偷眼观瞧,不禁大惊,方知已然陷入合围,不禁心中慌乱。他虽先前并未将四个娃娃放在眼中,但与修善娃一番打斗,心中已然有了怯意,暗道:“这一个娃娃都不好对付,如果四个娃娃齐上,恐就没有了取胜的把握。”正自思量如何应付?却发现已被人家围住,这下凿齿有些慌神,长矛招数也有些混乱,憨娃趁势抡动大铁勺,一阵乱砸,凿齿眼见难以招架,便使出绝技,只见他将头一甩,口中的一对凿齿快如飞剑,脱口射出,一射修善娃,一射憨娃,他二人急忙举兵器遮档,修善娃本就防守技艺精湛,故而用宝杖搪飞一颗凿齿,可憨娃可就没这么幸运,他只顾猛抡猛砸,却未防到暗算,被另一颗凿齿射中左肩,憨娃一声惨叫,翻身栽倒,凿齿趁势从憨娃这里窜出包围,驾一阵腥风逃得无影无踪。
木娃三人也顾不得阻拦凿齿,急忙来看憨娃伤势,见憨娃肩头插着一颗凿齿,血流如注,憨娃紧咬牙关,但已是脸色苍白,浑身战抖。木娃三人心中慌乱,不知憨娃是否有性命之忧?更不知如何医治这凿齿之伤,正在无计可施时?
忽闻有人在头顶说话:“四位佛使,谢谢你们赶跑了凿齿孽障,这位受伤的使者中了凿齿的暗算,这凿齿其上涂毒,如无解药,三个时辰后便会毒发身亡。”
此时几人抬头观瞧,原来是那猫石又显灵,变成大白猫在那里说话。
憨娃闻听,不禁哭道:“兄弟们,憨娃就要死了,再不能与你们一路传经,也做不成兄弟了!俺憨娃好命苦矣!爹爹呀!娘亲呀!孩儿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憨娃想你们呀!”
木娃三人见状,也都目中垂下泪来。
摩罗娃哭道:“二师兄,莫要说这般丧气话,咱们要永远做好兄弟,俺们不会让你死的!”
他们这里一番兄弟情深,更感动了头顶上的大白猫,只闻他哈哈笑道:“四位佛使,莫要这般丧气,这位憨娃小弟死不了!”说着四爪腾起,飞身而下,落在四个娃娃近前,迅速地将憨娃抓起。抛向空中,这下把木娃三人唬得颜色更变,各挺兵器要与这大白猫玩命,可再一看便都放下了兵器。原来只见大白猫将憨娃抛向空中,随即也腾身而起,一对利爪在憨娃的足底一阵乱挠,只见憨娃在半空不住喊痒,一边喊叫,一边从口中喷出一股黑烟,霎时空中弥漫着一股腥臭之气,遂即大白猫将憨娃抓住,轻轻放在地上,此时再看憨娃,已然面色红润,双目圆睁,精神得很,看来已然恢复了正常。
木娃三人急忙向大白猫躬身施礼,感谢他救了憨娃一命。
大白猫却笑笑谦道:“四位使者,这点小事不足挂齿,倒是你们赶跑了凿齿,为这一方百姓除了一害,应该谢谢你们还是。”
修善娃却接道:“这位猫仙,但不知你因何做了此山的守护神?”
大白猫望着眼前群山葱郁,危崖万丈,沟壑幽深,烟雾缭绕,如梦似幻的美景。慨然道:“四位使者,这座大山很久以前称作鹊山,也叫招摇山。忽一日,此山发生巨变,一时山摇地动,地裂岩崩,山上巨石被震成几段,一段巨石崩裂后,形成了猫石,屹立峰巅。这一场天灾使得此地多年无人再敢进山,但山却变得十分秀丽,风景如画。这一日山中来了一位采药人,他走遍了山中的峰峰谷谷,被山中的景色所迷,久久不愿离去,且山里更有采不尽珍奇药材。当那采药者欲离去时,却发现了山上有一形似狸奴的奇石,栩栩如生,十分逼真。正在好奇之时,突兀,从天上降下一片彩云,彩云之中站立一仙女,她确美得无以言表,那才是:
顶盘灵蛇髻,余云垂腰间。眸黑澈如泉,黛眉似青烟。内衬一条白色拖地百水裙,外罩一件大红云雾烟罗衫。身背桃花枝,枝上仙桃艳。左手玉净瓶,右手牡丹篮。风姿绝世美化身,光彩耀目靓女仙。
采药人看得直眉瞪眼,难以相信这是真事儿,还以为是看花了眼?可揉揉眼再看,确是如此。只见这天降仙女来到猫石近前,手擎一只白玉瓶,打开瓶盖,从瓶中飘出一紫一蓝两股仙气,顿时紫蓝双气混合,罩住了猫石。仙女低首垂目,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便见那块猫石,一声巨响,炸裂开来,从中飞出一只大白猫,落在仙女身前,拜服于地。采药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真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是真的?
此时,那仙女对面前的大白猫言道:“狸奴,我乃是虚寂冲应真人,寿仙娘娘麻姑是也!那日从这鹊山经过,忽见有你这猫石一尊,且具天生灵性,可做此山的守护神,并让这附近的百姓能平安度日,故此本仙便赶回天庭,向玉帝禀报,玉帝闻知十分欣喜,着本仙来此点化此石。本仙用这“阴阳转换瓶”中的阴阳二气,点化你这顽石得道成仙,并具御敌仙术,只不过平时你只能以猫石之形伫立在此,只有当此地百姓及山中生灵遭遇侵害时,你才能以真狸奴现身,解救苍生,除却孽障。本仙给你取名“鹊狸奴”,如你有何难事,需本仙相助,可念动咒语,本仙必到!” 说着附耳教他咒语,大白猫不住点头,看来记下了咒语,遂即仙女麻姑,驾起彩云,直上云霄,大白猫连连伏地叩首恭送,待麻姑离去,大白猫便也身形一晃,恢复了猫石之形。”
采药人看的惊心动魄,这凡夫俗子何曾想到能看到真的仙女下凡?一时不知这是真是假,便狠狠地掐了大腿一把儿,顿感剧痛,这才深信所见是真,便赶紧跑回了村里,向乡亲们说出所见奇事,这下一传十,十传百,周围四里八乡的百姓都知晓了此事,从此邻近百姓如遇天旱、鼠害或病痛灾难便邀约在猫石前烧香磕头、挂红、祈福消灾,果然是有求必应,求必灵验,俺鹊狸奴保佑了一方平安。自那以后,这鹊山便被改名成了猫儿山,当地百姓还编了一首歌谣:
“猫儿山上有神猫,神猫护山不图报。
病痛灾难把香烧,狸奴定会把命保。”
四个娃娃闻鹊狸奴一番讲述,不住地点首称奇。
木娃询道:“鹊狸奴,你这一年到头都是以猫石为身,不能行动,难道不觉寂寞么?”
鹊狸奴苦笑道:“这位使者,你正说到了我的痛处,这经年累月的趴在这山顶上,山中虽美景如画,但看多了也是乏味,我也是想能到外面看看这神奇的世界,可没有麻姑仙的首肯,我不敢擅自行动,只有在我力所不及或非得去往天庭向师父禀报时,才可离开猫儿山。”
憨娃抱不平道:“这麻姑仙也忒的不讲道理!她让你守护此山,总不能一点自由都不给,这是只让马儿跑,却不让马儿吃青草!真真岂有此理!”
