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未明时，嫔妃们便早早起身梳妆，只因今日要前往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不过早起并非为了争艳，而是是思量着如何低调行事。
    如今皇上独宠皇后，若打扮得过于张扬，岂不是惹了皇后的眼？
    不少人苦涩，想当初皇后只是普通嫔妃，即便掌管六宫，也不过是妃子之身。
    不过，如今当了皇后，妻子的职责总得履行吧？
    别说中宫皇后，就是寻常皇室的嫡福晋也得大度安排人伺候丈夫。
    她们就不信，明妍当了皇后还敢独宠。
    只要皇上能雨露均沾，哪怕自己受宠的日子少得可怜，总归是有了盼头。
    坤宁宫。
    天空刚泛起鱼肚白，嫔妃们就掐着点来到了坤宁宫。
    许多嫔妃都是头一回来此，以前这里多用于祭祀，低位嫔妃从未涉足。
    如今经过大肆修整，倒也配得上中宫之位，起码比之前皇后所居的景仁宫要好上许多。
    众人一进去，眼睛嫉妒得都红了，宫内所有的摆件皆是精品中的精品，哪怕是宜妃几人最得宠时都未曾拥有。
    “妾身等给皇后娘娘请安，愿娘娘吉祥安康。”
    明妍现身时，所有人都赶忙收起不该有的心思。
    再嫉妒，这也是她们得不到的。
    在这后宫之中，想要活得好就得获宠，有了宠爱，好东西自然就有了。
    “免礼。”
    “谢皇后娘娘。”
    明妍用袖子遮掩，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哈欠。
    康熙那老男人昨晚异常兴奋，拉着她折腾了半宿，害得她睡眠严重不足。
    要不是今天是她成为皇后的首次阖宫觐见，她压根就不想来。
    明妍扫了一眼，见众人打扮得清雅，心中颇为舒坦，没有宠妃挑衅，真好。
    “本宫身为中宫，本应履行皇后职责，劝诫皇上保重龙体，雨露均沾，教养皇室子嗣。”
    不知为何，一听她这么说，大家心里都有些不安？
    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铺垫这么长，难道当了皇后还想独宠，这不是嫔妃才做的事吗？
    果然，下一刻她们的不安被证实了。
    “本宫不大度，做不到劝诫皇上去宠幸你们，更何况皇上也不愿意去。”
    宜妃可怜巴巴道：“娘娘，臣妾知晓自己的本分，也没有要和您争宠，不敬您的意思。”
    “可臣妾等人每天在这后宫，常年四季都见不到皇上一面，孩子又全部被送到了慈宁宫。”
    “连往乾清宫送点汤汤水水皇上都已经不收了。如此一来，臣妾等人还有什么盼头？”
    “而且这后宫中的奴才也全部都是看人下菜碟的货色……”
    明妍闻言秀眉微皱，也有些苦恼。
    确实如宜妃所说，别说是有野心的嫔妃，就算是个正常人，在这样的环境下，要不了多久，恐怕也会被逼疯。
    不过，无论如何，她也是不会劝康熙雨露均沾的。
    犹豫了一会之后，她下定了决心，说道：“这样，本宫给你们两个选择。”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第一，就是各凭本事。本宫不会如同先皇后一样定下侍寝规矩，假装大度。”
    众人一听，表情很是苦恼。
    她们要是有这个本事，明妍哪能成为皇后？
    而且皇上是个很固执的人，比如这次畅春园避暑，就只带了明妍一个。
    从明妍进宫就独宠至今，她们也不是没想过办法邀宠，可什么手段都不好使。
    若真如明妍所说，各凭本事，那和现在有何区别？
    明妍把她们的表情看在眼里，继续说道：“第二，本宫建议皇上大封后宫，给你们晋位份，宜妃刚才所说的看人下菜碟的奴才，本宫也会大力整治，杜绝此等现象。”
    “当真？”众人一喜，尤其是宜妃。
    以她的家世和如今的恩宠，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辈子是没有晋升的希望了。
    其他的低位嫔妃就更是高兴，大家拼了命的争宠往上爬，也不全是喜欢康熙的，更多的还是想过点好日子，得一些好东西享受一番。
    “当然是真的。”
