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二月份,天气一日比一日冷,看样子,很快就会下雪,林晚晚已经让她们多做了些冬衣备上,冻病了就得不偿失了。
今天她要带人去地里收土豆,天冷没什么活计,把村里的人也一并叫上帮忙,顺便请了傅君亦和县令一起来看。
县令看着堆成小山的土豆,有些不解,问道:“这个东西是什么?吃的?”
林晚晚捡起一个来,拿在手手中,宝贝似的轻轻嗅了嗅,“这个啊是粮食,可以像山芋那样煮着吃,也可以炒菜,怎么做都行。”
县令瞪大了双眼,大声道:“山芋?你是说这都是吃的?”
林晚晚点点头,“它叫土豆,地豆都行,今年我种地有些晚,一亩地差不多三四千斤,若是种早些,管理得当,一亩地最少也得五千往上吧。”
县令直接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拿着把锄头匆匆跑到地里,自己去挖了。
傅君亦开口说道:“一亩地就能产这么多,那全都种这个,岂不是人人都会吃饱?”
“嗯,吃饱是不成问题的,但它比较代替不了米麦粟。”
“你想把它献上去?”
林晚晚摇摇头,看着他道:“我刚种出来,目前数量还太少,这些全留种用都不够,只能再种一批看看。”
傅君亦点点头,也跟着他们一起加入土豆的行列,渐渐地顺手后,还有些上瘾。
“大人,你看,这个竟结了十二颗!”
“嗐,你看我这个!十五个呢!”
林晚晚则好笑地摇着头,看他们跟小孩似的炫耀。
中午,林晚晚给他们做了一顿土豆大餐,蒸土豆,土豆泥,红烧土豆,土豆炖鸡,炸薯条等等。
可能挖了一上午的土豆有些饿,吃着格外的香,傅君亦更是连添了三碗饭,把林晚晚都吓着了,让他慢慢吃。
吃完饭,他喝着茶,又恢复成矜贵公子的模样,“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方才确实太饿了。”
县令不以为意,摆摆手说道:“你这才哪到哪,我年轻那会一顿能吃八个馍馍,家中都快养活不起我,只能去抄书补贴家用。”
“哈哈哈,大人您果然自小就不凡呐!”
林晚晚还在震惊那八个馍馍有多少,她今天确实被他们的饭量惊到,若以后林白吃这么多……算了,她现在养得起。
“大人!等明年把这土豆推广下去种植,您意下如何?”
“嗯!我也正有此意!每个村子都分发下去些,若收成地好,再上报也不迟。”
“行,那就明年开春,到时我把留出的种给大人送过去!”
“好!这真是大好事啊!这么多日子来,可算听到一个好消息了……”
“怎么了大人?出什么事了?”
县令叹了口气,说道:“西北大旱,只剩下不到三成的粮食,还要交赋税,有些人家连赋税都交不上,又何谈温饱?那边天寒地冻,漠北又屡屡来犯,唉,年头不好啊!”
傅君亦皱眉想了会,问道:“上面可有下达了什么赈灾良策?”
县令再次摇了摇头,说道:“还未,只怕要加大其他地方的赋税,用来赈灾,还要留出一部分粮草,若真……”
“若是突然加大赋税,只怕会让百姓怨声载道,他们好不容易能吃饱饭了,若是贸然征收,只怕不好。”
“是啊,听说饶州那边已经出了好几起伤人事件了,伤的还是当地的县官,甚至还有几百号人想去府城大闹,被官兵半路拦下,都押了回去。”
林晚晚看他俩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住笑,说道:“其实,不用强征粮也能解决此事。”
县令猛地抬起头看着她,“还有什么办法?”
“百姓们若都吃不饱饭,肯定会闹,甚至匪寇四起,但,也不一定非要让百姓为此买账,那么多的商人是吃干饭的?他们从手指缝里稍微漏出一点,也够百姓们吃好几年的,对吧,傅公子?”
傅君亦突然大笑起来,说道:“你这丫头的鬼主意太多,但是,商人逐利,你又如何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掏钱?”
林晚晚看向县令,“这就要看大人的口舌了,我百味居得知西北受灾严重,不忍百姓受苦,遂捐银钱五百两,米粮千斤,还望大人在奏折的最前面写上我百味居林晚的大名即可。”
县令有些不解,问道:“这样就能让商户们捐钱捐物?”
傅君亦笑道:“怎么不能,若是能被皇上一眼看到,这样的机会谁不想搏一搏?”
“是啊,不仅如此,县令大人不如公开一些,把此事写到县衙的布告上,若有人比我出得多,那自然改成第一名,相信不出三日,此事就会解决,到时您把奏折呈上去,别的州县还不争先效仿?”
突然,县令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大声道:“我这就回去试试!”
“好,那我明日将钱粮给您送过去!”
“甚好!”
县令匆匆离去,屋内只剩林晚晚和傅君亦在说话。
林晚晚见有些无聊,于是带他出门转转。
村子里的人看见她们,有不少上前打招呼的,傅君亦也会笑着回应,而有些人则是热情过了头,还以为他是林晚晚的未婚夫婿,拿他们好一顿打趣,还问他们什么时候成亲,把他闹了个大红脸,连忙跟她们解释。
“哎呀嫂子,他真是我东家,过来谈生意的,你们别瞎想了,又不是不知道我中意谁!”