鹊狸奴闻听急忙止道:“这位使者,莫要口出不逊,这麻姑仙可是法力无边,你在这里咒她,她可是能感觉到的,莫要惹祸上身!”
憨娃闻听怒道:“她不过就是个天宫的仙女而已,还管得俺们佛祖的使者么?”
木娃瞪他一眼斥道:“二师弟,休要胡言乱语,怎能对麻姑仙不敬?要知晓祸从口出,你还是少说几句吧!”
憨娃被木娃一顿申斥,心中不快,但又不敢顶嘴,只得悻悻的转身到一边去。
木娃对鹊狸奴道:“俺们还有传经事要赶路,就不多打扰了,这就告辞!”
鹊狸奴却拦道:“四位使者,既来之则安之,我还未尽地主之谊,怎能放你们走?那岂不是让我汗颜么。再有,你们这一走可就害了这猫儿山的百姓,那凿齿虽被你们赶跑,但他一定还会卷土重来,到那时我顶多与他战个平手,如他再将师父请来,我恐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毁了这猫儿山,麻姑仙那里我怎生交代,故而求四位使者能否暂且留步,助我一臂之力,除了这凿齿,保俺这猫儿山的百姓安居乐业!”
四个娃娃一听,确是不能走了。
修善娃笑道:“鹊狸奴,俺们既然做了此事,就一定做到底,你尽管放心,俺们就先不走了,但不知这山中可有栖息之所?”
鹊狸奴道:“四位使者,你们看我脚下百丈之处,有一块奇石,形似寿龟,在它下面有一洞穴,称作龟仙洞,你们可在那里栖息,今晚在那里我要尽地主之谊,摆一桌山宴,给四位接风洗尘。”
木娃摇首道:“鹊狸奴,莫要费心,俺们在这山中采些野果即可充饥,用不着那般排场。”
鹊狸奴却道:“四位使者能助我除妖保山,本山神感激不尽,一桌小小宴席算的甚么?我本想搬请虚寂冲应真人前来助我,但又心中羞愧,连个凿齿都对付不了,已是无颜面对她,四位使者能够助我,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其实我也没甚么饕餮大餐,只是些山味野蔬,林中特产而已。”言罢,鹊狸奴便带着四娃三兽往山下行去,不多时来到一块巨石前,四个娃娃仰望巨石,惊讶万分,但见此石,果然如似龟形,有诗为证:
昂首高傲望天空,足下已是顶巅峰。
体披战袍刷绿铜,背刻褐色花纹形。
静卧千年身不动,犹似更古不老松。
海移山变万般景,唯有石龟不动容。
众人来到石龟下面,这里是一面垂直的岩壁,岩壁上方有一洞穴,仰望洞口总有数丈高。
鹊狸奴指着洞穴道:“四位使者,你们可在这洞中暂住,里面十分宽敞,但要进到里面却不容易,没有点腾挪的本事恐是难以上去?”
憨娃一看心中打鼓,他深知凭他的本事是绝对上不去的。此时,木娃冲鹊狸奴笑笑,遂即腾身纵起,轻飘飘落在洞口处,遂即修善娃与摩罗娃也都轻松纵上,这下憨娃更是急得出了白毛汗,暗道:“这三个兄弟真不够意思,知道俺憨娃上不去,却没一个愿帮我的,看看我这人缘?岂不要在这鹊狸奴面前丢人现眼,唉!看来靠谁也靠不住,就得靠自己,可现在临时抱佛脚已然行不通,憨娃也是暗骂自己在平时偷懒,吃不得苦,没能好好练练腾云之术,现在也只得在鹊狸奴面前装装样子,糊弄过去。
此时,鹊狸奴似看出了甚么?对憨娃微笑道:“慧能使者,你怎么不上去?要不要本神助你一臂之力?”
憨娃却哈哈笑道:“这点小事何足挂齿?俺憨娃是想在这多欣赏欣赏这龟石,不急着上去,你先忙你的事,待会我自己上去就是啦!”
鹊狸奴闻听似乎并不怀疑,便对憨娃道:“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在这里赏赏寿龟吧,我还要赶快去筹办晚宴,就先告辞了!”说着转身离去。
待到看不见鹊狸奴的身影,憨娃这才冲着上面梗梗脖子,喊道:“唉!俺说三位兄弟,你们可真不够意思,放俺憨娃的鸽子是吧!想看我的笑话是吧!好好好!从今往后咱们兄弟恩断义绝,你们走你们的阳光道,俺憨娃走俺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老子不相往来就是!”说着气鼓鼓的坐在地上,生起闷气。
上面的三人却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修善娃笑道:“二师兄,你怎这般小气,俺们之所以先上来,是看看这里是否适合咱们居住?如果可以再接你上来不迟?再说三只兽儿也需要你在下面关照,你急着上来做甚?”
憨娃闻听这才有了笑容,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三位师兄弟,也觉得不好意思,便不再嘟囔,起身去看护三只神兽。不多时,木娃下来将憨娃及三只神兽送到洞中,憨娃一进洞便觉十分舒畅,这座洞穴果然宽敞,更使憨娃惊奇的是,在这洞穴中也有一块龟石,只不过比那上面的龟石要小得多,但形状十分相似,而这块龟石正好在洞的中央,围着它四周还有六块形状各异的奇石,分别形似八爪鱼、小龙虾、青口贝、大闸蟹、大瓶螺、褶纹蚌。这六块奇石将龟石围在垓心,就似六把宴椅,龟石背就是餐桌。憨娃对这种奇石之景,赞叹不已。
此时天色已暗,洞中更是昏黑,憨娃不禁嘟囔道:“这洞中如此昏暗,黑的可怕,怎生吃宴?”
正在此时,忽闻洞外传来鹊狸奴的声音:“四位使者,快来帮忙。”
修善娃与摩罗娃急忙跑出洞外,借着月光,只见鹊狸奴背上驮着不少东西?修善娃接过一个大口袋,觉得十分沉重,摩罗娃也从他背上卸下个大食盒,再看他腰间也是鼓鼓的,不知挂着甚么?待进到洞里,鹊狸奴从腰间摘下一个皮囊,从里面掏出个硕大的夜明珠,放到龟石上方的洞壁上,霎时洞中被照得通亮,憨娃不禁一声欢呼。鹊狸奴又从大口袋里拿出一些物件,四个娃娃注目观瞧,原来是一些器皿,金碗银盘,十分奢华。再看食盒中都是用莲叶包裹的山中特产美味,鹊狸奴一道道的为四个娃娃先容。四个娃娃边听他炫耀,边细细观赏这些山中奇食,果然是与众不同,确是当地之特有,但见:
山肤水豢,珠翠盛宴。金碗银盘象着筷,飞翠流丹;山肴野蔬入经传,悟道参禅。野蜂蜜,甘之若饴;野刺梨,皮黄刺满。红衣花生色如血,庵波罗果金灿灿。野豌豆苗碧如玉,鸡冠头花似锦缎。荸荠马蹄,白白嫩嫩味甘甜;林间桑叶,蒜泥作料凉着拌。八度笋清脆可口,稔子果球形如卵。仙实罗汉,色泽黄褐皮硬坚;龙眼桂圆,鲜是龙眼桂圆干。咸鱼咸肉,肌红脂白肉色艳;溪虾溪蟹,皮红肉白味道鲜。鹊山黄芪土鸡煲,石斛土烧野鸭烂。豆腐瑶五彩缤纷,松馍糕香甜松软。澄碧清冽青梅酿,屡屡香韵饮言欢。确是山林奇异宴,盛筵难再铭心间。
憨娃好奇询道:“俺说鹊狸奴,这些都是你亲手制做的么?”
