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站在熟悉的小院门前,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情感。自从那场意外后,他以为自己再也无法回到这个地方,再也无法见到自己的亲人。此刻,他终于回来了,以一种意想不到的身份——一地城隍。
此时刚刚早上七点,不出意外的话,父母和小妹应该在吃早饭,然后父亲出去上班,母亲送小妹去上学。
李信敲了敲门。
“谁呀!”
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听声音应该是一个小女孩,然后一阵“腾腾腾”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小女孩打开了门,朝院子大门处看了一眼,并未发现有人。
“心悦,谁来了。”
一个中年女声传来。
李心悦有些疑惑的挠了挠早上起床还没来的及梳的头,另一只手中还拿着一个咬了一半的包子。
“妈,没人。”
“那可能听错了吧,你回来吧,赶紧吃饭,不然一会上学迟到了。”
“哦!”
“咔嚓”的关门声响起,李心悦又“噔噔噔”的跑回餐桌旁继续吃饭。
餐桌旁边坐着的一个头发几乎全白的中年男人,向小女孩问道。
“心悦,没看到人吗?”
小女孩咬了一口包子,听到爸爸问话,赶紧嚼几下咽下。
“爸爸,没有哦,妈妈还说是我听错了。”
“没有吧,爸爸也听到了。”
“嘭,嘭。”
敲门声又传来,父女二人相视一眼,不用父亲开口,女孩飞快的跑到门口,再次打开屋门。
小女孩看着大门外空荡荡的道路,小脸上好像浮现三个问号。
“爸爸!还是没人!”
餐桌旁的男人也放下碗筷,走到小女孩身边,往门外张望,同样什么都没看到,低下头看着女儿呆愣着的小脸,这时就有六个问号了。
这时这时在卫生间洗衣服的李母走出来,看到餐桌前一个人也没有,发现父女二人都挤在门口,向外边看。
“你俩干嘛呢?怎么不吃饭。”
“妈妈,又有人敲门,但我没看到人,爸爸也没有看到。”
“你是不是又调皮了,不想好好吃饭,你俩快点回来吃饭,吃完一个上学去,一个个干活去,过来你一边吃饭,我给你梳头。”
父女二人害怕被骂,两个人病奄奄的往回走,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无奈。
“妈妈,我真的听到了,有人敲了两次门。”
正在给女孩梳头的李母敷衍的点头道。
“行行行,知道你听到了。”
“真的,不信你问爸爸。”
李母疑惑的看着李父,李父喝了一口小米粥,有些心虚的开口。
“真的,我好像也听到了。”
还没等李母开口说什么。
“嘭嘭嘭”
敲门声再次传来,父女二人一同望向李母,李母停下自己给女儿梳头的手。
“我去看看。”
李母快步走到门口,打开大门,向道路上张望,没有看到人,又走到院子里,打开庭院大门,也没看到人,站到马路上,扫视一圈,以为是那个小孩子调皮,敲了门又跑了,便转头回屋了。
对着父女二人说道。
“估计谁家小孩子调皮,赶紧吃你俩的饭。”
李心悦低头,赶紧扒饭,悄咪咪的对父亲说。
“爸爸,不会是鬼吧?”
李父一笑。
“大白天的,哪里会有鬼,真要是有鬼也是晚上出门,哪有鬼早上出门的。”
李心悦唉声叹气一声。
“也对,鬼哪里用这么早起床,只有上学的和上班的才用起这么早!”
“嘭嘭。”
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李母手熟练的一挽,一个漂亮的高马尾出现在李心悦的头上,站起身朝大门走去,不满的开口。
“什么鬼啊神啊,大早上说这些,李心悦你再半夜害怕,不要跑过来跟我睡!肯定是谁家小孩子调皮,看让我抓到了让他爸妈给他一顿竹笋炒肉。”
李母说完,用父女二人都听不到的声音嘟囔一声。
“要是真有鬼就好了。”
李母走到门口,手还没摸到把手,没有任何预兆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李母的心一紧,猛的一把打开门。
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高大挺拔的身影,一身休闲装一如既往的得体,脸上的笑容阳光灿烂,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的背后,让迎着光的李母看不清面容。
一切显得额外熟悉,又是额外的陌生。
但哪个母亲,需要看到孩子的面容才能认出自己孩子呢。
“妈!”
