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明看着地上坐着，面容有些苍白的高进，心中一阵愧疚。
    毕竟是自己的恩人，他现在对高进有着深深的感激，这种感觉绝不是“升米恩、斗米仇”，人性深处的得失恶念。
    而是一种在十七八度的午后晒太阳的多巴胺分泌，高进有时候在向天明眼中就像是一个火红却不炙热的太阳。
    “高进，你像个太阳。”向天明由衷的说道。
    “你他娘的才是太阳，日！”高进还没反应过来向天明话语中的意思。
    “哈哈哈，先等一下，我再进去一趟！”没理会高进疑惑的神情，向天明再次一头扎进红球之中。
    当他以极快的速度来到发光正方体时，里面依旧是红蓝“柳絮”飘扬，
    向天明简单试了几根蓝波，心中满意的点了点头。
    “果然，这些带有记忆信息的蓝波已经全变成了纯粹的能量。”
    向天明有些欣喜的用左右的红波卷上一大捆，拖着便再次回到高进身旁，一头雾水的高进直愣愣的看着向天明，不明白就一小会儿的功夫他从什么地方搞到这么多蓝波。
    “高进，你把这些蓝波吃了！”向天明把一捆蓝波扔到高进脚下。
    “吃蓝波干什么？”高进严肃又疑惑的看着向天明。
    “这些蓝波可以帮你长出手臂，好用的很。”向天明笑着催促高进赶紧吃。
    “不吃！”高进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的一堆东西，猜不出他此时心中在想什么。
    “啊？快吃呀，真的是好东西，我不骗你，我就是吃这些恢复的。”向天明又简单的将自己被下半身球状物体扯断的事给高进解释了一遍，想要消除他心中的疑虑。
    “向天明，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高进眯起眼直勾勾的盯着向天明，语气极其平淡，他的表情看的后者心中一阵发虚。
    向天明咽了一口口水之后心中有些没来由的烦躁，声调拔高三度像是给自己壮胆。
    “你爱吃不吃，亏我有好东西还想着你。”
    “向天明，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高进换了个意思再次问道。
    “知道啊，不就是蓝波吗……”
    “什么是蓝波，蓝波是什么？！”高进突然捧起一把已经失去“灵性”蓝波，声色俱厉的问道，惊得向天明浑身一颤。
    “我我……”向天明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忽的记起来什么。
    当一个人，见一种事物，见得多了，就习惯了，而后麻木，而后理所当然，最后视若无睹。
    可能是向天明自认为对蓝波很熟悉了，所以才有了稀松平常的感觉，可能是因为他进蓝波中的世界太多了，对死去人最后的一些念想从最开始的震惊，再到习惯，他就是一个了解不多的平凡人，只管将一块猪肉炒成青椒肉丝，不用去管猪肉是怎么来的一个道理。
    但向天明看着捧着蓝波一步步逼来的高进，他的脑门像是被重重的敲打，瞳孔骤然放大，他记起来了，他回忆起了蓝波是什么。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让你吃蓝波！？我怎么会用蓝波！”向天明一屁股坐在地上，失声道。
    他不明白自己是为什么会随意使用蓝波，将之当做一种随意取舍的“物品”，哪怕是眼前的蓝波“白”的像是一张白纸。
    他明明知道蓝波类似于人的灵魂，是外界人死后存在于世的唯一证据，是生命之火的微光闪烁，更是生而为人区别于灵不可逾越的底线。
    高进单手将向天明扶起来，看着他浑身无力，一脸哭相，却不带一滴眼泪，忍不住拍了拍向天明的肩膀说道。
    “向天明，你知不知道我非常的羡慕你。”
    向天明揉了揉堵塞的鼻子，一脸不解的望向高进，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高进笑笑，捡起一颗土块。
    “这是什么？”
    “土、土块……”向天明稍微平复了下心情。
    “嗯，现在呢？”高进又把土块捏成土粉。
    “泥巴粉。”
    “呃，土粉。”