鹊狸奴摇首笑道:“这位使者,你可是高看了我,我哪有这般本事?这些都是这猫儿山中的山民们贡献的,我鹊狸奴虽平日里只是以猫石驻山,却也在有难之时,现身保护他们,为这一方守住了平安,故而当地百姓对我这山神十分尊重,经常将他们在山中采到的或是自家制作的美味食品,送到猫石前来进贡,我便趁机将这些美食珍藏起来,当年我师父麻姑曾传我一只宝葫芦,这宝葫芦中有种琼浆玉液,只要喷洒在食物上,就可万年不腐,永保新鲜! 这些山中美食可是我多年的珍藏,从未拿出来侍客,今日四位佛使大驾光临,又为我赶跑了劲敌,为表心意才将这些美食拿来供你们品尝。好了,莫再多言,还是赶紧开席吧。”
鹊狸奴陪着四个娃娃在这龟仙洞度过了欢畅的一晚,木娃三人除了那些山中兽禽不动外,那些山珍果品吃的尽兴。憨娃就更不用说,那是荤素通吃,还把那青梅酒喝个底儿掉儿,却不胜酒力,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看看已到夜深,鹊狸奴告辞离去,四个娃娃也就在洞中随意歇息,只有藏獒犬趴在洞口站岗放哨。
翌日清晨,木娃三人早早起身,来到洞外,猫儿山独特的晨景让三个娃娃对这猫儿山有了另种感觉,此时的猫儿山形成了许多绚丽的景观。其日出、云海、烟雨犹如画卷,山上景物瞬息万变,幻化莫测,岭谷间烟雾缭绕,风起云涌,气象万千。晨光斜照下,远处佛光峰一带形成神奇的“佛光”景观,七色祥光,彩环笼罩,如梦似幻。脚下林海古木参天,浓荫蔽日,幽寂阴静,枯木朽树遍布,落叶如毡,峦铺草甸。漫山遍野杜鹃花海,有那红岩杜鹃,猫儿山杜鹃、变色杜鹃、华丽杜鹃、美丽杜鹃;成团、成簇的杜鹃花林,竞相绽放,万紫千红,漫山铺彩,形成绚丽的十里杜鹃花廊,引人入胜。再看葱绿丛中,花海浪里,条条银带穿梭,形成千姿百态的瀑布群,峡谷间悬泉高挂,银瀑如练。更有湍流、石滩、碧潭、迭水幽涧相伴,或静静流淌,或哗哗欢歌,或隆隆高唱,水景动静相连,声色并茂,在茂密的原始森林之中,更加清澈明亮,秀美壮观。三个娃娃简直被这仙境般的景色迷住了,但这晨光中的奇景却很快消逝,恢复了常态。三个娃娃意犹未尽,不住咂舌,深感遗憾。
此时,鹊狸奴现身,三个娃娃急忙迎接,一同进到洞里,再看憨娃还在呼呼大睡,摩罗娃用手捏住他的鼻孔,憨娃憋不住气,一觉醒来,抬起朦胧的眼神,看看众人,看来酒劲还未过去。
摩罗娃讥道:“俺说二师兄,你就这点出息,见到好吃的就没了魂,美食是享受了,可这美景却耽误了,刚才俺们可是看到了天下最美的景色,这就叫有一得必有一失,美酒虽好,切莫贪杯呦!”
憨娃醒了酒,却未观赏到猫儿山晨景,大是遗憾,可这又怪得了谁?只怪他嘴馋!
正在此时,忽闻洞外有人高声喊喝:“呔!尔那四个娃娃,快快出来受死,俺凿齿报仇来也!”
四个娃娃闻听不禁大感意外,未想到这凿齿如此猖狂,竟自己送上门来!憨娃第一个提着大铁勺冲出洞穴,仰首观瞧,只见头顶上方那龟石之上,站立二妖,其中一个正是那凿齿,另一个比凿齿更是凶恶猥琐,你看他怎生模样:
怒目眉攒,血发披肩。牛鼻巨孔栓铁桊(juan),利齿獠牙咧腮边。一足鞋着地,一足挂腰间。身穿红袍背幢幡,手中摇着铁骨扇。杀气森森恶难抑,来者汹汹势不善。
憨娃虽有心打个头阵,但来到洞外却傻了眼,人家在头顶上的龟石,他却没这个本事上去,正在急的转磨磨之时。
忽闻身后有人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凿齿,怎么?你不是四位使者的对手,这是把你师父请来啦?”
凿齿反击道:“俺说鹊狸奴,你真以为仰仗这四个小娃娃就能把我凿齿怎样么?你们以多为胜,算的甚么本事?今日俺们师徒要以二抵五,杀你们个落花流水!到时看我不把尔这猫石砸个稀烂!”
此时木娃等都已来到洞外,待看到那凿齿的师父虚耗,都被他的凶恶之相所惊到!
修善娃对木娃悄声道:“大师兄,看来这虚耗果然是个硬茬,咱们得多加小心。”
木娃点点头,遂对那凿齿道:“尔这凿齿,俺们寻你不着,尔却不请自来,看来是胸有成竹,能胜了俺们,不过尔却打错了算盘,恐怕今日就是你的祭日,对尔这般作恶之辈,我慧空锤下绝不容情!”
谁知木娃这番话却惹怒了那虚耗,点指木娃道:“尔这小娃娃,好大的口气?你虽是如来的传经使者,但我虚耗却不惧你,我也打听了你的真实身份,不就是那个弼马温之后么!在吾眼中,那个猴头算个甚么东西?他是没遇到我虚耗,要是真与他相遇,看我不把他揍个屁滚尿流,让他威风扫地,一世英名付诸流水!哈哈哈!”说着一阵狂笑,那凿齿也随声附和着。
这下可惹怒木娃,只闻他大喝一声:“呔!尔这虚耗秃厮,竟敢口出不逊,辱骂我父王,吾岂能与尔善罢甘休!今日我要为世上除害,定让尔做我锤下之鬼!来来来!咱俩大战三百合,看看谁才是那个屁滚尿流之辈?”