“哎哟,看我们这脑子,哈哈哈,这位公子可别往心里去,我们开玩笑呢!”
傅君亦笑着点头,但眼里划过几丝落寞。
“晚晚,刚刚我看见沈家兄弟回来了呢,你往那边走走,说不定能碰见!”
“好,谢谢嫂子啦!”
林晚晚有好些日子没看见沈漓了,还真有些想见他,于是拖着傅君亦就往那边走。
半路上正巧看见沈漓和沈墨,兄弟二人拿着行囊正往这边走。
林晚晚朝他们招了招手,又跑上前,笑着说:“漓哥哥,你回来啦!”
沈漓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说:“是啊,明日休沐,今天提早回来了,晚晚最近怎么样?”
“我最近一直在种地呢,也没怎么去县里,都是嫂子在帮我照看着。”
“嗯,晚晚最近可是长个头了?比之前要高了不少!”
林晚晚比量了下身高,瘪着嘴说:“没有吧,我之前也不到你肩膀,现在还是,倒是沈墨,也不知道吃什么了,个头都快赶上漓哥哥你了!”
沈漓失笑,看了眼沈墨,说道:“阿墨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今年长得最多,怕是等明年,长得要比我还高。”
这时傅君亦也走了过来,跟他们打招呼,“二位沈兄,好久不见!”
“傅兄!哈哈哈,自那日席宴一别,就再未见,傅兄最近可好?”
“前些日回了家中一趟,也是刚回来,就被林姑娘相邀过来。”
“晚晚自小随性惯了,还望傅兄多多包涵!”
“当然,林姑娘的性格大方洒脱,非一般女子能比,今天她又得了些新奇之物,不如一起去小酌几杯?”
沈漓垂眸看了眼林晚晚,“哦?不知晚晚又得了什么新奇物件?”
林晚晚笑着说道:“不是什么物件,是吃的!跟山芋一样的吃的!一亩地我收了三四千斤呢!”
“三四千斤!可是真的?”
“真的!今天刚收的,走走,我带你们去看!”
“不急,我先跟阿墨回趟家,等会再去找你们。”
“好!”
林晚晚又带着傅君亦随处逛了逛,回去的路上,他突然问道:“你那意中人可是沈漓?”
林晚晚突然被他问愣了,随后蹭地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也看出来了?”
“这沈漓虽然家世不太好,但才貌不凡,又考中秀才,来日定然前途似锦。”他突然又凑到她跟前,俯身轻声说:“京城的官家小姐如狼似虎,你可要把他看住了,不然,指不定哪日就成别人家的乘龙快婿喽!”
林晚晚白了他一眼,反驳道:“漓哥哥才不是那种人!回头我就先把他占下!看谁敢抢!”
“哈哈哈!那我可得提前准备好份子钱。”
“哼!若是份子随少了,我可不让你入座吃饭!”
“那正好!份子钱也省了,我还是在家摆上一桌吧!唉,有的人呐,见色忘义啊!”
“哎哎!谁见色忘义啊!你给我说清楚!你回来!”
傅君亦大步流星地在前面走着,林晚晚竟一时有些追不上,对此十分气闷,再一次想念她以前的大长腿……
等他们回去不久,沈漓和沈墨也来了,林晚晚又去准备了一顿土豆宴。
沈漓尝了几种土豆后,忍不住称赞,几人又从土豆谈论到西北大荒。
沈漓喝下杯中的酒后,感叹道:“若是这北地都有像土豆般的粮食,也不会背井离乡成为流民。”
林晚晚不解地问:“流民?不是只是闹饥荒吗?”
“我们也是中午得知的消息,说北地的人们怕得不到官府的救助,已经自发组建成队伍,直奔郢州而去。不过,官府得知消息后,立即派人设下关卡,不让他们继续向前走。”
傅君亦手指敲击着桌面,说道:“云安县的征粮问题已经解决,让商户们自发捐钱捐粮,捐的最多的写在奏折的第一位,肯定会有很多人自告奋勇。”
“这个方法好极!既能不让百姓们出粮,又能凑齐大批粮食,若是一上奏,还能让旁的州县效仿,一举多得,着实很好!”
“听说县令大人昨日还准备征收赋税,今日来了一趟就能改变主意,恐怕是她的主意吧!”
沈墨说着将视线看向林晚晚。
傅君亦敲击桌面的手一顿,瞥了他一眼,而后笑着说:“正是林姑娘的主意,林姑娘果真是冰雪聪明。”
沈漓也看向林晚晚,笑道:“是啊,我们晚晚当真聪慧,旁人想不到的事情,她却能注意到。”
林晚晚不好意思地说:“哎呀,你们别夸了,事情还不知道什么样呢!等若真成了,到时再夸我也不迟!”
“是啊哥,你们这般把她夸一通,届时事情没办好,她岂不是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晚晚气的朝他干瞪眼,恶狠狠地道:“你才钻地缝呢!你就是只臭虫!”
沈墨勾着嘴角,不以为意,夹起菜若无其事地吃起来。
沈漓瞪了他两眼,又对林晚晚说道:“晚晚你别理他,他同你开玩笑呢!”
“哼,谁稀罕理他。”
傅君亦轻晃着手中的酒杯,脸上挂满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这沈漓已是聪慧过人,没想到他弟弟沈墨更是心思深沉,并且十分了解林晚,此人也绝非是池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