    高进整理了整理思绪，他第一次给向天明讲述自己理解的辨证法意义，虽然心中念想极多，但想好好的讲出来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那土块和土粉一样吗？”高进说道，像是在和向天明打哑谜。
    “我觉得差不多，就是形状不一样。”
    “是的，你觉得你是什么形状？”高进目光炯炯的看着向天明，后者陷入了一阵思考之中。
    “我不知道，你知道么？”向天明反问。
    “我也不知道。”高进随意回答。
    “那你说个球！”向天明一时间没懂高进要表达什么，慢慢走到散落的蓝波旁边，小心的将这些“空白”蓝波全部扔进了红球之中。
    “我真的是……算了，我的意思是你就像土块，我像土粉，本质上一样，但形态上却不一样，懂吗？”高进摇摇头，很想给向天明一巴掌。
    “不懂。”
    “我他妈……先跟我去东塔，我们边走边说。”高进指了指界山山后的方向。
    “红球你只能抱着吗？”
    “对，我不知道怎么搞它。”向天明抱住红球叹了叹，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要不你把它放这儿？至少目前看来这货在迷雾之地中没什么异动，我怕红球进到五方世界中会有不可预料的变化。”
    高进有些担心的说道，他可不想红球出些什么幺蛾子把东塔搞了。
    现在西塔的情况乱象横生，王叔也不在东塔，向天明又在一起，这简直就是他与陀灵进行融灵的天赐良机，高进绝不向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行吧，我把它埋起来。”向天明也知道红球的恐怖，便用红波在地上掏了一个大洞，将红球放了进去。
    高进看着挖坑的向天明，自己也用手在地上刨了刨，结果看着像是泥土构成的地面纹丝不动。
    “卧槽，不愧是源码。”高进暗叹道。
    “怎么了？”
    “哦没什么，弄好就走吧。”高进想着快刀斩乱麻，催促道。
    向天明看着毫无雾气的环境，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刚想说两句，又看着急切的高进，想想也只能作罢，只能希望暂时不要有人过来。
    当两人爬上山顶的时候，五方世界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随后出现的陀灵把向天明吓了一大跳，差点直接上手，原因无他，这玩意儿在蓉街派出所给他留下极大的阴影。
    高进好一番解释之后才说服了向天明。
    灵光的向天明也明白了当时的高进在和自己的妹妹做交易，而交易的东西嘛，好像就是自己。
    “北塔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向天明摸了摸鼻尖问道。
    “天熙。和你一样，应该算半个天生灵，也是唯一一个半源码，你俩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山顶的高进边问边让向天明进入陀灵之中。
    “没什么关系，我和她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我还好奇你和她什么关系？”向天明挑眉反问道。
    也不是向天明不想给高进说天熙就是他妹妹，天熙都没有告诉高进二人的关系，那向天明也不会多说什么，妹妹已经死过一次了，能活在这边已然是最大的幸运，他自己又是什么源码，不管是从哪方面考虑，自己和天熙之间的关系，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和她算是合作对象，算了，以后遇见了你俩再聊聊。”
    “好。”
    “真要进去吗？我要不跑过去？”向天明看着高大恶心的陀灵，扯了扯嘴角，带着些难言之隐。
    “跑个屁，赶紧的，又不会真的把你吃了。”高进一脸不耐，一把将向天明推了进去。
    “啊卧槽。”
    没有想象中的恶臭窒息感，向天明个感觉自己像是挤进了一堆泡泡中间，柔软的将他带进陀灵不知名的深处，这种感觉就像，像是进入发光正方体的一瞬间。
    “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后面的高进反而走到了向天明前面。
