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图缓解气氛：“烦请您通报一声。”
    “你是哪个单位的？”
    “我是西部永业电子厂的销售科长王一峰。”
    得知是位销售科长，门卫态度略有好转，脸部的表情柔和了一些。\"你在这里稍等，我去帮你问问。”
    王一峰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发现室外连个阴凉地都没有，只能返回自行车棚静候。
    大约过了四五分钟，只见一个犹如铁塔般的年轻人出来了，嗓门洪亮：“找西永电子厂的？”
    他赶紧迎上去，小心翼翼地回答：“我是西永电子厂销售科长王一峰，敢问你是？”
    年轻人说：“你跟我上去吧，叶主任手头有点事儿，你等等就好。”
    王一峰这才察觉来人不是叶川，便随他进入楼房二楼，在一间办公室坐下静候。
    韩老板也没倒水给他，就出门不见了。
    王一峰口干舌燥，然而对方将他带来这儿后就离去，只能忍住焦急，在椅上等待。
    此时，隔壁办公室内，叶川与韩老板相视而坐，品茶赏空调，完全感觉不到炎热。
    一大早他就接到魏栋和肖俊年俩人的电话，知悉西永电子厂方已经急不可耐。
    面对这样的情况，叶川并没有急切的表现，他还计划让竞争对手处境更艰难。
    通过了解得知，西永只是一家小型电子厂，实际上只是购买关键元件自行组装，唯一的亮点是制造的手电筒。
    这种类型的电子工厂主要依赖微薄的利润维持工人工资，长期成为区里的难题。
    尽管西永的手电筒热销，可那些大厂根本不在意手电筒那微不足道的收入。
    若不是如此，西永早就关门了。
    叶川借助此事打击西永，有自己的目的：不仅仅为了销售提成，还想一网打尽整个工厂。
    大约一小时后，叶川才吩咐韩老板：“带进来吧。”
    韩胖子点头照做，领着王一峰来到那间办公室。
    此刻的王一峰已焦急难耐，却不敢有任何不敬的举动，因为厂的命运捏在他人手中，他只好低头哈腰。
    踏入办公室，室内温度竟仿佛降了好几个摄氏度，夏日暑气全无。
    叶川安坐在椅上，带着微笑凝视着他，丝毫不准备起身相迎。
    面对主任，“我是西永电子厂销售科科长王一峰，主任您好。”他说得很谦恭。
    叶川询问：“王科长来找我有何要事吗？”眼中王一峰的谦恭笑容让他的态度显得更疏离。
    王一峰脸上带着谦恭笑容，立即伸出双手，表示尊敬。
    叶川看着他的手数秒，勉强伸出了单臂，轻轻握了握然后松开。\"主任，是来向您道歉并处理我们员工失误的，大约欠付的六十多元未清账。
    今日我带来这些钱，期盼您能宽宏大量，”他说着，语气诚恳。
    他认为这样说可能会缓和气氛，让对方给自己个台阶下，从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他未料到，叶川根本不予让步，他含笑道：“我想，当时的电话是跟我本人交谈吧，那与他们的业务员有何瓜葛？”
    王一峰微微一愣，脸颊的笑容略显僵硬。\"叶主任，可能是我的疏忽，没能做好周全。
    但希望你能理解，望大人不计小人之过。”随即，他取出70元放到桌子上。
    接着，叶川对身旁的韩胖子嘱咐：“大壮，收下这笔，然后再为王科长找补。”随后便不再理会王一峰，低头埋头于纸上书写着些什么。
    王一峰双手互搓：“叶主任，这个月咱们还没开始供货，需要交接给谁才能进入正轨？我们需要重启业务。”
    “重启业务？重启什么业务？”叶川一脸疑惑。\"叶主任真是幽默，我们每月不是都要提货的吗？因为之前的误解耽误了，误会澄清了，难道不考虑恢复合作？”王一峰赔笑着补充道。\"哦，是说合作啊？考虑到西永电子厂的商誉，我们决定中止合作。
    目前账户已结清，这里还有你们的一些库存，什么时候过来取就行。”叶川照常理陈述。\"叶主任，这是玩笑吗？”王一峰额间已微微见汗，言语结巴起来：“你的决定能超越我们西永的合作伙伴资格吗？”
    然而对于王峰来说，这却是他倚为基石的事实：工厂生产的货品、甚至销路，全是由高层指派，他们甚至连定价权也没有。
    即便售价远低于成本，补贴也是上边拨款而非自由操作。
    而眼前这个人，却显然不只是拒绝采购那么简单。
    他抬眸，似笑非笑：“王科长不用操心这个，我已经向上级申请了，估计近日内便会得到批复，我们区的所有供销社都不会销售你们厂的产品。”