虚耗更是猖狂,并未将木娃放在眼中,一晃掌中铁骨扇,做了个迎战的姿势,木娃怒不可遏,纵身形起在半空,樱桃宝锤举起,居高临下,泰山压顶般直砸虚耗顶梁,虚耗舞动铁骨扇接架相还,果然一场好杀,但见:
樱桃锤,铁骨扇,两件神器不虚传。那个是小鬼成名世间扰,这个是为佛传经历魔难。虚耗鬼为徒报仇急,自持邪术吐狂言。方激得木娃愤怒,两家都把神通展。宝锤击下似崩石,鬼扇飞舞风飒然。魑鬼横行已经年,木娃足踏万水山。一来一往争胜负,斗口恶语滚浪翻。雾腾腾天地朦胧,昏漠漠飞沙尘漫。
这虚耗自认鬼术精湛,并未将木娃放在目中,可这一伸手,却是大吃一惊,未想到这娃娃竟如此厉害,一柄樱桃宝锤神出鬼没,且力大无穷,稍有不慎就得被砸个粉身碎骨,幸得他自持鬼术,尚可应付,但时辰一长也已抵挡不住,不禁暗暗叫苦,但他鬼眼一转便有了毒计,只见他虚晃一招,铁骨扇撒手飞出,抛向空中,只见这柄扇子如同鬼魅一般,围着木娃上下左右飞绕,弄得木娃顾前顾不了后,顾左顾不得右,不光如此,铁扇之中还不时射出小弩箭,木娃不禁有些手忙脚乱。原来这可是虚耗的独门鬼术,称作“天罗掠影魔扇术”败在此术之下的仙神不计其数,尽管木娃神通广大,却也是难以招架,无奈之际,木娃只得使个分身法,幻化出个假木娃仍在抵挡,真身已然脱出,跳在半空,稳稳心神,暗道好险,差点中了这虚耗的鬼术,遂即木娃收了假身。这边虚耗正在得意,以为可大获全胜,忽然木娃不见了踪影,这下可让他大为惊讶,再寻木娃,却见木娃立在空中正冲他冷笑,不禁有些疑惑,不知木娃是怎样脱出了他的“天罗掠影魔扇术”?他哪里知晓木娃有分身之法,不禁心中气馁,已无斗志。
此时那凿齿一见师父也未能取胜,不禁心中慌乱,急忙来到虚耗身边低声道:“师父,徒儿所言不虚吧,这四个娃娃十分厉害,看来咱们还是赶紧想法脱身才是?”
虚耗点点头道:“徒儿,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吃不到他们的肉,咱们再想法子,此地不可久留,风紧扯呼!”
说着二妖便要逃走,却发现已被四个娃娃和鹊狸奴四面围住,虚耗却并不在意,只见他将铁骨扇再次抛出,重使“天罗掠影魔扇术”,这一招还真拿他无奈,铁骨扇在前开路,谁遇到他都是手忙脚乱,对付它都堪堪应付不来,哪还有精力阻挡他们突围之路,没费甚么力气,二妖便顺利逃脱,虚耗收了铁骨扇。边逃边回首对四个娃娃喊道:“呔!四个小崽子听真,今日之耻,吾虚耗定要讨回,后会有期!”
望着二妖逃去的背影,四个娃娃不禁有些气馁。
鹊狸奴却笑道:“四位使者,莫要泄气,就刚才一番战,我已看出这虚耗虽然鬼术精湛,但也不过只求得自保,却全然不是慧空使者的对手!铲除他们还是有望,你们暂且在这龟仙洞中歇息,待吾前往探查他们的行踪。”
闲话少叙,且说一连数日,四个娃娃住在龟仙洞中等待消息,却是杳无音讯,憨娃已然有些等的不耐烦,嘟囔道:“这鹊狸奴跑哪去了?这么多天不露面,我看他是回不来了,不如咱们赶紧上路吧!省的在这里耽搁时辰,前面路还长着呢,别耽误了传经之事!”
木娃心中虽急,但却不好显露,怕惹得大家心中烦躁。又过了两日,这天,鹊狸奴兴冲冲的赶了回来,四个娃娃急切地向他询问探查的结果?
鹊狸奴道:“这二妖让我寻了个焦头烂额,跑遍了这附近的山山水水,终于寻到了的踪迹,他们现在栖身在漓江螺蛳山的螺狮岩洞。”
木娃询道:“鹊狸奴,这漓江在甚么地方?离此远否?”
鹊狸奴答道:“那里距我这猫儿山很近,不过得走一段水路,我可以给你们当向导,咱们一同前往。”
木娃道:“真就再好不过,只是这一去俺们可就不会再回来了,既然来到这猫儿山,俺们还的得先把传经之事办妥,再赶往那里,但不知这猫儿山可有寺庙么?”
鹊狸奴点首道:“离此不远有座灵峰寺,那里的真恒大师乃是得道高僧,你们可到那里传经。”
木娃闻听十分高兴,便答应鹊狸奴由他当向导同往灵峰寺,先操办传经事宜,再去那螺蛳山螺狮岩洞寻那二妖。
次日,四娃三兽便与鹊狸奴离开龟仙洞,赶往灵峰寺。
修善娃临行对鹊狸奴道:“俺说鹊狸奴,你若以这白猫真身与俺们一路同行,有些怪怪的,不知你可有变化之术,弄个人样不成么?”
鹊狸奴微笑着点点头,把脸一抹,身形一晃,果然变成个英俊的后生,看他怎生模样:
一袭月白长袍,金色绦带缠腰。幅巾束首是逍遥,黑靴配玉双足套。鼻梁高挺如峰,双眸犀利如刀。身材挺秀型优雅,翩若惊鸿面杏桃。
木娃一行,由鹊狸奴领路,顺着小道往山中寺庙行去。小道两旁沼泽片片,树根错综盘踞,千年铁杉秀于山林,越往里走,湿气越重,空气越来越凉,除了偶尔的鸟鸣声,晦暗的森林一片寂静。山脚下泉清水冽,山涧则云雾缭绕。终于登上了猫儿山主峰\"华南之巅\",身临其境,云海漂浮,空气清冷,登高望远,傲视群山,心旷神怡。再看脚下,峰峦嵯峨,气势磅礴,山中松竹苍郁,曲径流泉。山腰间,蓝天之下,一座佛寺赫然眼前,果然威严精致,精美之漆墙,彩色之经幡,红色之愿带,黄色之袈裟。寺庙在群山环抱之中,四周古树参天,流水淙淙,森异幽绝。
鹊狸奴指着寺院道:“四位使者,那就是灵峰寺,寺因峰建,峰以寺传,冈峦耸秀,林木幽深,庇佑一方水土,呵护一方福祉。”
待来到寺庙前,见这里香火十分兴旺,且香客们上山朝拜,怀着崇敬之心,在接近寺庙时,都要三步一跪七步一拜,十分虔诚。他们的到来,在香客中引起一阵骚动,人们指指点点,这下惊动了守门的僧人。
只见一小和尚来到他们近前合掌询道:“阿弥陀佛,五位施主,不知从哪里来到俺们这灵峰寺,是要烧香许愿么?”
修善娃接道:“这位僧兄,俺们不是香客,而是如来佛祖的传经使者,今日来到贵寺,要面见你家住持,商谈传经之事,望能禀报贵寺住持。”
小和尚闻听大为惊讶!上下打量五人又看看三只神兽,便道:“原来是佛祖的传经使者,小僧失敬失敬,我这就秉明住持,五位稍候。”说着转身进寺,不多时便见他领着一位老和尚来到寺外。
老和尚见到五人合掌道:“五位使者,老僧迎接来迟,望岂见谅!请到寺中叙话。”
木娃急忙还礼道:“您老可是真恒大师?俺们都是晚辈怎敢挑您老人家的礼?”遂即招呼其他人给真恒大师行礼!真恒请众人入寺,来到后面禅房,真恒吩咐小和尚将三只神兽带到后院安置,分宾主落座。
真恒询道:“五位使者,这是从哪里来?”
木娃正要回应,鹊狸奴抢先接道:“真恒大师,我可不是甚么传经使者?这四个娃娃才是,我可是你的老朋友,难道认不出了么?”
