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刘询病重，皇后和张婕妤都到宣室殿御床前守着，生怕刘询会被对方控制。
    尽管双方都各怀鬼胎，不过在宣室殿里抬头不见低头见里，双方还是维持往日的和谐气氛。
    然而在宣室殿之外，却已是暗流涌动。
    经过这一夜的闹腾，皇帝刘询疯了的消息，很快在朝廷上下宫里宫外都传开了。
    刘询之前便已是重病缠身，如今又是疯疯癫癫，显然这已是时日无多了。
    天子时日无多，自然而然，谁来继承大汉天下，便成了人们自然而然思考的问题。
    虽说，天下早有储君，刘奭在太子之位上稳坐了二十余年，母亲王绮云又是皇后，这大汉天下理应由他接班。
    可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淮阳王刘钦，目前也在京城，而且背后支持他上位的势力也不小。这让原本毫无疑问的局面，多了一丝悬念。
    因此，刘询疯了的第二天晚上，淮南王刘钦一方率先进行集会。
    为了掩人耳目，这行人集会的地方选择在了戴长乐那辆宽敞豪华的马车里。
    淮阳王刘钦、张婕妤身边的亲信太监弥恒，以及戴长乐本人一同登上了马车。
    “如今，陛下已疯，眼看时日无多。婕妤娘娘和皇后都在陛下床旁，寸步不离地守着。眼下我们倘若什么都不做，太子刘奭便会名正言顺地继承大位，到时候，大家都没有活路。戴大人对此番分析可有异议？”弥恒说道。
    “弥公公所言，戴某也是认同的，今日大家相聚不就是为了商讨对策吗？”戴长乐说着问道，“敢问，太子那边可有动静？”
    弥恒摇摇头，说：“太子宫那边我一直有人盯着，除了每天早上太子会入宫探一次病之外，他们毫无动静，和以前一样！”
    刘钦听了插话道：“太子真是坐得住啊，如今皇帝的病情已到这种地步了，他还能和以前一样和一帮儒士谈儒论道！”
    “殿下，太子是大家公认的国家储君，自然可以安坐如常，可咱们就不同了，咱们若是不主动出击去抢，大王可就没有继承皇位的机会了！”弥恒说道。
    “弥公公说得对，咱们必须采取行动，否则一旦陛下殡了天，一切就都完了！”戴长乐点头说道。
    “这个道理我们都明白，关键是如何去做！”刘钦说着望向戴长乐。
    作为张婕妤入宫的引荐人，戴长乐一直是张婕妤母子的死党和靠山。此时，情势危急，刘钦自然希望戴长乐能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
    戴长乐对刘钦的想法了然于心，与张婕妤母子联手，是他的一场豪赌，胜则登峰造极，成为拥立新君的权臣，而败则可能身败名裂，满门抄斩。
    不过，戴长乐没有选择，他必须参与这场豪赌。
    因为，太子刘奭和刘奭身边的亲信们一直看不起他这马夫出身、没什么文化、靠阿谀奉承上位的太仆。
    一旦刘询病亡，刘奭上位，戴长乐毫无疑问会被赶出朝廷，甚至弃用。
    因此，为了继续保住权力和荣华富贵，戴长乐必须赌这一把。
    戴长乐听了刘钦的话，摸了摸他下巴上那和皇帝刘询同款的一小撮山羊胡子，接着悠悠开口说道：“如今皇帝疯了，无法下达政令，而丞相于定国乃是中立派，不党不阿，所以眼下群臣都在观望，等待我们和太子相斗，谁胜出便支持谁。所以我们要做的便是先下手为强，除去太子。”
    “只要太子一死，文武百官必定心向于淮阳王，到时候淮阳王登位便是顺理成章之事！”
    “那敢问太仆大人，如何除去太子？太子宫也有数百名禁卫把守，太子出行，身边亦是有百余名禁卫护身，想要除去他们可不容易。”弥恒问道。
    “百余名禁卫又算得了什么！”戴长乐语气高傲地说道，
    “这些年，我在府中豢养了不少门客，这些人多半都是些不要命的敢死之徒，同时我又私下派人结交了不少三辅之地的游侠，这些人加起来不下两三千人。只要把这些人聚拢起来，趁着太子入宫探病的时候，杀过去，不愁除不掉太子！”
    “戴太仆此言的确中肯，奴才深感佩服。只是城中太子和皇后一党的眼线遍布，说不定，他们也早已派人监视了太仆大人的府邸。若是万一有人走漏了风声，让太子那边察觉了，那又该怎么办？”弥恒又问。
    “察觉就察觉呗，如今情势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弥公公不会看不出来吧？”戴长乐不满地说道。
    “当然，太仆大人说的没错，奴才并非说不应该起事，而是说起事宜早不宜迟，而且在此之前，大人应该去见一个人！”弥恒道。
    “见一个人？谁？”戴长乐问。
    “侍中史高”弥恒解释道，“眼下，陛下疯了，南北军唯陛下之令是从，谁也无法无法调动。这长安城中，目前唯一能调动军队的人，只有掌握部分羽林军的乐陵侯、侍中史高。”
    “此人自入朝为官以来一直沉默低调。不过眼下正是决定谁是下一任大汉天子的关键时刻，他不可能没有想法。我的意思是，请太仆大人走一趟，邀请史高加入我们这一边，只要史高能加入我们阵营，此事必成！”
    “那，倘若史高不肯加入我们这边呢？岂不是打草惊蛇，提前泄露了秘密？”戴长乐问。
    “太仆大人手下的门客中高手如云，选几个身手好的人一起去见史高，如果史高不愿意加入我们一边，那就让人当场杀了他。总之，决不能让他成为太子一方的人！”弥恒说道。
    戴长乐和刘钦听了都是点点头。
    “好，那我就听弥公公的建议，见一见这史高”戴长乐说道。
    史高和戴长乐都是来自山东鲁国的史家村。当年刘询还在史家村生活时，戴长乐时不时便会去他家找他玩，也经常会碰到刘询的大表舅史高。
    在戴长乐印象中，史高就是个老实巴交本本分分的农民，没什么心机。
    而且入朝为官这十几年来，史高一直是深居简出，除了朝会和工作之外几乎不怎么出门，也极少与别的官员来往，可以说是长安朝廷中，存在感最低的高官，这与“朝中红人”戴长乐是完全相反的。
    因此，戴长乐并不觉得这史高能有多重要，不过他既然已经当着刘钦的面答应了弥恒要去见史高一面，那便去见见吧，就当是会一会老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