    明妍深知打一棒子给颗甜枣的道理，警告道：“不过本宫给你们升了位份，解决了被奴才怠慢的后顾之忧，已经仁至义尽。”
    “你们就需安分守己，如果在像以前那般陷害别的嫔妃，各种龌龊手段争宠，伤害皇家子嗣……那别怪本宫不客气。”
    “抓到一个，就得严惩，生不如死不说，还得牵连家族子嗣。”
    “要走哪一条路，你们自己选吧。”
    明妍觉得自己还是很民主的。
    虽然只是晋升位份，但这可不是一句话的事。
    康熙对于后宫位分为何这般吝啬？
    不就是因为开支太大。
    高位嫔妃的开支是非常大的。
    一旦晋升之后，除非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否则也不能降人家的位分不是。
    因此很多时候，康熙是宁愿赏点别的东西，也不会晋升位份，毕竟赏东西就是一次性的，那些东西大部分还花不了。
    嫔妃们又会送礼，或者死后归还内物府，入了库房，又能重新拿来打赏给别人。
    实际上算下来损耗不大，花不了几个银子。
    可如果晋升位分就不一样了，一个高位嫔妃份例里面包含的各种东西就是一笔极大的开支。
    而那些东西无论吃得了吃不了，用不用得了那么多，都是属于嫔妃份例的，可以随她处置。
    哪怕她不用，内务府那边也要按份例备着，最终这些东西都会便宜了一群奴才。
    就拿明妍来说，她位份高，光是吃食这一块，也就一样几口，剩下的几乎都是赏给满宫的奴才。
    各种布料、茶叶等东西，她自个也用不了那么多，当然也是赏人。
    而这些花的当然都是康熙的钱。
    这么一算，自然就能明白康熙为何对位份那么吝啬了。
    在明妍看来，康熙的钱就约等于是她的钱，现在她能把这些银子拿出来养这群妃子，那可不就是仁至义尽了。
    钮钴禄贵妃有些激动的问：“娘娘说的大封后宫，可有臣妾的份？”
    “还有我，臣妾也能晋升吗可”宜妃也连忙问。
    低位嫔妃晋升当然要容易得多，可他们这一些人已经是妃位，特别是钮钴禄贵妃，再往上升，那可就是皇贵妃了。
    要知道，皇贵妃虽然也是妃，但有皇后在的时候，一般是不册立皇贵妃的。
    除非皇后身染重病，或德行有亏，不配统领后宫的情况下才会册立皇贵妃，以协助皇后掌管后宫。
    明妍很受皇上喜欢，又有几个老嬷嬷帮着处理公务，除此之外大部分的事情又是交给内务府去管理，因此根本不需要人辅助。
    “封。”明妍想了想，给了肯定的回答。
    大家都封，把钮钴禄贵妃落下了也不好，反正康熙只来她宫里，只要她的地位不可动摇，钮钴禄贵妃在往上升一级，也不过就是多花点银子养着而已。
    如果这样能换来后宫的安宁，倒也值得。
    “真的？”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哪怕亲耳听到她说，钮钴禄贵妃还是不敢相信。
    忍不住又一次确定：“皇后娘娘，您真的愿意劝皇上封臣妾为皇贵妃？”
    由不得她不激动，在明妍进宫之前她也不是没有野心。
    那个时候她颇为得宠，家世又好，又有着往日姐姐的情分在，自己也有抱负。
    要说没肖想过那是不可能的，别说皇贵妃，中宫皇后的位置她都想过。
    可康熙的独宠让她认清的现实，现在她已经不敢想这些东西了，没想到，居然还能有这样的运气。
    可真真是应了那一句，柳暗花明又一村，无心插柳柳成荫。
    “当然是真的，”明妍笑道：“你出身高，一直以来也颇为安分，虽然跟本宫有点小过节，可也不是什么解不开的愁怨。”
    “十阿哥乖巧聪慧，你养的很好。既然大封后宫，自然不会单单落下你。”
    “至于其他的，所有人升一级……”想了想又道：“常在吃穿用度太差，罢了，贵人以下就全部封为贵人吧。”
    明妍想着康熙往后应该是不会再选秀了，不宠幸这些人，他们自然也很难获得赏赐和晋升。
    像这种大封后宫的事，以后估计不会出现了。
    干脆就一次给到位，贵人的位分，吃穿用度这些都已经配得上娘娘们的身份，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所有人都起来给明妍行了大礼。
    所有人都得到晋升，有的人还一连升了好几级，哪怕还没过了皇上的明路，也足够大家激动的了。
