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天真了孩子。
    宫里规矩再严，也没严到这种地步。
    除了御前和典礼这种重要场合不许出意外，平时还是讲人性的。
    这姑姑明显就是杀鸡儆猴，这个小宫女被当成鸡立威呢。
    不过还是个小孩子呢，智商不够也正常。
    毕竟不是每个宝宝都像她这么聪明的！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水芹。”
    好接地气的名字。
    问完名字，林知音的肚子突然有感觉了。
    她只来得及说完一声再见，就迅速遁走。
    恭桶恭桶，本公主憋不住啦！
    汉玄帝坐在桌前等了许久，小家伙才姗姗来迟。
    “今天怎么回事？为何回来这么晚？”
    “我去拉粑粑了。”
    汉玄帝皱眉：“皇家公主，怎能口出污言秽语，有辱斯文。”
    “用词文雅一点。”
    林知音沉思了一会儿，犹犹豫豫道：“那、那我屁屁吐了？？”
    汉玄帝：......别说了，更有画面感了。
    你是会造词的。
    那边林知音早就离开了，水芹还没扫完院子。
    那么大个内院，一个幼童怎么可能清理完。
    就算清理完，教引姑姑也会挑错出来的。
    “姑姑，您布置的要求实在是太难了，我做不到。”
    “这点小事都做不到，那以后主子吩咐你做事，你也都说做不到吗？”
    “你是宫女，不是祖宗！”
    “要当祖宗，趁早去撞死，下辈子投个好胎。”
    “进了宫，你们就是当奴才的命。”
    “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让你们去死，也只能去死。”
    “别说什么做不做得到。”
    “洒扫没完成还敢顶嘴，晚食也不用吃了，你就饿上一天再说吧。”
    “院子记得扫完。”水芹被当着众人的面责骂，比起又饿又累，更觉得丢脸。
    好像钻个洞，把自己埋到里面去。
    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看得出十分无措。
    情绪是会传染的。
    其余的小宫女被她崩溃的情绪传染，全都目露惧色。
    教引姑姑欣然点头，很好，效果达到了。
    虽然有其它的方法，但这个最简单，最明显。
    只需要毁掉一个小女孩的自尊心，就能快速达成她想要的目的。
    让她们惧怕，让她们服从权威，让她们听话。
    多划算啊。
    教引姑姑突然注意到了水芹的嘴角处有一小点糕点屑。
    她猛地走过去，伸手狠狠地擦下她嘴角的碎屑。
    粗糙的指腹，磨得她嘴角的皮肤火辣辣的疼。
    “这是什么！”
    “好啊你！”
    “罚你一顿不吃，竟然学会偷了。”
    “偷盗之罪，按宫规，杖五十。”
    她伸出手指，上面一颗白白的碎屑。
    水芹惊慌失措，杖五十，她会死的吧。
    “姑姑，不是我偷的，我没偷，是一个小妹妹给我的。”
    “给你的，那你说，谁给你的？”
    她不知道，她还没来得及问她的名字，小女孩就慌慌张张地走了。
    “姑姑，我不认识她。”
    教引姑姑嗤笑一声：“是你为了脱罪编出来的吧？”
    “编个理由也不会编像样一点，不认识就给你送吃的？”
    “这宫里人人明哲保身，谁会好心没有一点好处，无凭无故地就帮你。”
    她转身问旁边站成一队的女童们：“谁帮的她？”
    “谁能作证是有人帮她带的食物，都可以站出来。”
    女童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甚至都不敢和教引姑姑对视，就怕被点上去。
    和倒霉的水芹一起，经受无妄之灾。
    听训受罚。
    见女孩们惧怕的样子，教引姑姑很满意。
    “你是真的偷了，还是没偷，不重要。”
    “你证明不了自己没偷，那你就只能是偷了。”
    水芹不知道怎么证明，她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
    声音带着急切的哭腔：“姑姑我真的没有。”
    “我就在这里扫院子，然后门开了，一个看上去两岁的小妹妹进来了，然后给了我这个。”
    “里面包着糕点，我就吃了，真的不是我偷的。”
    水芹掏出自己吃完糕点后剩的油纸。
    纸皱成了一团，油腻腻皱巴巴的。教引姑姑捻着两根手指，嫌弃地接过去。
    并嘲讽道：“你在说笑话吗？”
    “撒谎成瘾张口就来。”
    “宫里怎么会有两岁的小宫女，最小也要三......”
    说到这里，她的话卡了壳。
    两岁左右的，不一定是小宫女，还有可能是......
    公主。
    陛下最宠爱的，九公主。
    崇文馆到御书房，会经过御膳房旁边的宫道。
    她利落地把刚才还嫌弃的油纸摊开，到处翻找，果然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徽记。
    这个徽记并不能说明是御用的，但却是主子们用的。
    “你说，那个给你送食物的女孩，身材外貌样子，戴的什么首饰，穿的什么衣服？”
    “在什么时间遇上的？”
    “事无巨细的，全都描述出来。”
    水芹仔细回想，但是她没学过什么词，只能用自己寥寥的语言来形容。
    “头上扎了两个圆圆的包包，用粉色绳子绑着，绳子下面挂着白色的圆珠子。”
    “也是粉色的裙子和上衣......”
    说到这里，教引姑姑基本确定了，就是九公主。
    新来的不懂宫里的服饰规矩，她却是再清楚不过的。
    这小丫头运道是真好，竟然能被九公主碰上。
    现在正该是九公主选贴身侍女的时候，既然已经和殿下见过面了。
    那，被选中的可能就会大一点。
    教引姑姑清了清嗓子，给自己找台阶道：“听起来倒像是真的。”
    “我去查证一番，若确有此事，就免了你的责罚了，当做冤枉了你的补偿。”
    水芹讷讷点头。
    “行了，都散了吧，你也先回去歇着。”
    她转身出去，装作去查证的样子。
    真让她查她可不敢，打听公主的行踪，被发现了解释不清楚，就是居心叵测。
    水芹回到自己住的大通铺，宫里最低等的小宫女都是几个人睡一张床的。
    只有做了高级女官，或者主子的大宫女，才有自己的房间。
    她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房间呢？
    刚才一同听训的女童都在这个屋子里，见她进来，一人上来把她堵在门口。
    “一点规矩都没有。”
    “你爷奶没教过你吗？”
    “你竟然还敢偷东西，你这个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