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
伸手不见十指的黑暗,便是通往朱雀门宫道两侧布满了蜡烛,可似乎也太过于无力,烛火摇曳,提灯闪烁,却仅仅只能照耀周围片寸之间。
房玄龄,徐世积,高士廉,魏征,长孙无忌他们的脸色,仍是被黑暗笼罩。
便是寸步之间,也压根看不清楚对方。
今日无月,自然星辰也都不显了。
快要进入冬季,一下子月明星稀的景色也很少见到了,大多都是如同今日这般,黑夜吞噬着人间。
“张楚提为秦川伯之事,陛下心意已决,老夫等人,也皆是同意。”
“高公,赵公,你们所说,虽也有道理,但,不论如何,秦川伯的功劳,都是实打实的。”
“谁都知道,现在替大唐这个屋子,缝缝补补的是秦川伯!说秦川伯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或许有些过了,可,秦川伯现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
“帮朝廷,帮陛下,同时,也是帮诸公啊。”
房玄龄突然开口,声音,和寒风交织在一起,感慨着响彻于众人耳畔。
今日,陛下很早就传唤他们一同进殿,就是为了商议对张楚的嘉奖之事。
只是,各方拉扯,意见各有不同,不知不觉,竟到了现在,才最终在李世民强硬的态度下,定了下来。
从今往后,大唐,将多一位秦川伯!
“张楚年纪还太小!你们这是胡闹!陛下······陛下此诏令一出,定是有诸公不服,到时候,房公,你们准备好应对就是了。”
高士廉狠狠的甩了下袖子,不喜道。
徐世积眯了下双眸,轻轻一笑:“高公此言,有些过了,只要功绩匹配,又和年纪有什么关系呐?秦川伯一位,名副其实!”
长孙无忌深吸口气,声音低沉:“陛下之前曾有过多次暗示,非军功不授爵,这一次,陛下食言了。”
“话虽如此,可科举之功,功在当代,功也在千秋,这也是结结实实的!容不得他人质疑!”魏征顺了下胡须,嗓音已是变得有些沙哑了:“秦川伯一位,张楚,受之无愧!”
“不过,诸公,可莫要因为这件事,而伤了和气啊,朝堂之上,各抒己见,此乃当臣子的本分,只有如此,才会更显得绶爵名副其实和分量之重!”
“秦川伯此事,已经结束,明日诏令下,便尘埃落定,不用再多说了。”
魏征笑着说道。
众人不再言,默默走出了朱雀门。
但,不论如何!
秦川伯!
这个伯爵之位,真真的是没有掺杂任何的水分。
诸公可以说是在甘露殿,引经据典,一个个拿着放大镜对照着张楚的毛孔,就连头发里有几根白发都讨论清楚了。
自从贞观四年后,这么多年了,朝廷未再提过任何新的勋贵。
秦川子,已是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当骄阳腾起,这个诏令颁布的时候,整个长安,都轰动了。
秦川伯张楚!
这个名字,就像是冷冽的寒潮般,横扫过整个长安。
有人羡慕嫉妒,有人觉得就该如此,也有人恨得牙齿痒痒,但,当这个诏令出来的时候,衮衮诸公并没有如昨夜高士廉说的那般跳出来反对。
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全部禁声了。
似乎,这个爵位给张楚,不论自己是什么心情,可从功绩角度出发,谁都挑不出来毛病。
自然,谁也都不敢挑这个头了,不然,若是这个秦川伯不给张楚,那么今后,他们立了功劳,或者子侄立了功,想要讨要个爵位,怕是有自己的对头会直接把张楚抬出来以示反对。
真说起来,还有什么功绩,能比的过张楚最近做的事情呐?
太少了!
如此,张楚拿不到秦川伯,其他人,又有什么脸面能拿呐?怕是今后,朝廷封爵之事,除了那些从血堆里爬出来,为大唐立下不世功劳的猛男,一般的官员,几乎此生无望了!
总之,不论怎么讲,这个诏令颁布之后引起的波澜,很快就平息了下来,大家,都知道了大唐,又出了一位秦川伯!
