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戴着帽子和墨镜,还是掩盖不住沈婉容那惨白如纸的面色。
秋镇南倒是沉得住气,仅仅只是微微怔了下,就恢复了正常。
唯一称得上尴尬的是,他想打招呼,可霍斯洺却无视了他,直接从他身边径直走过,连个眼神都没落在他和沈婉容的身上。
看着秋镇南掩映在衣袖下逐渐收紧的手指,沈婉容顿感不妙,扯住了他的衣角:
“镇南,这里是公众场合,斯洺他不方便和你我有交流,你应该能理解的吧?”
她还在为霍斯洺开脱解释。
这里是公众场合,不能让其他人注意到他们,从而发现什么端倪。
可秋镇南哪有这么好糊弄的。
呵,再怎么样,也该打个招呼。
总不至于像个陌生人,不,现在他们父子俩之间的关系甚至还不如陌生人。
秋镇南又是一阵恼火,瞪了沈婉容一眼,接着甩开了她的手。
远远在一旁观望着的女秘书好巧不巧地在这时走上前来,温柔似水:
“秋总,时间差不多了,该准备登机了。”
秋镇南点头,最后深深看了沈婉容一眼,给予了她一个充斥着浓重警告的眼神,随后便协同女秘书转身离开了。
沈婉容留在原地,暗自恼火,无论是秋镇南的新秘书还是他对她的态度,倘若不是他还有用……
“滴——”
还不过三秒,她的手机上就收到了一条信息。
这条信息不是来自秋镇南,更不是霍斯洺,而是……
霍斯洺的助理,江川。
信息中没有任何文字说明,只有一张标注了地点的图片。
沈婉容握紧了手机,抬头看向四周。
霍斯洺已经不见了。
*
候机室。
某处转角,窗边。
“斯洺,你先听我解释,镇南对我们来说暂时还有用,你忘记了吗,你在m国那边扩展的生意,都是镇南在为你疏通当地的关系。”
薄薄的镜片后,男人眼神中的温度已经跌至了零度以下,冷漠的嗓音拒人于千里之外:
“无论您在做什么,接下来又即将打算做什么,都最好立刻停止。”
他点到即止:“不然,到时候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您。”
沈婉容目光颤动:“斯洺,我也是为了你好……”
“那就什么都别做,停下你所有愚蠢的举动。”
这决绝的语气中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霍斯洺的耐心在流逝,沈婉容更是委屈至极。
她深深叹息,抹了下眼泪,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蓦然抬起了脸:
“斯洺,这么晚了你怎么会突然来机场?是又要出差吗,这种时候出差,你为什么不事先说一声,你要去哪?”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答,霍斯洺选择沉默。
当她想要再说些什么时,却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带一丝感情地转过了身。
她试图唤回霍斯洺,自己的亲儿子。
却只得到了更加冰冷的离去脚步声。
*
帝国,帝都。
凌晨四五点钟。
窗外,天边,仍是暗沉一片。
病床上,霍绾悄然睁开了眼。
她并未立即有所动静,而是用余光瞥向了身侧,确认身边的少年还在熟睡,才轻缓地起了身。
不知道傍晚的时候东漓带来的那瓶药的效果怎么样,她只是在厉濯羽今晚的水杯里投放了一颗安眠药物,不能确保他现如今是昏睡过去的状态。
是的,傍晚的时候,在她刚说完厉濯羽人已经到楼下的那一刻,东漓就手忙脚乱地准备开溜。
临走前,她神秘兮兮地丢给了她一个小药瓶,里面装了满满一罐的安眠药物,并且拍着胸脯保证,只要一粒,包管睡到天明,就算外面丢了个手雷进来都炸不醒。
霍绾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收下了这瓶药,道了声感谢。
现如今来看,这药效应该算是发挥了作用。
因为平时只要她有半点动静,厉濯羽都会马上醒来。
而此刻,她都已经下了床,甚至站在了床边盯着他看了许久,他还没有半点反应,估计是真的陷入了昏迷一样的熟睡。
也好,好好睡一觉吧。
确认完厉濯羽的昏睡状态后,霍绾没有任何犹豫地拿起手机就径直朝着门口阔步走去。
病房的门一关一合,走廊上微弱的光线倾泻了进来,又很快消失,最终又恢复了一室黑暗。
*
凌晨四五点,保镖都回去休息了。
医院vip住院部的长廊上更是空荡,找不到半个人影。
霍绾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拨转着手里的银色老式打火机,漫无目的地逛着。
过了个转角,又是一条几乎没有尽头的长廊。
医院走廊上的灯光很是扎眼,刺鼻的消毒水味,静谧的空间,还有清晰的脚步声,汇聚成了惊悚电影里的情节。
霍绾忍着想要点烟的冲动,终于在一处漆黑的安全通道前停下了脚步。
凌晨的风很是凛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面,刮过了她的脸颊。
忽然间,一道神秘的落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接着,一件带着温度的外套被轻轻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大半夜的在这种空无一人的走廊上遇到了这种事情,估计吓得连嗓子都会喊破吧。
可霍绾却像是早就注意到了这里的异常一样,平静至极,眼神里未有半点波动。
果然。
她不紧不慢地抬手,拢了拢肩上的黑色男士外套,将其仔细理好。
随后才侧目向后看去——
“姐姐……”
或许是出于心虚,少年低下了头,冷若冰霜的脸上闪过一丝局促不安的迹象。
霍绾明知故问:“你来了多久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渡鸦应该是傍晚那会儿就在了,甚至更早之前……
有时候她站在窗边,总感觉楼下有一道极具穿透力的视线正在盯着她。
果然,她的预感没有错,多年的默契也不是假的。
哪怕她亲口说出了那些话,他也没有真的离开。
重新看到南池越的这一刻,霍绾的心里是庆幸的,可很快,这一星半点的庆幸就化为了……
担忧。
她知道他不会离开,可还不如真的就此一走了之,那样她也不用担心会再牵连到他、让他一次次为她冒出生命风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