真恒这才细细端量,果然这俊秀后生与四个娃娃有些格格不入之感,再仔细观察,突然哈哈笑道:“贫僧还道是谁?原来你是那猫石鹊狸奴哇!贫僧差点被你戏弄了!”
四个娃娃有些纳罕,不知这真恒怎会认出鹊狸奴来?
鹊狸奴见四个娃娃有些不解?便先容道:“我与真恒大师相交度年,都是这猫儿山的守护者,他是佛门高僧,以佛门之理普度众生,使这猫儿山地界人人向善,少出恶孽。我以武力守护山林,故而我们成了莫逆之交。”
木娃点点头,对他们的默契称扬一番,遂步入正题,将在灵峰寺传经之事与真恒大师商议,真恒马上召集僧众抄录经文,并表示将在寺中传播因果真经给香客,木娃一行在寺中住了三日,见传经事情已然办妥,便向真恒大师辞行,并说明了要赶往螺蛳山螺狮岩洞铲除妖孽。真恒大师虽依依不舍,但知他们事情紧要,也不便强留,便将他们送出灵峰寺。
木娃一行继续赶往螺蛳山,先下了猫儿山,来到大江边。
鹊狸奴道:“要想到那螺蛳山须走水路,一路乘船,你们也正好赏一赏这天下闻名的漓江之景!”
憨娃闻听十分兴奋,但看看大江边,帆影如林,游船如梭,更激起了憨娃赏景的兴致,便不住的催促赶紧雇船。
正在此时一只游船靠到岸边,从船上下来几位游客,从他们身边走过,只闻他们不住地赞叹这漓江的美景。
憨娃有些急不可耐,匆匆来到那靠岸的游船旁,对那船家喊道:“喂!这位船家,俺们要租你的船,不知甚么价钱?”
船老大看看他们,有些狐疑,便道:“几位客家,你们要到哪里去?我这游船可是要全程租的,八十里水程,要全部走完,如果你们只是短途游一游,就去租那些短程的游船。”
鹊狸奴笑道:“船家,俺们就租你这条船,至于俺们在哪里下船,你不用管,俺们付你全程的银子就是了!”
船家闻听十分高兴,便殷勤地招呼他们上船,可当看到三只神兽后,有些踌躇。
憨娃看出他的表情,便对他道:“这三只兽儿,不会弄脏你的船,拉屎撒尿就让它们上岸方便。”
船家闻听仍旧脸色阴沉,鹊狸奴看他表情心中明了,便凑过来对他道:‘这样吧,除了船资,再多给一两银子如何?”
这下船家露出了笑脸,一行人兽,上了游船,船家摇橹顺江而下,一路上四个娃娃被这漓江的景色迷住了,这漓江就像一条青绸绿带,盘绕在万点峰峦之间,奇峰夹岸,碧水萦回,削壁垂河,青山浮水,风光旖旎,犹如一幅百里画卷。乘舟泛游漓江,可观奇峰倒影、碧水青山、牧童悠歌、渔翁闲钓、古朴的田园人家,一切都那么诗情画意。漓江风光之美,展现着山青、水秀、洞奇、石美,且还有深潭、险滩、流泉、飞瀑之佳景。江面烟雨如纱,飘飘沥沥;云雾缭绕,似在仙宫,如入梦境。船家一边撑船,一边给他们先容两岸的景致,但见那:
两块奇石称望夫,隔山相望难团圆。
形似金冕称冠岩,清流上下通贯穿。
鲤鱼挂壁溯江行,鬼斧神工靠自然。
如织似绣一座峦,山石奇异色斑斓。
峰顶岸石似人形,手推空磨是神仙。
船家摆渡往来返,削壁垂河渡半边。
此岸是石对岸山,奇景称作锣鼓滩。
上尖下圆鸡笼山,崟崎高耸立江畔。
高峰一座似观音,矮峦相对童拜仙。
黛巘诸峰活八仙,眼望漓江无渡船。
双峰骆驼到江边,愁云满面过江难。
连绵七峰婷婷立,七仙天女降凡间。
四脚朝天惊巉屼,狗熊望天呈奇观。
前山秀女梳妆容,后山如镜映娇颜。
夹缝矗石向江面,垂髫诵读书童山。
峰巅顶上一石耸,秀才看榜现眼前。
上尖下圆螺纹圈,形似蜗牛螺蛳山。
更有那几处甲天下之经典美景,让四个娃娃赞不绝口,啧啧称奇,只见那:
草坪帷幕:
两岸奇岩,峻峭秀挺。茂林修竹翠,水碧峦葱茏。怪石起伏沿江列,层巘如簪呈倒影。漓水清澈可见底,万般景物化波中。船浪过处,画卷浮动。天上云飘荡,雾霭绕万峰。山村炊烟处处腾,往来客舟彩帆蓬。蓑衣船家逍遥撸,竹排飞舞是鱼鹰。
九马画山:
临江绝壁,形似骏马。细看九条驹,宛若巨幅画。深浅有别山岩带,姿态各异飞黄挂。赭黄绿白斑斓色,浓淡相间神俊雅。行舟赏骥,识马观峡。古往画中山,如今山中画。九马画山五峰连,玉螭奇物崖上爬。辨出七匹中榜眼,指明九首状元花。
青峰倒影:
船过画山,江面如镜。岸上翠竹林,青峰印倒影。水光潋滟称一绝,风景宜人如仙境。水碧连天浩坤波,迎吹凉爽东湖风。燕语莺啼,云淡风轻。荟萃了峰丛,密布着溶洞。眼望重重青山顶,船行青山雨雾中。桃花源里觅瑶池,峦披轻纱画诗情。
杨堤烟雨:
两峰一山,羊蹄形现。浮云穿山间,雨幕轻纱曼。烟波浩渺朦胧境,雾气缭绕静无澜。若隐若现层巘景,若断若续蜃楼颜。碧嶂叠翠,幽草涧边。灌木生野花,竹林布两岸。瀑悬飞练泻山泉,舟影婆娑密船帆。千姿百态泼墨画,燕飞鸟鸣绘青丹。
黄布倒影:
江面开阔,水平如镜。漓江山色丽,秀美在倒影。一块石板水中卧,恰似一匹黄布绫。江流碧绿清透底,倒影醉人叹奇景。左右两岸,浴水出峰。亭亭玉立七仙女,姿容艳丽下天庭。浓彩泼洒黄布滩,叹为观止鬼神惊。
这一日,船行至一座山前,船家先容道:“诸位,这里就是螺狮山,你们不是要在这里下船么?”
鹊狸奴道:“多谢船家,你就在这里靠岸吧!”
游船在一处河滩靠了岸,一行人等下了游船,四娃三兽上了岸,鹊狸奴付了银子,船家荡桨离去。
鹊狸奴指着眼前的山峰道:“四位使者,这座山就是螺狮山。”
四个娃娃抬首观瞧,但见此山:
山势独特,田螺之形。细竹灌木葱,青山绿水境。道道螺纹山石呈,盘旋而上达峰顶。翠峦浮水倒影丽,景色宜人夺天工。绿草如毯,古树老松。潺潺溪水淌,滚滚泉喷涌。松鼠山鸡枝间越,飞雀莺燕欢唱鸣。螺狮岩洞隐丛中,一条暗河波涛涌。
鹊狸奴指着前方山中的洞穴道:“那里就是螺狮岩洞,分东西二洞,西洞较小,东洞较大,我想那凿齿师徒定然藏身洞中,咱们得好好设计一番,如何一战将他们除之!”