    对于王一峰，就像遭雷击般震动。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镇定如常的叶川。
    若是真如此，那对他和他的整个西永工厂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上千名工人的世界似乎都要崩塌。
    工厂确实依赖某种保障，但他的主动示弱并非无因。
    供应商服从上级指令，但他们是否愿意真心去销售，那便是其自身的问题了——也因此他才会选择这样的态度。
    谁会想到，叶川所图的不仅仅是拒买那么简单，而是想从根本上破坏他们的基石，断掉他们的生计。
    王一峰身为供销科多年老科长，自然也有脾性，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叶主任，这手段太过激了吧？不管上面的态度如何，我们上千号员工没与你有任何过节吧？这一举动将要摧毁几百个家庭，你知道吗？\"
    “王一峰，你是在警告我，还是教导我？对于六十多元钱的想法，你们需要考虑可能引发的严重后果！明白契约精神吗？在讨论这样的主题之前，你难道不觉得欠缺这样的精神？就算有一千个家庭受此影响又能怎么样？就算西永电子厂垮台，工人们仍能找到新的出路，而作为你们这些主管，你们会失去权力的优势，不是吗？”
    尽管办公室内冷气全开，王一峰仍不禁背后沁出冷汗：“你不就是个人吗！犯错就要承担后果！别轻视这六十元钱，它代表的契约精神和商业信誉不容小觑。
    现在看来，贵公司的信誉在我眼中为零，自然终止我们的合作。”
    听到这番话，王一峰怔在原地，满额的冷汗直滚而下。
    突然间，他的脑海掠过一道光束，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急促向主任叶子川反驳：“主任大人，你们收取这笔款项就是强夺不合法！”
    对此，叶川并不理会：“如果有疑问或不满，可以提出，或者向更高层反映。
    对于答应却违约的行为，这是对契约精神的无敬。
    !\"
    抛下话后，叶川没再多留心王一峰的表情，示意胖子韩离去。
    离开叶川办公室后，王一峰内心极度寒意袭来，连炽热的夏天都难以驱散他的失落。
    对他来说，关键不在某个大型公司的单子，而是百货公司和所有供销社的需求。
    一旦西永电子厂因叶川之故失去这几个重要的销售渠道，这等于是灭顶之灾。
    因为受限于规模，他们的业务主要集中京城的百货商店及供销社。
    即便是现在，他们的灯泡需求也无法全面覆盖。
    订单恢复正常后，销售部门人员削减不断，目前只剩寥寥数位。
    短时间内拓展外地客户几乎成空想。
    机械般地推着自行车，看着院中繁忙的人潮，现实的冲击令他觉得难以接受。
    他曾听说基层合作社转变为店，但亲眼所见才惊讶于其人流之密集，甚至接 时百货商场的程度。
    此刻他深感后悔，本应先去店考察清楚的，而不是匆忙做决定。
    回到工厂，看见苏厂长安然坐于办公室里，他立刻被叫去对话。\"小王，事情进行得如何了？\"
    面对苦涩的回忆，王一峰将经过一一道出。
    厂长听后脸色大变。\"他们拿了六十元却不照应事务？\"
    王一峰确认道：“叶川表示，那些钱本该是他们店的所有。
    他还声称因为厂子没有履行契约精神与商业信誉，未来他们不打算与我们继续合作。”
    \"哼！区区一个主任，真以为能够一手遮天？”苏厂长大喝一句，眼睛深处闪耀着难以置信的决心。
    对此，王一峰无言以对，两天走下来的体验让他明白，叶川的力量非同寻常，这次西永电子厂可能真是凶多吉少了。
    正如他预期，第三天就接到总联社电话，称从九月开始将不再合作。
    一、二家百货公司虽未明确，但也一直不催货；如今，只剩第三家还有微乎其微的订单。
    一切预示着一场严峻的考验正等着他们的。
    通话完供销社后，苏厂长颓然地坐在他的办公室里，显得无比绝望。
    就在这一刻，王一峰小心翼翼走入，注意到厂长面色不佳，连呼吸声都放得很轻。\"苏厂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苏厂长远眼神冰冷，心里明白这事区内必然会展开追责。
    当前首要任务便是找个替罪羊承受压力，而在负责对外事务的王一峰身上，他显然看见了答案。
    清了清喉咙，苏厂长道：“王一峰组长，这个问题你一直负责追踪，却造成如此严重后果，我期望你能给出一个解释，一个向全厂员工解释的理由。”