李母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从脸颊滑落,落在她粗糙的手背上,瞬间化为一片湿润。每一滴眼泪都像是心灵深处涌出的悲伤,它们沉重地落下,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都倾泻出来。
她的眼睛红肿,眼眶里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她几年来,从不敢回忆起那天,那种痛苦仿佛要撕裂她的整个世界。
“妈!”
李信又喊了一声,然后把母亲紧紧地拥入怀中,母亲的身高只能到他的肩膀。
李母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李信却感觉母亲靠着的位置,自己的衣衫越来越湿润。
李父和李心悦听到门口有动静,从餐桌往门口走,还未走到门口,李父也看到了那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敢置信的看着李信。
“爸!”
年过半百却头发已经花白的中年人,眼泪也是默默的流下,在李信在家里二十几年的生活中,可从未见过坚强的父亲流过一次眼泪,即使是爷爷奶奶去世,父亲也不曾哭过。
一道不太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鬼!真的有鬼!”
只见李心悦的脸上的表情渐渐惊恐,然后尖叫着跑上楼,不多时又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
一手持一个桃木小剑,一手持一个桃木小刀,尖叫着又从楼上冲了下来,笔直的向李信冲来。
场中本来悲伤和惊喜的气氛,瞬间被打破。李父有些哭笑不得,李母也从李信怀中起来,看着李心悦冲向李信,却被李信一把抱起。
李心悦在李信怀中胡乱挣扎,尖叫。
“鬼,放开我!爸,救我!妈,救我!”
三人都有些哭笑不得,看着李信怀中的李心悦,李心悦也渐渐平静了下来,脸上还挂着两颗小小的泪珠。
李心悦看着父母不再落泪,而且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然后在三人惊诧的目光中,用桃木小剑轻轻戳了戳李信的脸。
然后扔掉手中的桃木刀剑,紧紧搂住李信的脖子,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哭。
“哥!我好想你,你干嘛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哥!我好想你啊。”
李信出意外的时候李心悦还不到四岁,当时还很懵懂,只是知道爸妈那段时间,特别伤心。
但爸妈一直告诉她哥哥在外边工作,很忙,过年没时间回来。但她心中其实有一点点的清楚,只是不曾在爸妈面前提起过,她怕爸妈再伤心。
李父用手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快,快进屋,别老站在门口。”
“对,对,对,这么早没吃饭的吧,进屋,妈给你下碗面,你最喜欢吃妈做的番茄鸡蛋面了。”
李母说着就往厨房跑去。
李信抱着李心悦往屋里走,以前李信小时候,家里条件还不是太好,因为盖房欠了点钱,那几年一直在慢慢还钱。
李信小时候身体也不是太好,经常生病,每次生病都能吃一碗番茄鸡蛋面。
“妈,不用麻烦了,我现在吃不了东西。”
李母去往厨房的脚步一顿,有些惊愕的回头看着李信。
母亲从不来不会想,为什么自己的孩子明明五年前已经出了意外,现在却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只是一位平凡的母亲,掌管不了生死轮回,她只清楚,自己的孩子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只会担心他饿不饿。
李信对着妈妈笑了笑。
李母又跑到李信身前,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臂,指节处因为用力有些微微发白,好像是怕他再次从自己身边溜走。
李信拍了拍妈妈的手,拉着母亲到熟悉的餐桌前坐下。
“没事,妈。以后我可以多多陪你们了。”
李母听到李信的话紧紧用力的手松开了一点,但还是抓着不舍得放手。
李父也静静的坐到餐桌旁。
“心悦都长这么大了呀。”
李信也是看到小丫头长这么大才明白自己在地府过去的五天,其实阳间已经过去了五年。
小丫头还紧紧的抱着李信的脖子,微微抽泣。
“你这现在什么情况?”