修善娃道:“鹊狸奴所说极是,咱们不能贸然进洞,先探探虚实,再做打算。”
木娃道:“咱们应先寻个栖身之地,再好好商议。但不知此地可有容身之所?”
鹊狸奴想了想,点首道:“据我所知,这螺狮山有一好去处,是那螺蛳山后有高低两座孤峰,高峰树木青葱,很像一披着秀发的仙女,低峰崖壁削平,好比一面镜子,两峰相对,人称“美女照镜”。那里林密茂盛,更多洞穴,可以栖身。”
几人商议已定,便开始登山,饶过螺狮前山,来到后山,果见这里有两座孤峰,一高一低,高峰有块圆圆的地方没有长草,象女子的容面,眼睛、鼻子、嘴巴;矮峰象一面支起的镜子。这两峰相对,女子披着长发,正在对镜梳妆,果然神似。
看到这般神奇的景致,四个娃娃无不折服这天造之功。一行人在山峰间寻到一处洞穴,十分宽敞,便栖身在此。
此时,憨娃又嚷嚷着肚腹饥饿。
鹊狸奴笑道:“慧能使者,在这里我鹊狸奴可给你摆不了宴席,咱们只能采些野果充饥,你可受得苦么?”
憨娃无奈道:“受不得苦也得受,除妖事大,果腹事小而已!”
鹊狸奴见说,便去洞外寻觅食物,四个娃娃将洞穴用树枝干草铺设了床铺,摩罗娃带着三只神兽在洞外寻觅吃食,饮水,木娃与修善娃整理行囊。不多时鹊狸奴返回,带来不少野果,众人草草吃了一顿野餐,便商议明日如何行事?
鹊狸奴道:“现如今咱们还不知这二妖是否在那螺狮岩洞中?故而明日需先去打探一番,但不知谁去更有把握?”
木娃笑道:“此事非我莫属,你们先在这洞中听信,待我探得虚实,咱们再做打算。”
闲话少叙,翌日清晨,木娃起身赶往螺狮岩洞,待来至洞前,见四周浓雾弥漫天地间,雾如飞絮飘散,朦朦胧胧,似挥毫泼墨,使山变景,绘成幅幅丹青。雾渐渐溶化,渐渐稀淡,山脚下幽幽吹来阵阵清风,雾纱被卷起,露出湛湛蓝天,蓝得刺眼,螺狮岩洞也变得清晰,雾竟有如此神奇之力,丰富多彩,莫测变幻,给这螺狮山增添了无穷魅力,四周芳草青碧,翠林如海,苍黛凝岚。木娃收回目光,停步定睛看时,螺狮岩洞好个所在:
奇峰异石,别有洞天。香草秀青青,野花绽艳艳。清江碧水过洞府,林木茂盛翠满山。峦峰云中飘,岩穴雾中现。莺啼燕语,鹬鹭盘旋。门前矗立香妒石,洞中淌出碧清泉。果然人间仙洞,似临蓬莱幽幻。
看看洞外未有甚么异常,木娃摇身一变,变作一只飞蚁,展翅飞入洞中,入洞观瞧,这洞果然与众不同,如同进入了魔幻世界,几颗夜明珠将洞庭照得雪亮,但见那:
洞天高阔,蔚为奇观。石葩朵朵开,钟乳簇簇展。晶莹璀璨为岩花,争异斗艳是笋幔。千姿百态幻莫测,玄妙无穷想联翩。造化神奇,琳琅布满。三颗螺蛳石,白绿黑三颜。瀑泉洒落水帘叠,垂如贯珠挂壁间。尺树寸泓方寸地,竟似天宫降尘寰。
这螺狮岩洞虽神奇,但木娃一路行来,也是见多识广,并未觉得吃惊,倒是凝神查找那二妖的踪迹,果然发现在洞厅的一侧洞壁上,有一巨大的石龛,龛内有石桌石椅,那凿齿师徒正在对桌饮酒,木娃飞到石龛内,停在一根石笋之上,偷听他们说些甚么?
只闻凿齿道:“师父,咱们在这里只是暂且栖身,不能总是躲避,还得想个计谋,怎样胜了那四个娃娃,捉来食了他们的肉,好得个长生不老,化身升仙,到时咱们也把个神仙做做,岂不逍遥!”
虚耗闻听摇首道:“徒儿,你想的美,这四个娃娃岂是好对付的?弄不好就是个偷鸡不成蚀把米,依师父之见,咱们就先躲在这儿,他们不寻来,咱们也就不去主动招惹他们,待他们离开此地,咱们不仍旧是这里的主宰么,莫要冒这个生死之险才是!”
凿齿闻听有些不悦道:“师父,难道您老人家怕了不成?不就四个毛孩子么,又能成甚气候?”
虚耗苦笑道:“徒儿,非是师父怕了他们四个娃娃,要论法术神通,师父并不输他们,但那个桃木娃却是不容小觑,他可是那齐天大圣孙悟空之子,神通广大,胜他不易,更何况他们的后台咱们也惹不起,那可是如来佛祖,所以咱们还是别趟这趟浑水,自找晦气!”
凿齿闻听有些泄气,抱起一坛酒咕咚咕咚的喝个底掉。遂即趴在石桌上醉了个不省人事。那虚耗也是酒劲上头,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出了石龛,往洞厅里面行去,木娃不敢怠慢,轻轻飞起,紧随虚耗身后。
看来这洞越往里走,越是往山体高处攀登,虚耗来到洞穴深处,估摸着已然到了半山腰的高度,原来这里有个石室,里面一个石台,平滑如镜,石台四周溪水盈盈,仅靠洞壁一侧瀑帘悬挂,形成一个水幕,石室内有数根钟乳,几颗夜明珠镶嵌在钟乳石上,将石室照的明亮如昼,石花、石幔、石笋、密布室内,且在夜明珠的折射下,现得五彩斑斓。木娃不禁心中赞叹,如此仙境却让这两个鬼怪占据,木娃不禁暗自叹息!此时见虚耗翻身躺在了石台上,遂即鼾声如雷,入了梦乡。
木娃心中一动,暗道:“我何不趁此之机,除了这二鬼,岂不省了大事!”想至此正要现出真身,忽觉身后发出响动,木娃便未敢现身,扭首观瞧,见从石室外摇摇晃晃进来一个怪物,木娃不禁心中一惊,定睛观瞧,这怪物生得奇特,只见它:
肉首如牛,身拥螺壳。一长一短两犄角,腿短赴地无足脚。双睛转动似灯盏,咧口喷张比龙蛟。壳呈宝塔形,尾利胜锋刀。
只见这怪物慢吞吞的来到虚耗熟睡的石台边,摇一摇虚耗的身子。
虚耗睡眼朦胧的坐起来,看到这怪物却未有丝毫的惊讶,反而嘿嘿笑道:“俺说青螺王,这次出去又弄了些甚么宝物?拿出来让我赏一赏。”
那怪物瓮声瓮气道:“俺说尔这虚耗,如今住在我这里,整日里好酒好肉还不满足,怎样?又盯上我这洞内的宝贝了不成?”