而当此事传到百姓耳中的时候,长安百姓,几乎全都是欢呼的。
特别是吴娘她们,把大门紧闭,跪在地上,失声痛哭,整个院子仿佛闹鬼了一样。
伯爵!
秦川伯!
老天有眼,公子威武啊!!!
------------
北山!
此刻已是中午了。
今日虽然天气还是有些阴沉,但,好在风比前几日要小了很多,没有了风如刀子般的刮削,都感觉舒服了不少。
李泰原本想着是一大早就来北山的,但昨日忙了一天,实在是困乏,等他醒来的时候,太阳已是照了屁股。
更别说,刚一起床,就听到了师父被提封为秦川伯的诏令。
别说吃饭了,就是连脸都顾不上洗,嚎叫着乘马狂奔。
煤矿之上,热火朝天,各种工序,有条不紊的全都展开了。
张楚指挥着百姓,双眸激动。
不得不说,在一天五十个大钱的激励下,陇右道百姓那叫一个亢奋。
他们很清楚,自己能有这个机会,来之不易,能够活下来就已经是很幸运的了,现在,郎君又为自己提供了这么好的机会,谁不想着死死把握住?
干起来活,几乎脑袋都不带抬起来的。
张楚心里默默计算了下,按照这个速度,今夜北山的百姓,就能用上煤饼了。
“师父,师父,师父·······”
也就在这个时候,李泰狂吼着,顾不上挺稳胯下骏马,直接翻身而下。
幸是前面的秦怀道手疾眼快,一下子抓住了骏马的缰绳,要不然这马冲入人群中,怕是得引起不小的骚乱。
“殿下,什么事啊,这么急?”秦怀道打趣道。
尉迟宝林,房玄龄和裴行俭也围了过来,瞧着李泰面色潮红的样子,也都很是好奇。
“青雀,小心些。”张楚皱了皱眉:“这里是煤区,地上全都是煤炭,一个不慎摔地上,有你好受的。”
“师父,嘿嘿嘿·······”
“下次不敢了。”
“这不是,这不是弟子激动吗?”
李泰搓搓手,呲着大牙,瞪的眼珠子浑圆,亢奋的再看了圈秦怀道他们:“大好事,真的是大好事。”
“师父,今日朝廷诏令已下,你正式被册封为秦川伯了!”
此话一出。
秦怀道,房玄龄,尉迟宝林和裴行俭四个人顿时愣住了。
你瞅我,我瞅你,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李泰见状,深吸口气,大吼重复了一遍:“师父,今后就是秦川伯了!!!”
轰隆!
此话一出,四人几乎是同时跳起来的,而后全都围在了张楚身侧:“秦川伯,秦川伯,乖乖,大哥,你是伯爷了。”
“我的天呐,伯爵啊,大哥,羡慕死我了,如此速度,长安少年中,当为第一!”
“秦川伯,秦川伯,怕是全大唐最年轻的伯爷勋贵了吧!!!”
“还是自己一步步登上去的那种,可不是靠着恩荫走的捷径!!!”
“·········”
望着手舞足蹈的四人,张楚倒是淡然,一个秦川伯,嗯······
是应该高兴些。
但,没必要那么高兴啊。
自己身边的那些人,几乎一水的国公,自己这个秦川伯,相比之下,似乎和秦川子差别并不大。
“好了好了。”张楚伸了个懒腰,笑着打断了他们的狂欢:“正事要紧,争取在入夜前,把第一批煤饼造出来,晚上,咱们就可以直接试一试了。”
“只要第一批煤饼出来,证明咱们的工序没错,接下来,只需要疯狂生产就够了。”
“立冬,算算,也不过十日了。”
“一旦正式入冬,这天气,怕是如直坠深渊,比现在,难熬不知多少倍。”
张楚沉声道。
众人闻言,怪叫一声,带着更是沸腾的干劲,投入了生产。
一日忙碌。
而当夕阳落下的时候,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一批煤饼,新鲜出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