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斯洺的这一步,这一招,这说是坐享其成也不为过。
只是……
厉濯羽在某些方面的嗅觉实在是敏锐。
尽管从霍绾的表现和反应里几乎挑不出一丝异常,可他还是通过她今晚后期在宴会上的表现捕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的语气里透着若有似无的试探:“霍斯洺,他就……只说了这些?”
霍绾笑着反问:“你还希望他说些什么?”
“……没什么。”厉濯羽似乎松了一口气。
他当然不希望霍绾察觉到霍斯洺对她的企图,还有他那份对她的觊觎之心。
不过霍绾向来不是什么迟钝的人,在男-女情感这方面,她甚至从来都是占据上风的那一个。
她当然察觉得到旁人投向她的眼神,更读得懂其中的含义,所以她从一早就发现了他对她的意图,并加以利用,使得他对她死心塌地。
今晚宴会上,看着霍绾对霍斯洺敌视的眼神,厉濯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还真是万幸……
她似乎还没察觉到霍斯洺对她的企图。
虽然他不愿承认,可是……比起他,霍斯洺会是更了解霍绾的那一个,毕竟他们一同经历了那么多,彼此毫无疑问地了解对方。
只不过他们两个之间一直横亘着一个无法开解的结,倘若有一天这个结解开了……
想到这里,厉濯羽走向了茶几,端起了桌面上的酒瓶,挑了只空杯,斟满。
就在这时,一只冷白纤细的手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取走了他手里的高脚杯。
霍绾虽然面色平静,但语气声调里已经初显不满:
“大晚上的,你还喝这么多?”
今晚宴会上他就已经喝了不少,现在回到家了,还继续喝吗?
他的酒量她是见识过的,难道待会要她把喝醉了的他拖到床上去吗?
霍绾觉得一阵头疼。
算了,霍斯洺今晚和她到底都说了些什么,这件事没有瞒着的必要。
她有一种预感,霍斯洺这次不会只在帝都待一天两天,所以厉濯羽迟早会知道……
她端着这杯几乎与杯口齐平、随时都要溢洒出去的酒水,斟酌了几秒,低低道:
“霍斯洺这次来帝都,目的的确不单纯。除去想要通过我找到老爷子捏在手心里的那副底牌以外,他还想……”
接下来的内容,霍绾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她还真是佩服霍斯洺,可以毫无负担与顾忌,也不顾脸皮与颜面的说出那种话。
如果被厉濯羽听到了他的原话,怕是今晚不会就那样让他安然无恙的走出宴会厅、走出那栋酒店。
“他还想……和我共同掌控、经营霍氏。”霍绾选择了一种委婉的表达方式。
闻言,厉濯羽轻嗤出声:“这种话,想必你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我的确不会相信他所说的任何话,更何况,他的真正意思是……”
再度戛然而止后,霍绾好一会儿没说话,编整好了措辞,闭着眼继续硬着头皮道:
“他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发觉了他的真实身份,他并不是霍家的血脉,而在他的认知中,我是霍家血脉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
“他提出,他要和我共同经营掌控霍氏,前提是,我要和他在一起,未来以后,霍氏也会交到我和他共同的后代手里。”
等她完全表述完,稀薄的空气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窗外的风停了,原本还在摇晃的树影都没了动静。
似乎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濒临崩裂的空间里才隐隐传来了一道源自于黑暗深处的低哑谑笑。
“呵……”
霍绾默默地攥紧了手里的杯子,万幸,这只酒杯在她的手里,而不是厉濯羽的手里。
否则怕是这只高脚杯会直接在他的手里炸开,倾泻一地的酒水和玻璃残渣。
少年赫然抬眸,幽暗的银眸里雾霾四起,波谲云诡,从牙关里挤出来的这四个字浸满了危险的杀意:
“痴人说梦。”
霍斯洺显然是那个痴人。
霍绾放下了手里的高脚杯,看吧,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的肩膀被按住,格外沉重的吐息喷洒在了她的耳畔,压向了她的耳骨:
“今晚的宴会上,你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如果当时她说了这件事,那他绝不会这么轻易地让霍斯洺走出酒店所在的那栋摩天大楼!
厉濯羽的反应反衬霍绾的沉着冷静。
她语重心长:
“今晚的酒会是司少爷和殷小姐举办的,我们本来就没有收到邀请函,已经算是唐突打扰,再加上你最近‘风头太盛’,听说就连帝国皇帝都下达了警告,如果真的因为这件事搅了今晚的局,怕是会招来更多的非议和麻烦。”
她只是不了解熟悉帝都,又不是真的与世隔绝,消息闭塞,厉濯羽现如今的风评在帝都有多差,她又不是不清楚。
他违背帝国皇帝的指婚擅自毁婚不说,还和坎贝尔家族彻底决裂,迎娶了一位华都的公爵夫人进门。
不仅如此,他还收拾处治了弗莱家族,引得众多贵族纷纷忌惮。
刚继任就如此高调,完全不顾外人的目光,手段又如此残忍,几乎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每次出现都绝对会伴随着一起起爆炸性的新闻一同登场。
综上所述,导致外界现如今对他的形容几乎都是负面居多,不过他本人对此倒是毫不在意,更没有讨好各大媒体,向媒体低头的意思,这导致他的名声更加恶劣了。
如果厉濯羽今晚真的因为这件事搅毁了这场晚宴,加上惹怒他的对象还是霍斯洺,怕是不用等到明天早上,他们几个人的名字就会再度出现在各大八卦新闻杂志的头版头条上。
只是眼前,少年那修长的手指一根根攥起,极力克制着心底里沸腾的火焰:
“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可你所说的这些,我都不在意,我只想知道……霍斯洺,他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