虚耗嘿嘿笑道:“老伙计,说到哪里去了?我虚耗甚么时候打过你的注意?俗话说得好,兔子都不食窝边草,咱们俩这交情,我虚耗怎会如此?只不过看着你整日里东奔西忙,弄了不少的宝贝,可我们师徒想食个仙童肉都这般艰难,故而十分羡慕你呀!”
青螺王闻听摇首道:“不是我说你,凭你的本事难到连四个小娃娃都对付不了吗?你也别把他们说的那般厉害,正好我的事情都办完了,俺青螺王就不信这个邪,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捉了那四个娃娃,咱们开个仙童宴,也享受一番做神仙的美妙,再有就是鹊狸奴那鸟猫,十分讨厌,也一并除了!”
虚耗闻听,眨眨眼睛,接道:“俺说青螺兄,你可莫要轻敌,那四个娃娃可不好惹,要想事成咱们得想个万全之策。”
青螺王却摇首道:“虚耗兄,一切包在我身上,愚兄自有对付他们的法子,到时你就看好吧!不过咱们得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此事成功,那仙童肉可有愚兄一份!”
虚耗道:“那是自然,到时咱们就摆一桌仙童宴。”
青螺王哈哈笑道:“好好好!妙妙妙!虚耗兄,今晚咱们是不是不醉不休呀!”
虚耗也笑道:“愚兄就陪你不醉不休!”
青螺王高声叫道:“小的们上酒!” 随着话音,不知从哪里窜出几个小妖,抬着几坛酒,来到石龛内,虚耗与青螺王坐在石台上,推杯换盏,饮酒不提。
木娃本想再多探探他们的虚实,但他们只顾饮酒,却未再商议对付四娃的事情,木娃只好飞出狮螺岩洞,回到栖身洞穴,与鹊狸奴和三个师弟相见,并叙述了所见到的一切。
鹊狸奴闻听,面色严峻道:“四位使者,未想到他们不但果然在这螺狮岩洞,还添了一个帮手,你们有所不知,这青螺王可非同小可,很难对付,我曾多次与他交手,都大败而回,其实要论真本事,我是不惧他,可他却有绝技在身,就是他那身上的螺壳,刀枪不入,坚如磐石,任你多厉害的兵器都摆不上用场,他只要斗不过你,就会缩到螺壳内,你就拿他毫无办法,他可却时不时的对你发动偷袭,防不不胜防!
憨娃沮丧道:“真是晦气,那二妖还未除净,又来个更难对付的,这却如何是好?”
修善娃道:“凭目前咱们的实力,要想将他们一网打尽,恐无法办到,还得想个万全之策。”
木娃向鹊狸奴询道:“不知你可有对付他们的计策?”
鹊狸奴沉思片刻道:“要想做到万无一失,为今只有想办法将他们分而治之,不能让他们联手,才有胜算。以我之见,明日我前往那螺狮岩洞下战书,邀约这青螺王到这美女照镜处决一死战,如果他果然让我用激将之法骗到这里,由我缠住他,你们四位就可倾全力除掉那二恶,到那时你们再来助我一臂之力,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不知四位使者以为如何?”
憨娃闻听鼓掌称扬道:“好计!好计!憨娃举双手赞成!”
修善娃却询道:“鹊狸奴,但不知此计可有把握?这青螺王恐没有那么容易上当吧?”
鹊狸奴笑笑道:“这青螺王十分自负,更是个有勇无谋之辈,对他用激将法肯定有效,只是那二恶十分狡猾,定要阻拦于他,不过到时我还有法子让他们无法阻拦,你们尽管放心就是。”
商议已定,各自歇息不提。
一夜过后,众人早早起身,备好行装,饱餐战饭,各提兵刃,出了洞穴,四个娃娃隐身在一片密林之中,等待时机。
鹊狸奴独自赶往螺狮岩洞,到了洞外,鹊狸奴高声喝喊:“呔!洞里的青螺王听真,我乃是猫儿山山神鹊狸奴是也,今日特来下战书,邀约你一战定胜负,如果你胜了我鹊狸奴,我便将猫儿山交于你,我从此浪迹天涯;但如果你败在我手下,就得将这螺狮岩洞双手奉送与我,你滚出螺狮山,从此不得踏入这里一步!尔可敢接受我之挑战否?”
鹊狸奴话声刚落,只闻洞内传出一阵狂笑,遂即青螺王现身洞外,点指鹊狸奴道:“尔这鹊狸奴,真不知天高地厚,就凭你也敢说要我青螺王滚出螺狮山,今日既然你来挑战,就休怪我不留情面,你那猫儿山就归我了,怎样?你要如何决战?划下道来,本王都会迎战。”
鹊狸奴冷笑道:“青螺王,休要大话说尽,谁胜谁败还难以料定,咱们就在你这后山的美女照镜决一胜负,省得你又说到我那猫儿山我占了地利之便,今天就在你这里咱们见个高下,不比出个输赢胜败绝不休战,你看如何?”
青螺王点头认可,二人转身正要离去,忽闻身后有嘿嘿冷笑之声:“青螺兄,休要上了这贼猫的当,你要去与他决战,别忘了他与那四个娃娃是一伙,到时设个陷阱,你岂不是被他们要了性命?”
青螺王闻听也是一愣,转首观瞧,原来是虚耗师徒来到洞外,说话的正是虚耗。
青螺王扭回头对鹊狸奴道:“鹊狸奴,你果然阴狠,竟设计害我,我岂能容儿,休走拿命来!”说着便要与鹊狸奴拼命。
鹊狸奴不慌不忙道:“青螺王且慢,我当是谁在这儿狗嘴喷粪,原来是虚耗师徒,青螺王我敬你是条好汉,敢作敢当,原来也是个胆小之徒,既然你不敢与我决战,我也没兴趣与尔这懦夫纠缠,不过甚么时候你有胆量了就来猫儿山寻我,我一定奉陪到底,如果尔没有这个胆量,就趁早滚出这螺狮山,别在这丢人现眼,不如就把这螺狮山交予这虚耗师徒,岂不更好!”
青螺王闻听大怒道:“尔这糟糠的鹊狸奴,太也得小瞧我青螺王,莫要说在我这后山的美女照镜处决战,就是到你那猫儿山本王也不惧!”遂后转首对虚耗道:“虚耗兄,休要把那四个娃娃看得过重,在我这螺狮山翻不起大浪,你们就在这洞中等候,待吾杀了这鹊狸奴,回来咱们在痛饮美酒,一醉方休!鹊狸奴走吧,本王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凿齿闻听急道:“大王,休要上了他们的当,我和师父陪你一起去,可保万无一失。”
青螺王哈哈笑道:“凿齿,本王何时用过帮手?谢你好意,本王自有道理。”
凿齿还要说甚么?却被虚耗止住,向他使个眼色,凿齿不知何意?但师父发话他也不敢不从,只得闭嘴。看着青螺王与鹊狸奴奔向后山。
凿齿才向虚耗询道:“师父,这青螺王明明上了当,他不听劝告,一旦他被那四个娃娃杀掉,咱们岂不处境危险!师父为何阻拦徒儿?”
虚耗嘿嘿笑道:“徒儿,这青螺王目空一切,十分自负,不过依师父之见,他此去定是凶多吉少,所以咱们得赶紧另谋出路,这青螺王的洞里藏着不少宝贝,咱们先把这些宝贝取了,赶紧再寻藏身之所。”
凿齿闻听点点头,竖起大拇指赞道:“还是师父深谋远虑,我看这青螺王也是有去无回,那咱们就赶紧寻他那藏匿的宝贝吧!”
