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看着他的神色,并不信他的话。
太守这话真真假假,故事发展有可能是真实的。
但据手下调查来看,那本剑法秘籍极有可能就在太守手里,只不过这老狐狸对他始终抱有警惕,不肯说出来。
虽然魔教恶名远扬,江湖人士闻之色变。
但黎州城终究是距江湖各派近,若是被发现身份,难保不会被围攻。
他如今的武功虽然高强,然敌众我寡,以防万一还是隐藏身份,先找到青光剑法秘籍要紧。
不过,这老狐狸刚才喝下他加了药的水,今夜过后,将命不久矣。
而他,已经成功偷梁换柱,将太守府的护卫换成自己人,有的是机会把这府中翻个底朝天,不信找不到秘籍。
再不济,还有老狐狸的宝贝女儿。
沈晏假意安慰,“岳父不要担心,魏虎等人已经落败而逃,想必短期内是不会再来了。”
太守点点头,忽然想起昏倒之前看过的那套熟悉剑法。
“对了,顾萧少侠人在哪?”
“在照看舍妹。”沈晏如实道,又问,“岳父,要叫顾萧来吗?”
他也想起了那套熟悉的威力极强的剑法。
说是熟悉,那是因为他从小学习。
十五年前的萧家灭门并不是什么都没找到。
上任魔教教主,就是他爹。得到了青光剑法上半部分,而下半部不知所踪。
若不是今晚顾萧使出清光剑法逼退魏虎,他都还不知道萧家那个独子居然还活着。
既然活着,也找到了尹府,想必也在找青光剑法秘籍。
本是仇敌,如今那就更不能留了。
太守沉思片刻,“不必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之事。明日再说。”
“夜深了,那岳父先好好休息。”
“好。”
太守刚躺着下去,看到正要关上门离开的沈晏,忽然叫住他:
“林晏,月儿她天真善良,日后你多担待她些。”
沈晏关门的动作一顿,柔和地笑着回答:“我自然是会的。”
门关上后,他意味不明地笑了。
该“担待”自然是会的。
今晚虽然没能知道剑法秘籍所藏之地,但也归从老狐狸的口中知道一些事。
他不关心尹太守和他那好友的过往如何。
当初在萧家都掘地三尺都没能找到秘籍,这必定在尹府。尹太守是唯一去过萧家的人了。
沈晏挂着自信傲慢的笑容悠闲离开。
不知何时,天空中皎洁的月亮被乌云渐渐盖住,只从层层挤压中露出一丝丝微光。
“你醒了,现在觉得怎么样?”
时倾呼吸一滞,差点惊叫出声。
“你干嘛,吓死我了!”看清是顾萧,她没好气地说。
大早上刚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凑过来的脑壳,任谁也会被吓到。
“对不起,阿倾,我不是故意吓你的。”
听到她的抱怨,顾萧连忙道歉解释,“我就是太高兴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时倾看他一脸诚恳决定不跟他计较:“什么好消息?”
“你身上的毒有解药了!今天一大早,张大夫就到府里来了,跟我说你身上的毒有办法解开,不过还缺一味药,现在只有城外才有,待会我就出去取回来。”
他笑着说,仿佛是比为他自己找到解药更开心。
“我真中毒了?但我感觉没什么症状。”除了昨晚突如其来的一阵冷以外,她也没觉得哪里难受。
可能是上了药的缘故,肩膀处的伤口都不怎么疼了,也可能是昨晚捅的不深的缘故。
“你的确是中毒了,我和张大夫不可能判断错的。”
昨晚留的血的确是浓稠的不正常的黑色,是中毒的症状。
“什么药这么稀罕要到城外才有?为什么要叫你去?那里会不会很危险?”
她神色焦急,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你这是在担心我吗?”顾萧嘴角勾起笑意,眼尾上扬,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
时倾羞恼道:“谁关心你了,我这是担心你没能把药给采回来。”
顾萧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低低笑了声,眼角眉梢都带着柔和。
“好好,你放心吧。那儿没什么危险的,只不过我怕别人太慢耽误你治病,只好亲自去采回来了。”
时倾眨巴眼睛,反复确认他的神情,“那你小心点,我在这等你回来。”
等顾萧走后,时倾才都发觉一个陪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不说沈晏,就连尹新月也不见人影,她无聊地躺了一下午。
终于,在尽量不牵扯到肩膀上隐隐作痛的伤口下,时倾行动缓慢地下床走到窗边。
今天天色透着不正常的亮色。
一眼望去,乌云密布,仿佛被人突兀地泼了盆墨,颜色深浅不一。
要下雨了。
也不知道顾萧能否赶回来?
随手披上一件外衣,时倾素手推开房门,漫无目的地在长廊上走走停停。
暴雨前的风总是格外猛烈,毫不怜香惜玉地折腾院子里的蔷薇,几番折弄下来,明艳的花儿摇摇欲坠,好不可怜。
不知过了昨夜那事,尹府的人知不知道沈晏的真面目。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陌生的院子。
四周空无一人,光线也越发暗了,使人如处漫漫长夜中。
层层叠叠的黑云笼罩在头顶上,仿佛随时就要落下来。
这是到哪了?
心中暗想,时倾环顾四周,尽是四通八达的长廊和亭阁。
忽然,前方不远处一串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借着风传到耳中。
寻声望去,只见玄色的一角衣袍飘入眼帘,接着是高大挺拔的身形,一张凌厉又邪魅的侧脸。
是沈晏!
条件反射地,时倾反身紧贴在一根柱子后面,放轻呼吸,而后试探着一点点挪出眼睛去观察。
只见沈晏打量四周一眼,而后对身边的黑衣人吩咐了什么,便转身走进身后的房间去。
那个黑衣人警惕的观察四周片刻,随即迅速离开消失不见。
时倾轻轻呼气,静静等待片刻,确定黑衣人是真的离开了,这才从柱子后面走出来。
抬眼看向沈晏进的那间房,沉吟片刻,轻轻地抬着脚、猫着身子向那边靠近。
来到窗户外,她小心翼翼地慢慢伸头,眯着眼从窗户缝隙中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