李父有些疑惑的开口,毕竟他是亲眼看到过李信的尸体,而且也是亲眼看着尸体被推进殡仪馆的焚化室的。
李信跟父母讲述了自己,被货车撞了以后,遇到黑白无常,得知自己的死是个意外,然后等还阳时却发现尸体已经没了,无奈只能回到地府,后来帮地府改良了地府的体系,然后因为有功于地府,被举荐成为一位城隍。
“也就是说你现在是神仙?”
李父问道。
“对,虽然暂时只是见习城隍,但也确实算神仙了。”
“那你怎么说现在吃不了饭?”
“我其实,现在还是没有身体的,现在能接触到你们,是用法力维持的,而我现在的法力最多维持一个小时。”
李母听了以后,终于放心的松开了手,然后就又开始微微抽泣。
“当年,要是不那么着急,再多等几天,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妈,现在不也挺好的,再说了这也算是我的机缘,咱家现在也算在下面也有关系了,而且以后我是有机会恢复肉身的,不是一直这样。”
小丫头趴在李信的身上,小声说道。
“那以后我哥哥就是神仙了?”
李信刮了刮小丫头的鼻子对她说道。
“对,哥哥以后就是神仙了,但是你不能告诉其他人,知道吗?”
李心悦的小脑袋点了点。
“知道了。”
李信的父亲问道。
“你是哪里的城隍?咱们这的吗?恢复身体的条件是什么?”
“对咱们这里的,“福山”上新建好的城隍庙就是我的,恢复身体的条件崔判官说是功德圆满,但我现在还不知道具体的条件是什么。”
李父点了点头。
李信觉得地府办事,其实大多时候还是靠谱的,白无常说城隍庙凭空出现不会被人发现,他跟父亲说新建的城隍庙时,李父并没有起疑。
“对了爸妈,我这次刚回来就来见你们,也是想让你们放心,这件事情暂时谁都不要告诉,而且我应该不会太频繁回家,以免被人发现有什么问题。”
“好。”
李信问母亲。
“妈,今天是什么日子。”
李信刚刚回来就直奔家里,而且他现在也没有手机,所以并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我知道今天周一!”
小丫头的声音有些低落的响起,学生的世界周五永远是最开心的,周一总是最不高兴的,李信
李母接着说到。
“今天是二月初九。”
“爸妈,我的法力不多应该维持不了多久了,恢复法力我也不知道要多久,你们先正常生活。等周六,你们可以一起去“福山”玩,不要表现出来,到时候让小妹给我的神像敬香,你俩捐一点香火钱就行,你儿子我现在一穷二白,又回到以前,伸手问爸妈要钱的日子了。”
其实李父李母也是可以敬香的,因为李信现在已经是神仙,不单单是他们的儿子,但李信心里别扭,所以不让父母给自己的神像敬香。
李父笑骂李信到。
“现在要钱都知道不好意思了,以前上学时候要钱你可没有不好意思过。”
“嘿嘿。”
李母起身就想去房间给儿子拿钱,被李信拉住。
“妈,您现在给我钱,我也花不了,带捐到功德箱里面,算香火钱才行的。”
李信的身体开始有些虚幻起来,他把小妹放到椅子上,李心悦还有些不舍,想继续粘着哥哥,但被母亲看了一眼,就乖乖坐好了。
“对了爸妈,记得周六去庙里时,帮我买三部手机,就买“大米”的就可以,不要买鸭梨的,还有心悦你好好上课,一定不要对其他小朋友说哥哥的事情。”
李父没有再多问李信要手机干嘛,现在儿子已经是神仙了,既然不懂那就少管,能帮到儿子一点是一点。
李母又开始想掉眼泪了。
“没事儿子,心悦我会跟她交代的,你忙你的就行,妈能再看见而且知道,以后你就在那边就知足。”
李信朝父母和小妹挥了挥手,不再用自己那点可怜的法力维持,身形渐渐消失。
“老李你打我一下,我感觉像是在做梦。”
三人重新坐下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李父照常去干活,李心悦被母亲又再三交代后,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以后,又耷拉着脑袋被送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