他师徒便在洞中寻找,却被那些小螺妖发现,师徒一不做二不休,一顿砍杀,将洞中小妖尽皆杀死,终于在洞中寻到了几十件宝物,师徒将这些宝物放在一个皮袋之中,凿齿扛起口袋,二恶急匆匆出了螺狮岩洞,正欲逃之夭夭,却被四个娃娃拦住去路,二恶大惊失色,撤出兵刃,便与四个娃娃混战一处,一场好杀:
强风滚滚,惨雾漫漫。那二恶滚风生雾,四个娃弄井踢天。一片禅心,无穷劣顽。一片禅心映日月,既可救苦救难;无穷劣顽遭天谴,必会魂飞魄散。长矛枪,金鸡乱点,铁骨扇,星移斗换。樱桃锤,龙鳞杖,海搅江翻;对金锤,大铁勺,势猛力憨。林中凶兽皆缩颈,洞里妖邪心胆寒。撼岭摇山鬼神愁,裂石崩崖天地暗。杀得那如风吹败叶,似雨打花残;好似欲掀翻此洞,更像要屣平这山。只闻叮叮当当兵器碰,呼呼喝喝骂声酣。
这虚耗师徒本就不是四个娃娃的对手,对付一个木娃都很吃力,更何况还有三个帮手,一场混战,师徒二恶渐渐不敌,渐渐分出了高下尊卑。凿齿一个失手,被摩罗娃一锤击在胯上,站立不稳摔倒尘埃,被修善娃用宝杖逼住,憨娃上前轮大铁勺将他另条腿打折,至此这凿齿再无反抗之力。
那边厢木娃独战虚耗,也占了上风,虚耗已然抵挡不住,无奈之下故伎重演,又将铁骨扇抛出,围着木娃旋飞,想再次寻机逃脱,木娃前番已然吃了他这“天罗掠影魔扇术”的苦头,早有防范,见他又使出此招,不慌不忙拔下几根发丝,放入口中嚼碎,一口喷出,化出九个木娃,将虚耗围在垓心,这虚耗大惊,急忙收回铁骨扇,做最后的挣扎,但没几个回合便被木娃一锤击在顶梁,木娃用力过猛,霎时血光崩现,九孔血出,骨肉如泥,身形支离破碎。
凿齿眼见师父死于锤下,不禁一声哀嚎,瘫软在地。憨娃三人一声欢呼,谁知欢声未落,忽见那堆尸骨,竟迅速的收成一团,霎时又一个虚耗呈现眼前,幸得木娃眼疾手快,又是一锤将他再次击碎,更不怠慢,张口喷出三味真火,将尸骨烧毁,至此虚耗的三条命全部飞灰湮灭,从此世间再无此鬼。
木娃吩咐憨娃与修善娃将凿齿押进螺狮岩洞看守,并清除那些小怪物,他与摩罗娃赶往美女照镜助鹊狸奴一臂之力。
再说美女照镜这边,青螺王与鹊狸奴来到此处。
青螺王道:“俺说鹊狸奴,这多年来咱们都是冤家对头,你也曾多次败在我手下,虽然我奈何不了你那猫石之躯,但你也拿我这螺壳无奈,今日既要挣个胜败输赢,咱们就凭真本事,看看到底是我青螺王厉害,还是你这石猫厉害?”
鹊狸奴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谁要使诈就是馕糟之夯货!”
一猫一怪,话不投机,当场动手,你看这青螺王:
头顶软角挂链锤,虎虎生风似燕飞。
招招不离周身穴,一丝不慎命西归。
那鹊狸奴也不示弱,双爪张开,上下飞舞,身形飘忽,使出浑身解数,与青螺王拼死相抵,那才是:
双爪一张十杆枪,坚硬如铁放银芒。
泰山压顶扑抓下,肉撕骨裂崩血光。
他们苦斗多时,难分高下,时辰一长,鹊狸奴渐渐势弱,只有招架之功,已无还手之力,堪堪欲败。
正在此时,忽闻身后有人笑道:“青螺王,休要逞狂,你的家底都让人家掠走了,你还有心在这里争斗?”
青螺王闻听,虚晃一招跳出战圈,站定身形偷眼观瞧,只见离此不远站定两个娃娃。
不禁怒道:“哪里来的小娃娃,敢这般与我说话?难道不知死活么?”
鹊狸奴趁此喘喘气,遂对青螺王道:“你难道不知他们是谁么?这二位就是如来佛祖的传经使者,你要识趣的就赶紧束手就擒,如若不然便是自寻死路,你可知那虚耗师徒已然被他们剿灭,念你作恶不多,还可饶尔不死,如若不知利害,恐也得是他们师徒的下场!”
这青螺王可是不傻,心道:“那虚耗师徒本事不在我之下,竟被他们剿灭,如今我势单力薄,怎是他们对手?可也不能就这样认输,岂不被人耻笑!”想至此,对木娃道:“娃娃,你刚才说我的家底被人掠走是何意思?难道是你们抢夺了我的螺狮岩洞么?”
木娃点首道:“不错,你的洞穴已被我们收缴,但你虽占山为王,除了窃取些财物外,倒还未做甚伤天害命之事,故而还可轻饶,但从今往后不得再做强盗,螺狮岩洞你可栖居,但不得在此地称王称霸,欺辱百姓,窃取民间财宝!我之所以说你的家底都被掠走,是因你交友不善,那虚耗师徒趁你不在,便窃走了你的所有宝物,幸得被我们遇见,才除了这师徒,截下了宝物,当然这些宝物 也不能再交还与你,应还给他们的主人,你待怎样?快些做个决断。”
青螺王闻听怒不可遏,指戟螺狮岩洞方向骂道:“我把尔两个馕糟之夯货,是我瞎了眼,竟认你们做朋友,我在这里为你们拼命,你们却盗窃我的宝物,真真气煞我也!佛祖使者,如今你所说的我都照办,我青螺王这就离开此地,另寻栖所,告辞了!” 言毕,匆匆下山而去,摩罗娃对木娃道:“怎么?这就放他走了不成?”
鹊狸奴道:“就放他一马吧,这青螺王虽然也不是良善之辈,但他终是那西海龙王辖下的一个大海螺成精,自占据这螺狮岩洞,虽到处敛财,到没作甚杀生害命的勾当,得饶人处且饶人,如他今后仍不做好事,我虽斗他不过,但我可请我师父来除了他。”
木娃点点头,表示认可,遂即三人一起赶回螺狮岩洞,此时,修善娃与憨娃已将这里整治完毕。
修善娃对木娃道:“这凿齿如何处置?”
木娃与鹊狸奴商量,鹊狸奴道:“这凿齿原就是天庭兽园之异兽,如今偷跑下界,我看还是将他送回天庭,交于玉帝发落。”
木娃接道:“如此甚好,那鹊狸奴你就陪我去一趟凌霄宫如何?”
鹊狸奴表示同意,木娃让三个师兄弟回到美女照镜,看好行囊三兽,等我回来,咱们继续赶路。这才是:
漓江美景赏不完,凡间奇事遇不断。
举头三尺有神明,正邪之事天上观。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