    谁人不知皇后娘娘得宠，只要是她向皇上进言，这事应该能成吧。
    明妍：“既然你们选择了这条路，那也希望你们做到安分守己，让本宫少为后宫操心。”
    “谨遵皇后娘娘教诲，臣妾日后必当恪守本分，谨言慎行。”
    这一刻，所有嫔妃乖的不得了。
    钮钴禄贵妃犹豫了一下，问道：“皇后娘娘，臣妾愚钝，那不知日后，我们该做些什么？”
    皇后娘娘这般信任他们，可得问清楚了，不能做的事情以后绝对不碰。
    对于钮钴禄贵妃来说，如果能让她当皇贵妃，哪怕把她禁足在宫中，她都是乐意的。
    本来就没什么好逛的，左右不过就是御花园这些地方走走，早看腻了。
    明妍笑道：“本宫也不是不近人情的，若你们真能安分守己，有孩子的去慈宁宫把孩子接回来。”
    “两位长辈到底年纪大了，孩子又多，虽说都是交给下人照顾可。他们也要管的，人太多也管不过来，孩子在你们身边，自己教养会更好些。”
    “多谢皇后娘娘。”不少有孩子的嫔妃真心感谢。
    若非情非得已，他们又何尝愿意母子分离？
    有的孩子还小，带在身边还好，一旦分开了，几年后再带回来，母子之间的情分可就不剩多少了。
    “没有孩子的，也可以找点事做，大家一起打打叶子牌，唱戏什么都可以。”明妍原本敷衍的交代着。
    随后想起康熙的打算，又改了主意，说道：“皇上有意让女子参与劳动，创造价值，本宫乃一国之母，当为表率，起个带头作用。”
    “接下来本宫会在京中先开一家纺织厂和一家成衣店，让女子们都参与进来。”
    “你们不少人秀活都做得很好，如果有这个意向的话，也可以参与进来。”
    众人愣了一下，宜妃才不确定的问：“皇后娘娘，您的意思是说……让臣妾等人绣些东西放到成衣店去卖？”
    这能行吗？
    要知道，他们可是后宫嫔妃，身份尊贵。
    而且女儿家绣的东西，哪能随便拿出去卖？
    除非是专业的绣娘，其他女子的绣品都是很私密的东西。
    别说拿出去卖，即便是给关系不怎么亲近的男子，都是不能送的。
    “这有什么不行？”明妍也知道他们在忌讳什么，也怕给皇家宠出不好的名声。
    折中了一下说道：“你们不做男子用的物件便是，可以做一些小孩子穿的或者女子的衣裳之类的。”
    “赚到的钱，刨除成本之后，一小部分以你们自己的名义捐给灾区二，剩下的本宫每个季度让人送到宫里来，发给你们。”
    大家听完之后都有些犹豫。
    再不得宠，那也是天子的嫔妃，让他们做这事，多不体面。
    明妍见状也没勉强，只是笑笑：“不愿意的也不勉强，愿意的跟本宫说一声就行。”
    “另外还有其他的，比如酒坊，或者瓷器店等，等本宫摸索通透了也会逐渐开起来，目的就是为了让女子也参与劳动，提高女子的地位，减轻很多男子的压力。”
    ”这是一件一举多得的好事，你们自己有什么好主意，或者擅长的，也欢迎一起讨论。”
    宜妃：“娘娘您要亲自做这件事，”
    “当然，很多人依然反对女子抛头露面，如果本宫都不带头，那这事儿根本推动不了。”
    “好了，大家都回去想想，做与不做全凭你们自己的意愿，哪怕不做，本宫也不会区别对待。”
    明妍原本想说完就让大家散了。
    却听到宜妃又问了一句：“皇后娘娘，如果做得好的，算账算的快的，能跟着您出宫去吗？”
    她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见大家都看着自己，莫名觉得有点压力。
    可话都问出来了，断没有收回去的道理：“臣妾就是觉得这事儿跟跑生意一样，总不能天天待在后宫。”
    “想要做的好了，肯定要跟那些妇人见面，要给他们一些鼓励，也要经常去工坊里看看，铺子里也是，总不能光看账本吧。”
    “那就要到处走动的对不对？”
    对啊，不少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们怎么没想到，天天憋在后宫，有的人从进来就从未出去过，人都快闷坏了。
    如果真如宜妃所说的话，能出去走走，哪怕是去特定的铺子里面转转也是好的。
    想明白后，一个个眼巴巴的盯着明妍，他们也想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