    漆黑的空间中，在高进声音响起之后，忽然亮起了蓝光，三四个平方的空间之中，两个摇摇椅摆在其中。
    “来吧，我接着给你说说土块和土粉。”高进率先坐在椅子上摇了起来，让陀灵自己跑。
    “还是不懂你说的什么意思，我觉得其实土块土粉都差不多。”向天明认真道。
    “嗯……这样给你说，向天明，其实我和你是不一样的懂吗？”高进追忆道。“你知道吗？我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并不像你，外界还有活着的躯体，所以我才说你像土块，我是土粉。”
    “啊？又想骗我，你外界的身体难不成是石头不成？”向天明疑惑道。
    “也不能这样说，外界的身体实实在在，只不过并不是我真正的样子。”高进看着向天明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继续解释道。
    “你这种情况很特殊，至少我还没见过第二种，在不死的情况下能顺利的到五方世界中，正常情况下绝大多数人都像我一样，一种身亡之后在这边世界驻足停留的状态，因为意质与身体的纠缠性让人几乎不可能在那边世界与身躯脱离开来。”高进在摇摇椅上侧过头看着向天明说道。
    “你小子又在骗我，那你怎么随时都在外界，我看你和我也没啥差别。”向天明晃了晃手指，一副不信的模样。
    “啧，你没发现外界的我一直很帅吗？”高进微笑。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你就说是不是吧。”
    “好吧，是……”虽然心中很不想承认，但高进长得却是帅气，阳光又带着威严。
    “你知道为什么吗？”高进站起身来，突然发现摇久了有些晕。
    “不知道。”向天明摇摇头，继续躺着。
    “因为外面那具身体是复刻的，也可以说是克隆出来的，所以你看我皮肤白皙有光泽，随时都像打了玻尿酸一样，你懂我为什么说和你不一样了吧，通俗的话来讲，我的状态就像是被还魂了一样，不过并不是什么没法解释的玄奇，我实际还是归属于五方世界，时不时的要回来一趟。”高进单刀直入道。
    向天明有些难以置信，认知上的偏差让他一直以为自己就像是灵魂出窍一样，莫名其妙的来到五方世界，高进也是一样，所有人都是如此，但他此刻才明白，五方世界的奇幻远远超过他脑中神魔世界的简单构想。
    “我一直以为这边是所谓的地府、冥界或者十界一样的存在，像是玄幻的仙侠世界，又像是神学中所追求的长生地带……”向天明有些中二的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高进听着向天明说的话，大笑起来，眼泪花都快笑出来。
    “哎呀，你别笑，谁还没有个玄幻梦了，我想想总可以吧”向天明恼羞成怒，又有些不好意思。
    “没问题没问题，可以想可以想。”高进依旧有些抽搐，仿佛快憋出内伤。
    “他娘的。”向天明一脸无语。一旁的高进理了理笑卷的衣服。
    “也不怪你想得多，毕竟所有科学的研究都是以一种奇幻的想象开始的。”高进点点头道。
    “那为什么说我和你不一样？”向天明直接问道。
    “我算是意质外出，你是思想渗透，你还是你，我不是我，反正你能做到这些，应该和源码的特性有关，我们在五方世界能活很久，久到谁也没论证出个三二一，但却不能在外界生活太久，像是一种壁垒一样。而你不一样，你可以在外界长久的生存下去，还可以到五方世界中持久生存，这就产生了一个无与伦比的优势，你知道是什么吗？”高进颔首道。
    “问题咋这么多，一口气说完好不！”向天明心灵震动追问道。
    “理论上讲，你就像是一个边缘行者，可以随意的来往五方世界和外界长庆市，所以我才说你和我不一样。”高进敲了敲手掌，有些激动的说道。
    “但，可能现实不会给你那么多‘理论上讲’”。向天明摇了摇头，就现在这个情况，还想出去，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倒是这般，上次要不是我在怡神小院救你，你都死了……”高进心中恢复平静。
    “啊！什么我死了……你好好说……”向天明‘腾’的一下从摇摇椅上坐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